我是师范公安院校毕业生就业,1996年参加工作二个月,末正式办理停薪留职,后复课考大学后异地工作,我异地后

对一种错误的批评,并不意味着对另一种错误的认可.  
-----题记    
一    三十多年前国家困难时期,人人皆低标准生活,面有菜色的人们默默而紧张地劳作着。这天我母亲所在的三人小食堂竟一直卖到六百块钱,在当时这是个令人咋舌的数目.那年代过来的人都明白囊中干瘪的市民,何以比肩接踵吃馆子,大肆围剿日暮途穷的汤饸饹、干馒头的缘由,一拨去一拨来,以致子夜打烊我母亲来不及回家而把我产在食堂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里。我大概在来世前已预感了什么,我大声啼哭迟迟不愿睁眼以抗拒降临这个饥饿而劳顿的世界。食堂的刘姨进了房间说要下雨了,大片游云向南涌动其型象鸡,我母亲听了闭上眼睛,但仍禁不住泪水溢出眼角泫然流向耳根。我母亲说,孩子是“鸡刨命”,手足重茧没有余食。这话说中了,我这半辈子极少跟银行打交道。  
但在当时我是宁馨儿,由于我的出现,我在边远小镇劳动锻炼的父亲被破例招回省城。我六岁那年我父亲再度被贬到一个叫丘山县的地方,后来我知道我父亲在那儿灰头土面,过得很悒郁很惶恐。在丘山民政局不时到省城动员我母亲时,我父亲硬撑着不让迁家,或许,他已于冥冥中窥见夙因,因为两年后他的白骨就永远留在了那里。   
我们在丘山落脚后省上下来的干部如过江之鲫,其中有我父亲的旧识张月峰伯伯。这位张伯伯是剧作家,张伯伯言语少且简短,而我父亲总是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后来张伯伯戴了高帽子,而我父亲的袖管箍上了白袖标。  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上学经过一条小巷,远远看见我父亲脸上布满阴云,而且伸出食指不时上下挥动,嘴里自言自语。我现在知道那是他在臆想中为自己辩解,他从我面前走过却没有看到我。  天很晚了,我父亲没有回家。我母亲安顿我和当时不满周岁的弟弟躺下,她自己独自出了门。  第二天我仍然没看到我父亲,我母亲默默找根棍子要我跟她去抬水。又有好多天过去,我母亲才告诉我,我父亲不见了。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更多
  街坊来我们院打问,谁在井口洗衣服把上衣掉井里了,还是件制服。后来人们又议论巷口有人绞辘轳汲水带上来一件衬衣。  我母亲那天下班晚,我们到井口时天已经黑了。我母亲绞辘轳觉得好沉,一使劲又不沉了。桶梁上挂了件黑乎乎的东西,是条裤子。我母亲感到蹊跷,便把它搭在我们抬水的棍子上。  翌日上午,我母亲给我弟穿好衣服到院里去看那条裤子,待她好一阵进屋时,我看到她的眼睛红了。她捂面把我弟揽在怀里,身子抽动着,随后就哽咽难鸣地哭将起来。我懵燃无知,不知所措。我母亲用毛巾拭泪看见我:“你你……去上学,喔---喔——”  我忐忑不安地走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压在我母亲肩上了。几天工夫,我母亲的背驼了。我母亲走得很慢,但我仍远远跟在她身后,我不敢看她。她踅回身子,低头看着我,什么也没说,终于又返身往前走。在一户人家门前的石墩上我母亲慢慢坐下来,鼻翼搐动两下,便见泪液亮亮地垂下面颊。  “你爸……死了。”    
  &三十多年前国家困难时期&指六十年代初.
  写的不错
  续1(接
“你爸……死了。”
之后        离水井不远的地方许多人围着一口棺材,棺材旁放着我们家的一张草席,那是覆盖我父亲用过的。几个农民装束的人打开棺盖,我看到我父亲脸色青紫,神态安祥。我揣想我父亲离开人世时肉体承受了极大的苦痛,当灵肉分离时他又是悠然而去的。面对孤儿寡母的凄声呼唤,我的父亲已不管不顾了,他是我父亲吗?那个时刻我经历和认识了死亡。我知道了躺在棺材里的已不是完整意义上的我父亲。  我和母亲跟着父亲的灵柩上了南塬,在遍野点缀着青柏的一块坡地上几个农民挥土埋葬了我父亲,我父亲就此化为乌有。现在那个地方被辟为风景区,我怀疑我父亲生前就看中了那里,他对环境的要求是苛刻的。    
二  几年后,我长成一个瘦长的男人,我随当时的下乡潮流到一个叫野狐村的地方去落户。知青们在公社下了汽车向村里行走,村里来接我们的老贫协和送我们的周老师在前面交谈。我对我们所要去的地方我们将要开始的生活于茫然中也夹杂几分可怜的幻想,长期怅惘而枯燥的日子滋生了我强烈的求变心态,我甚至想象过战争,想象在生与死的战火中建功立业,生命算什么?那种稳定而持久的苦难中,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意义  (待续)。  
  纠错  上文&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意义.&的&他&应为&它&,抱歉  
   续2  与我并肩而行的是一位仪表堂堂身材魁伟的青年,他叫李伟国。李伟国肌肉脂肪相对充足的身形在衣食匮乏的时代颇有派头,他的国字形脸庞一双浓眉时皱时展,严实的唇一开启从漂亮洁白的牙齿间吐出的字句清晰又得体。凭我的直觉,他该是我们当中最早成功返城的人。我另一侧的小个子叫李贵,李贵比其他人小两岁,今年初中毕业,他的眼角还挂一小粒干黑的眼眵。李贵粲然而笑,这一笑使他那缺颗门齿的牙床一览无余。   老贫协把我们领进知青窑,又给我们在社员家派了顿饭走了。以后怎样生活人家没说,我们也没问。晚上,大家伙坐在男知青炕上筹划往后的日子,又不知从何筹划。我们去野狐村的时间是全国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末期,我们该给早期轰轰烈烈的知青们叫大哥哥。   村上对我们的到来淡而不厌,来了不嫌多,不来也不嫌少。老知青刘三来了,李贵象找到了救星,他靡然向风的样子影响了李伟国和另一个叫钱明江的知青。几个人围刘三坐上炕头,我于是也不能小视这个驼背矮个胀眼泡的刘三。刘三说:“明早去公社领生活费买粮,不然就得饿肚子。”   刘三冷眼瞄皱了眉头的李伟国,憨笑的李贵和其他或惊异或茫然的面孔。   “你们以为这是啥地方?农业社!日娃不管娃。”   刘三腾身下炕拎大箩筐出门。   “老哥,你干什么?   刘三不吱声。   刘三拿队里的麦草在炕筒里点燃,火炕的原有功能得以恢复显得生机盎然。从语言到行为刘三所透出的社会化的粗俗练达与我们的不经世故畏畏缩缩形成鲜明反差,刘三说:“这样吧,明儿你们打领条在大队盖好章给我,公社里的人我熟。”   第二天我们依是而行,却迟迟不见刘三回来。我们赶到公社,公社知青办的人说刘三拿了钱上午就走了。   我们返回村时天已经黑实了,我们在土炕上或躺或坐。我咀嚼刘三的话,体味着日娃不管娃的滋味。我眼望青砖头箍就的弧形窑顶回肠九转,刘三啊刘三,你在哪儿?  (待续)
  作者:龙七少爷 回复日期: 7:07:29 
    写的不错    ------------------------------  谢谢龙七少爷,你觉得舞文的交流法?这样交流......中国已经有一大批大文豪,大家只知道人名,不知道书名    我表达不清楚      
  应该是我谢的.  应该可以拍砖,网络本来是虚拟的,在虚拟中制造虚拟的泡沫忒不聪明,谁也骗不了.这个中篇是十年前写的,检验生命力.真心欢迎拍砖,帮我长进.    明天再打一部分,我一个长篇基本完稿,或许也拿来找拍的,只要有兴趣.    
  谢谢意识流动网友代我谢谢.
  差点以为是王建波
  续3      
三    刘三杳如黄鹤,大伙儿一味埋怨的情绪丝毫无助于解决实际问题。李贵叼根烟笑了又恼,恼了又笑:“嘿哈哈,喔熊人,嘿哈哈,喔熊人。”  别人笑不出来,也只有他李贵了。李贵说:“每人先拿十块钱,买粮。”  他见没人呼应便冷了脸,从不完整的齿间轻轻挤出一个字:球。他再瞟大家便再扭脖子,还是那个字:球。  李贵上学期间就有些名气,当时一位从乡村学校调至县城的校长一口气授他三顶桂冠:“娃王”“娃根”“娃先人”。老师也干脆用其所长,让他当学生班长,效果不错,只要他在其他调皮捣蛋的学生都得老老实实。这种“歪人政治”要比时下一些地方用歪娃当村长,工厂用刺儿头当班长的情况早十多年。  我相信当时是李伟国不够坚强的肠胃迫使他附和李贵:“对对,大家掏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其他人不甘解囊却又无奈,我记得当时是钱明江最后一个极不情愿地摸出两张五元票:“弄的是啥熊事情嘛!”  钱明江两年前高中毕业,下乡前在家找得到临时工时干临时工,没临时工可干时在河滩敲石渣卖钱。  有了东西撑肠裹腹我们遂义无反顾躬耕稼穑了。我干活舍得力气,那天晌午我起完了圈。起圈就是把牲口踩踏得很瓷实的粪挖开,用人力车推出,再拉生土垫上。  我疲乏不堪地躺在饲养室大炕上,饲养员看我干活实在就在旱烟锅里装了烟递给我。我不抽烟但我还是把那一尺长的烟杆接过来,我视饲养员递烟姿态为一种赏识一种褒奖。因为李贵钱明江他们得空儿抓社员的烟杆抽烟,抽完了还要偷偷从人家用猪尿泡缝制的烟沫袋里狠抓烟沫,搞得社员见了知青就把烟杆收到后腰带上。一袋烟下去,我的体力有些恢复了。  “叶子咋样?”饲养员问。  “好。”我说。  “刘三最爱抽这叶子。”  “刘三就住这儿?”  “这是他的被子,我这里有热炕,有叶子,有熬好的酽茶,你来吧。”  这时我听到我们知青窑隔壁的孩子喊我的名字。饲养员喝一声:滚!但那孩子还是叫着我的名字进来了。  “我来叫沈云平,沈云平,有人在你们院找你呢。”  “谁?”    (待续)  
  续4      “不知道,象是外村来的知青。”  李贵先回到院里。看来找我的人认识李贵且与其义气相投,而我还不知来客姓甚名谁?李贵叫他三毛,三毛在我们邻村插队。我跟他的一面之交是那回我的一个菜农同学在县城卖菜,我正蹲在边上,见一个老气横秋高视阔步的家伙。我的同学跟他打招呼,那人一扬手,胳膊上的衣服搭上肩,蹲下来抓西红柿“扑哧”“扑哧”吃一通,完了一句话没有,走人。这就是三毛。  李贵说:“这熊人,三毛都来了还不去烧火做饭。”  今儿该轮李贵的。我不计较,身在异地我渴望友情渴望朋友,即使三毛这样的。馒头是现成的,烧一锅面汤就是了。  第二天李伟国说;“接着打牌吧,都不许上工。”  “队长骂哩。”钱明江说。  “不管喔事,日烂了全当掼散咧。”李贵粗野地说。  梅雨白了李贵一眼,她是知青中唯一的女性。梅雨不时和李伟国打打闹闹,李贵心里不服,他寻机掰住梅雨手腕子佯做教她出牌,却被梅雨一把推开。梅雨是个高高胖胖的女孩,眼睛大而亮,但反应有点迟钝,嘴也不利索,否则那阵势李贵会落得不尴不尬。  我怀疑李伟国梅雨打情骂趣的劲儿在三毛心理上也引起了某种反应,因为三毛这天引吭高歌,曲子是《白毛女》中喜儿唱的那段欢乐的快板《扎红头绳》,唱词却是:  小伙儿闺女谈恋爱  剩下我老头没人爱  上街买一把刮胡子刀  对着镜子刮起来  哎嗨哎嗨刮呀刮起来  这段被异性排摈取自嘲轻松态度的唱腔,后来在知青和青年农民中传播开来,正是精力过盛的年纪,唱歌自慰对农村的安定团结具有积极的意义。  (待续)  
  现在小说存在的理由不知谁考虑过,写给自己看的?    可能众多文人都是这种状况,自想一块玉投在无边的石摊上,跟消失了一样.  那么使劲炒作(它毕竟不是文学本身),便无精力把自己变成一块真玉,炒做成功又有什么意义?
  好文啊!
  作者:龙七少爷 回复日期: 9:21:59 
    好文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正拜读阁下佳作
   续5      三毛走的时候不知为什么非要拉我和李贵去他们村。三毛他们住的那孔大窑似乎长年不扫,三毛没让我们喝水,恐怕也没有。我们脱鞋上炕吹牛皮,炕是冰凉的但被子却烧了个大洞。一会儿我要上厕所,三毛慢腾腾指门外说:“西边,西边就是。”  院西一孔窑洞,另一孔窑上了锁,大概是女知青住的。我返回说:“你们院里没有厕所。”  “不就撒泡尿吗,进去呀。”  “那是窑洞,有门有窗的。”  “就是那儿。”三毛肯定说。  我心想这儿条件不咋样吧,厕所倒挺象回事,比住处毫不逊色。我推开门一眼看见一张大案板,锅台风箱齐全。案底下一黑乎乎的家伙哼一声站起来了,是头猪(社员家里的)。它大概知道这儿不是它的地方,就磨磨蹭蹭往外走,懒洋洋大咧咧装的象干部。  我再问三毛,三毛笑了。  “你往里边走一点,我就在里边撒尿。”  在厨房?我站着没动。三毛霍地坐起,从桌上拿一戴盖大号茶缸。  “尿。”  “这是谁的?”李贵说。  “你别问,我的。”三毛笑。  “你平日也在这里撒尿?”我也笑。  “反正不是我的,是他们的。”三毛勉强说了。  我的尿早憋回去了,倒是李贵掏出家伙在茶缸里满满当当放了一泡。这个村三个男知青,其中两个是西安的,他们总是合伙对付三毛。李贵把茶缸放回桌子,“啪”地合上盖儿说:“西安娃过会儿回来一准当茶喝。”  我心里发毛,但我不能流露出来,我来到乡下,这里的环境告诉我,好人软人非但被人瞧不起,还要受欺负的。我一时无话,三毛李贵没事似的继续扯淡。又扯到西安娃,李贵向桌上望一回说:“那东西不象茶水,没有茶叶在里边。”  三毛说:“弄一捏面子土放进去,这里社员用的茶叶都是一毛钱一簸箕的那种,沫沫茶。”  李贵真的如是炮制,面子土放进茶缸就发暗,还真象沫沫茶。我觉得好笑脸上带着笑,而心里象鼓棰在擂,有兵临城下之虞了,脏腑胆量这玩意是装不出来的。  “李贵,咱们回去吧。”我不由自主说。  李贵三毛鄙夷地看着我。  “要不,我先回去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慢慢下炕。  “这熊人,走走走。”李贵恼怒地用脚钩鞋。  “那?我也走。”三毛几分凄然,几分不快。他带上门,嘴里嘀咕:“嗯,够他喝一壶的。”  “去我们村吧。”李贵说,我也说。  “不,我坐车回家”三毛惘然若失。  在村口我们和三毛分了道,我不时回头看三毛,直到他下了土坡脑袋在视野隐去。我揣想三毛是要我们助威出气的,可我这身子骨,父母至小没打过我,听到拳头撞击皮肉的咚咚声响心会咚咚得更厉害。  (待续)  
  续6        四  我们再次见到刘三已经是夏天的一个晌午,没人知道他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做些什么。关于那个晌午,我的记忆力给我的陈述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记得我吃过饭拉了队里的大青驴拴在我们院里准备给知青组拉煤,饲养员说这头驴不好使说我驾不住,我找梅雨想让她帮我牵驴。这天除我以外的男知青都给队长派到小镇上卖西瓜了。梅雨这会儿在窑洞里跟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学刺绣,梅雨不愿去,我动员她,那些小媳妇大姑娘便取笑挖苦我。这时我听到有人唱着歌进来了,这就是刘三了。刘三脸冲门外象煞有介事:“嗨,一个驴子五条腿。”  这话来得蹊跷?女人们鱼贯而出,她们看到大青驴极不害羞地从胯下伸出了第五条腿。女人们既作掩面状,怪叫怪笑踅回窑洞对刘三又推又打。  梅雨给我绣花撑子,要我给上面写字。我憋着气,不接。刘三却一把夺过去信手下笔,那“前程似锦”四个字笔势丰润、遒劲,我看了着实吃惊,这样的字竟出自刘三之手。  我问刘三:“你给我们领的生活费呢?”  “哪辈子的事啦你扯淡。”笑意在刘三脸上荡然无存。  女人们要刘三跟我拉煤,刘三冷笑说“想拉差?我他妈要是不想活,连气都懒得出。”  我拉煤回来时看到钱明江一只眼红肿,那是他跟刘三要钱,刘三很慷慨很干脆一连给他三个耳光清了帐。第二天刘三给我们九个鸡蛋,这是干什么?后来我们知道这些东西来得毫不费力,是刘三用锄头从我们炕筒钩出来的,我这才想到我们炕筒常有老乡的鸡出入。  听村里人说刘三是能手人,他修人力车下盘,他盘的吸风灶烟少火旺,大柴小柴软柴硬柴甚至破鞋烂袜乱七八糟全能对付,队里的手扶拖拉机爬窝不动了,刘三去捣鼓。  但能手人有能手人的危险。我们知青院有孔窑是队里的粮库,那天生产队粮食入仓,保管员把钥匙撂我们炕上。梅雨在窑里和面,刘三揪一小块在手里玩弄,暗暗拿过保管员钥匙压了模子。  刘三趁队长派他拉粪起个大早,套好毛驴车,用挫好的钥匙打开粮库,手脚麻利装一车小麦在镇上卖掉了。  十多天后,刘三怡然自得回到村上,身边还带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大眼睛,黑面皮,风韵犹存,刘三说是他老婆。刘三和女人住在生产队队部里,怜香惜玉足不出户,每过几天从门口仍出几只酒瓶。  (待续)
  作者:陈先进 回复日期: 21:00:26 
    差点以为是王建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欢迎先生进来批评.
   续7          刘三床头金尽的时候,这对野鸳鸯也就走到了尽头。女人一去,刘三蔫巴巴挟了被子回到饲养室。他倒在大炕上,一头睡的已不是可心女子,却是秃瓢脑袋黑胡子一嘴旱烟气的饲养员。刘三一甩胳膊掀被子蒙着头,大脚丫子露在外边脚趾屈伸个不停,烦!他脱了衣裤,一枚钥匙溜出来,遂心头一震,拾起来扔得远远的。这么着一觉醒来,东窗事发。  队长说:“偷了队里的粮食,你敢不承认!”  刘三耷拉着脑袋回:“不敢。”  什么不敢?是不敢承认抑或不敢偷已无须追问,刘三的态度已不言而明。队长怪眼环睁,他是有名的虎队长。  “我打死你个崽娃子!”  然而队长打不过崽娃子,他冲到刘三眼前,挥动着石槌般的拳头声振屋瓦。  “你说咋办?”  刘三俯仰由人。  “你说咋办?”  队长语塞,没经过这事儿,他说不出咋办,就去大队找支书。支书是个瘦小的老头,支书把这件事交给大队长。大队长三十多岁,体壮如牛气壮如牛,他在我们知青窑找到刘三。大队长还是我们队长那路数,问刘三咋办?刘三又如是回他。大队长说:“你还有理了不是,卖了队里的粮,弄了一回野婆娘。”  他忍俊不禁,旱烟熏哑的嗓子没有声响,只有气管发出“咝咝咝咝”的笑。  刘三说:“等来年往回扣。”  “放你娘的屁!你有几个劳动日?能挣几颗粮食?要我说你到你哥那儿跑一趟,拿钱补上,这样咱啥话没有。”  “……”  “看你这熊相。”大队长说:“钱不要了,粮食也不要了。”  一切似冰解冰释,刘三如释重负。大队长手指挟刘三敬的烟,伺刘三给点燃说:“明儿到公社叫刘公安来,你以后就安安宁宁进四道墙吃粮吧。”  刘三楞了:“进去能不出来吗?”  这下大队长也愣了:“这号人,出来你就知道老老实实劳动了,你没进去,还没听说过?”  “反正我没爹没娘,我完蛋了拿去喂狗……只要你,你婆娘娃能安生。”刘三瞅着地嗒焉自丧,想他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还要什么?  大队长似食骨在喉眼睛直了:“我劈叉了你!”  大队长逼视着刘三,又挨个儿瞅我们几个,然后起身慢慢向外走:“这号驴日的。”  (待续)  
    续8            五  钱明江说他下辈子要么托生成猫,要么托生成女人。我问为什么?他说托生成猫想跟谁睡跟谁睡,托生成女人凉房底下不受累。我知道他是冲李伟国说的,李伟国被大队抽去扫过盲,在此期间当了团支书。这事儿放在农民身上也没什么,照样东山日头背到西山,又不多记工分。可对知青就不一样了,拥有这个头衔的会被优先招工征兵。扫盲结束,李伟国又留在学校当了老师。
  钱明江一时妒火攻心:“一块儿下乡,一样劳动,今儿就不一样了,倒不如他妈的……”  钱明江那神气,狠不能整个世界都天蹦地陷了。  “要是洋鬼子打进来,我就不去卖命。”  “当亡国奴?”我说。  “天塌压大家,凭什么他当爷我们当孙子。”  (多年后我把钱明江“不卖命”的话说给朋友,朋友震惊之余断定钱明江不是平地上卧的。)  李伟国从知青窑搬走铺盖离群孤行,跟我们在一起也着实委屈他了。李伟国是知青中唯一顽强保留了良好卫生习惯的人,他至今洋楼(当地称平头光头以外的其它髪型)不倒,平日上工戴顶军帽遮挡风尘。这下成了先生,李伟国头上的风景得以充分展示,还穿上了他心爱的底确良军上衣,领口处敞开雪白的衬衣把他整洁得一丝不苟,更把梅雨晃得神不受舍。梅雨本来腻味我们这些农民化的知青。这些天梅雨衣着鲜艳,面如敷粉,吃罢饭去学校很晚才回来。钱明江对此用了句当地粗话:跑圈哩。女人不安分说跑圈,少女怀春也说跑圈。然而跑圈的不止梅雨一人,李贵去过学校,说一队的几个女知青也在那儿。  李贵这几天睡得昏天黑地睡得夜以继日,实在睡不着就扯开嗓子吼知青歌曲,这种歌的题材比较窄,其特有的情绪是时代歌曲所没有的,她的主题是命运爱情方面的,总会有一种黯然的情调贯穿其中。有的知青歌曲本是民歌,但经知青一唱就平添了哀伤的色彩。李贵的牛嗓子竟把《马大生之歌》唱得缠绵凄恻。    条条铁链锁住了我  锁不住我唱给你心中的歌  歌儿有血又有泪  拌随着泥同车轮飞
    隆冬的腊梅壶中的酒  禁不住我在牢房想外边  外边的山河多么美好  我却在牢房受折磨    据传这个马大生是回民知青,因无票乘车与警察冲突身陷囹圄。要说知青买不起车票不足为奇。物伤其类惺惺相惜,我相信这首歌必定出自一位知青音乐家之手。  (待续)  
  顶顶顶!!!  ~~~本着互联网免费&共享滴精神,发布一个好消息啦~~ :    国际名牌DHC化妆品2007年最具人气系列【免费试用套装】现在可以完全免费领取啦!    试用装是DHC橄榄滋养套装一套的六个试用装,包括:   DHC深层卸妆油(2个)  DHC纯榄滋养皂(1个)  DHC滋养化妆水(2个)  DHC纯橄情焕采精华油(1个)    我的博客有详细介绍:http://harely./    没用过的可以试试,反正又不要钱,不要白不要,我用着效果不错,洗了感觉脸好滑,而且脸也白了,感觉好干净的。  申请试用装完全免费,挂号邮寄,每月还有精美的美容杂志赠送哦,☆⌒_⌒☆。  
  奇怪,帖子失踪
  续9    李贵唱《西安知青之歌》,唱《沈阳知青之歌》,尽管他做梦也不知道西安沈阳什么样,他权当西安沈阳是他的县城故乡,要的是情绪,他只管唱:  西安市的灯火辉煌  灿烂的阳光照耀在街上  灞河的水啊一浪滚滚  钟楼的燕子自由飞翔  我心烦意乱走出乌烟瘴气的窑洞,我站在门前绵延四、五里的长谷畔上望塬发怔,近来传说在延安的一些北京知青得了癔病。我纳闷那些生生作芒的知青楷模邢燕子、侯俊他们,真要扎根农村做新型农民吗?我陡然意识到愈是行为复杂的人他们心中的终极目的反而愈简单愈明确。我头皮发木,这是个礼拜天,我向学校踽踽独行,李伟国还不是楷模,尚不会用豪言壮语粉饰自己,我想。  校园里没有往日的扰攘声读书声,只有风吹杨树叶儿沙沙作响。我推开虚掩的门,李伟国正攥着梅雨的双手相对而立。我想我不能象流行广播剧上那样赶紧退出再声称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不能做不自然反应,只轻描淡写说:“告别吗,要走哇。”  这话实际上给眼前的事儿定了性,是告诉他们我没把事情想邪了。李伟国马上接茬说:“对,对,再待会儿你们俩一道而儿。”  这是违心话。我说我不回去我要去代销点转转。  出了校门旷野的风击打着我的身体,掀起衣服下摆和裤脚,我不知道我的去向,心如死灰,唯愿风头再高一些能把我整个卷走,象卷走一片枯叶到哪算哪儿。  (待续)        
  续10    六  村里一小媳妇领一城里女人进了我们院,小媳妇有几分忸怩,城里女人笑眯眯瞅我们窑洞。这女人中等个儿,生得聪俊飘逸,特别是笑着很甜,让人想到水果糖的的味儿。我衣衫龌龊自觉形秽,遂继续埋头用切菜刀劈柴。  “你是知青吧?”城里女人落落大方。  我说是。  “那么刘三呢?”城里女人指梅雨窑洞:“我以前就住这儿。”  是老知青了。我说刘三有一个月不在村上了。  过些天我去饲养室,告诉刘三城里女人找过他。我说了那女人的摸样,刘三说是豆豆糖。  “什么豆豆糖?”  刘三说:“那女的就是豆豆糖。”  “这名字好,很贴切的。”  “哦?”刘三哑然自笑,张了张眼皮,还是默然了。  我问刘三这些日子又是怎么混的?外边的世界不精彩,这并不妨碍我的好奇心。刘三从窑壁挂着的袋子里摸两个黄澄澄的“金元宝”, “金元宝”是玉米面窝头的谑称。他一边就着茶水吞噬一边说:“我原想着让我哥给找个挖煤的活儿,我下了火车,把两包饼干一包米花放小贩滩上,腾出包想买点东西。小贩是个老太太,老眼昏花大概认错了人,她说:‘只送这点,放着吧。’老太太给我跟前放一块五毛钱,拿走了饼干米花。我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饼干米花在车上每包只值三毛钱,但市面上没货。这么一来就赚了六毛钱,顶咱两三天的工分。我索性捩身子再上火车,我不管车是往哪儿开的,副食车推过来,我买一些饼干米花,车一停我就下,我再每包五毛卖给车站小贩。”  投机倒把。我说:“你怎么出站?”  “这事难不住你刘哥,沿铁路一直走,总会出站的。那天我一次要十五包饼干,列车员费了踌躇,但他没有理由不给我。后来我嫌惹眼,每次只要十包。车上很少查票,真遇上了我坐着不动,神色自若,凡逃票的这会儿肯定着慌,到处乱窜,列车员一抓一个准,到我跟前问也不问,我哪象个逃票的。当然,常走夜路必然撞鬼,我补张票了事。有一回我给一个老胖子逮住了,这家伙真狠,说补票要从始发站算起,老胖子说:‘你去哪儿?’  想整治我,我是干啥的?我不吭声。  ‘你到底去哪儿?’  我跟他打哈哈:‘啊啊。’  老胖子就要给我撕票,我急中生智,我说‘啊啊啊啊啊。’  老胖子急了想翻我衣兜,我按住兜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另一个列车员过来了,说:‘算了算了,跟个哑巴。’  老胖子说那怎么行?我站起来跟他讲道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得老胖子理屈词穷连连后退。西铜线仅二百公里,后来那几个列车员我都眼熟了,我发现她们看着我嘀嘀咕咕,我想到还有一个老胖子,我意识到这买卖该收场了,要不然,我的下一个去处就是盲流收容站了。”    (待续)  
  续11      “这就完了?”而我犹娓娓不怠。  “没呢。”刘三款款道:“我在县城逛荡两天,想处理掉我在黑市买的三十斤粮票,我把粮票卖给一个卖冰棍的老头,我跟老头聊上了,老头说他卖冰棍好的时候一天赚四块。得这信儿我就去发冰棍,冰棍厂问我是哪儿的,我没说我住旅社而说我家住县城西街。他们跟我要户口要免下证(免于下乡的证明),我说有。第二天我去冰棍厂心里也没底,可是人家什么也没要,只压了三十块钱交给我一个小推车和一个冰棍箱子。县城不大,我碰上了买我粮票的老头,我后悔那天跟他聊的太多。几天后我再去冰棍厂,厂长在那儿等我,厂长说还没见我的户口和免下证哩。厂长问我爸在哪儿上班?我说在西街食堂做饭。叫什么?我随便说了个名字。厂里的人轰地笑了,这谎编得太臭,厂长也笑了,厂长说他就是西街食堂做饭的,这个厂就是饮食公司办的。这下我回来了。”  我喝几口酽茶,在黝暗中躺着,听牲口咀嚼反刍的噌噌声响,呼吸着草料的清新气息,我说:“豆豆糖找你,有好事吧?”  “老提这茬,想媳妇啦?”刘三打开电灯。  我在灯光和刘三戏谑的目光压迫下感觉很不自在。刘三说:“豆豆糖嘛,地老天荒搅不到一块了,说也无妨。八年前我和豆豆糖一块到这个村的,他的家境不错,听说他爸是个干部。豆豆糖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女孩,小鸟依人,说话含娇带稚。老实说这极易给人一种错觉,当然,我很快发现它跟谁说话全这样,大概其他男知青也由此产生‘我见犹怜’的感觉,就象你小子现在这样。那回我们三个男知青和豆豆糖一块磨面,一男知青说:‘你的胳膊好胖吔’  那男知青拿巴掌量了一把,一会儿另一男知青馋得不行,嘻嘻哈哈在她肥腴的臂上也量一把,说真的比他胖。豆豆糖没经过事儿,给羞得满脸通红,她不知道他们做的是否过火,当然后来她明白了这种寻机占女人便宜的行为叫……”  “擦火柴,”我说:“这里边有你吧。”   “哪的话。外省知青叫‘吃豆腐’,在以后的日子我没听说也不相信有人擦豆豆糖的火柴。其实豆豆糖心性儿挺高,男知青乐于跟她在一起,这仅限于扯闲话说笑了,因为她不是那种风骚女人。”  “有骚形而无骚质吗?”我笑插一句。  (待续)  
   续12    “ 这话听着……”刘三一时找不着适用的词,勉强说:“就算是吧,反正有人色令智昏看不破这层,公社知青办当时是马主任,常来知青组。一次我听到豆豆糖喊我和另一个知青的名字,我们出了窑门见马主任从女知青窑出来,边走边撩他那不过半寸长的平头,但我们还是看到了他脸上未能被手掌遮住的指甲印。”  “柔而不犯,绵里藏针。”我一半认真一半玩笑。  “七号信箱(厂名)一小工人长的白白净净,有段日子差不多天天跑五、六里地来咱知青点泡,泡的是谁个个心中有数,三个女知青一个搞了对象,一个名声不好,剩下的就是豆豆糖。小伙子有些腼腆,好面子,男知青窑女知青窑都去,楞是做得没有主次没有重点,如此断断续续半年也没个结果。你说豆豆糖啥不明白,她压根瞧不起这种套头裹脑的家伙。”  “后来呢?”我说。  “后来……”刘三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们下乡的第五个年头,还没招过工,外村女知青跟农民开始谈对象了,人嘛。豆豆糖这时蔫了,看上去懈懈沓沓悠悠忽忽的,我记得那是个大秋时节,七号信箱在厂区旷地放电影,,村里人顾不上吃饭,啃了干馍三三五五结伴前行。我这天在社员家打扑克没去,到晚上肚子空了我回去摸几个梨子充饥,梨子是我们在韩塬搞的。我发现门没锁,我拉亮电灯,妈的,豆豆糖和一男知青裹在一床被子里,他们没脸见人便闭上眼睛。我返身带上门在院里‘呸呸’两口,没别的意思,吐掉晦气,村里有这讲究,不唾两口要倒霉的,碰见男女做那活儿犹如阳间撞鬼。”  “他们结婚了吗?”我说。  “过了几个月他们都当工人了,豆豆糖情随事迁突然急刹车把那男知青甩了,这件事做得决绝干脆利落,豆豆糖还是豆豆糖,傻小子吞不下的。”  刘三说完就没声响了,我躺了老半天睡不着。当我终于迷迷忽忽的时候却被骤然而起的驴叫声惊醒,这回我是真困了,而驴子的嗷叫长久不息,此起彼伏持续好长时间。有道是一犬吠影,百犬吠声,牲畜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看刘三,他躺着全然不为所动。  不知什么时候我迷迷瞪瞪觉得脸上痒痒的难受,我睁开眼,却见一头脱缰的驴子昂着脖子,在我头顶咬破刘三挂在窑壁的袋子肆无忌惮吞食里边的窝头,窝头渣子簌簌落在我脸上,我大喊一声:“驾!”  刘三一跃挺起,急叫;“妈的x,驾!驾!抢老子的槽,驾!”  (待续)          
七  我回望往昔的图景纷纭杂沓的状态,一如我现在的生活,江山依旧,换了人间。我要克制一个小说作者沉湎旧事的嗜好,却不是很成功,因为旧与新的衔接线有点模糊。我注意到一九七七年冬天,对了,这当口国家高考制度恢复,我就由此说起。  在大学的诱惑面前,李伟国孤注一掷撂挑子,先生不做了。大队长来找钱明江,钱明江更是渴鹿奔泉,早已回家复课。李贵一扭脖子说:“球,你看我咋样?”  大队长瞅他眼角黄中泛黑的眼眵。  “你有十天没洗脸了。”  李贵说:“这有啥?贫下中农脸上有尘土脚上有牛屎,但他们的思想最干净,我带领学生与工农相结合。”  大队长鄙夷地睇他一眼。  “屌话!农民娃六岁放羊割猪草,谁结合谁哩?”  我没做声出了窑洞,我还真怕大队长急赤白脸拿我将就。上大学固然戛戛其难,但它毕竟是我们这帮人第一次面对命运自己有所作为的时候。  我到学校找李伟国,窑洞里没人。另一孔窑一个农民装束的老师说李老师出去好一会儿,该回来了。  我在李伟国窑洞里等他,我把我的身体放在椅子上独自面对书桌,突发了今生要干一些事情的念头。想我这十九年过得艰难而漫长,儿时便不得不承受本该由成人琢磨的事儿和精神压力,而物质匮乏更贯穿了我的全部生活,我盼长大现在又盼工作,在盼望中我最最多余最最痛苦的东西是时间。我未曾有过考大学的奢望,当完全超出企求的东西实实在在降临的时候,我才想到对生活我除了一味等待苦苦等待并不曾为她作过丝毫准备,我感到这个社会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我身后的窑门链儿蓦然“哗”地一响,就见一个黄挎包掼在我面前的桌上。  “来啦。”这是李伟国的招呼。  “我来看看咱的大学生。”我说。  “你也要考?”  “成吗?”  “要考就只能想成,不然就别凑这热闹。”  李伟国从黄挎包掏出一些书,我翻了翻,内容已超出了我们学过的课本,觉得深奥了一些,我说:“你行?”  “没办法,不行也得行,在这鬼地方什么时候是个头,要是没啥事… …”李伟国指了指土炕。  我让出桌椅,李伟国一头钻进书本忘却了整个世界,我不能向他了解高考的事情了,我起身离开时,李伟国笑了笑,那表情所包含的语言相当于我们今天的“理解万岁”。  (待续)  
    (勘误:上贴&我注意到一九七七年冬天& 应为&我注意到一九七七年秋天& )      续14  我继续出工挣两天工分,在深秋的红薯地里我终于跟队长说我要请两天假。李贵听了我的话一连刨烂三窝红薯。李贵素来神气十足,那高自标置的样儿比李伟国有之过而无不及。我不知道他这会儿想什么,我说:“你看准了裂缝再挖呀。”  李贵近来对钱李二人冷讥热嘲恶语相加,如今我也要高考了,他便不好对着和尚骂秃贼,李贵说:“我他妈算完了。”  这大体算“逝者如斯夫”的感喟。我想李贵之所以成为李贵除了他的秉性外,还缘于行为粗俗的人具有耿直纯朴的表象,他们活跃于各个阶层,我们的社会也将其视为原钢璞玉。不过李贵做得还是有点过,他曾无端拿锅黑涂脏李伟国的被子,李伟国看了被子说:“谁干的?没人应我要骂人啦。”  李贵就接着骂,大概李伟国想着跟李贵这号人鸡声鹅斗的不值,况且李贵是好勇斗狠之徒。李贵由是更肆意妄行,他砸瘪了钱明江的皮箱,拿我的竹条帽草帽填进灶膛烧火。过了好些日子我才明白,这就叫下马威!不过这时候我已能打架而且下得了重手。  (待续)        
    续15    
八    如同人类活动的中心在大都市,春天的重心则在乡村野山大川。无论昨日今天,乡村的春天总是异常明丽的。我和钱明江李伟国正是在这个季节回到村上的,我攥了锄把,下一步的打算自然是老老实实修理地球。  大队长从公社回来说全公社只考中一个,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没人打听考中的在哪个村。然而一个星期后,公社文教专干到我们村,我回到知青窑的时候文教专干刚落坐在我们炕沿上,钱明江李伟国见了我异口同声:“就是他。”  文教专干起身打量着我说:“好,好,不简单,不简单哪,你清理一下这儿的手续,然后就回市里… …”  “我家在本县。”我说。  “在本县?你是不是叫刘… …刘… …”文教专干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叫刘三。”  钱李二人舌挢不下,但我很快就相信了这个事实。刘三是老三届学生,我对刘三更深点的认识始于那次见其挥毫落笔的硬笔字。刘三当初似乎想过广阔大地大有作为的,队长说刘三那时是说嘴郎中。我问怎么呢?队长说弄水电站呀,你说玄不悬玄?我这才想到河道那座小水库,我说这原理并不复杂。  刘三少年丧母,下乡后父亲撒手长逝使服田力穑的刘三陷入极艰难的境地。福建一位小学教师(知青家长)给毛主席写过一封求救信,据说从此全国许多地方都给知青按一个半农村人口分粮,然而这一缕阳光至今没照到我们野狐村。乡下农户常要分七八个人的口粮,而真正跟知青一样能吃饭的不过两三人,农户们尚饔飧不继,何况刘三呢?  当刘三赶着牛经过我们院门口时,我把好消息告诉他,文教专干随钱明江李伟国也出来了。刘三的手在衣角上擦了两把,嘴里支吾着什么,那局促忐忑的样子跟他平日的落拓不羁大相径庭。九年下乡生活的鞭挞,在他身上业已形成一层硬实的皮面,当生存空间骤然开阔,他反而感到无所适从感到不自在了。  刘三走了,素来野马无缰的李贵也怪模怪样地作张作势高视阔步了,仿佛又一璞玉浑金。这家伙无刘三之才又没个好爹其实内心自卑得很。但他心浮气躁,他显示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无端生事,胡作乱为。他要和我摔跤,我不会摔跤但我还是应了下来,我不能受制于他。李贵撂不倒我但我的脚腕给他踢疼了,我抬脚也给他来了两下子,其中一脚踢在他脚踝上,立贵痛的蹲下身子。钱明江远远乜他一眼颇不屑地说:“牛个什么劲嘛!”  但我知道,除了那么点牛劲可怜的李贵再无聊以自慰的东西了。李贵虚骄恃气没人尿他,就到饲养室去住了,且神气活现。有道是老鸹窝里出凤凰,我不能相信那驴圈里也能飞出两只来。  (待续)  
  昨晚发的晚,顶上去
  关注!
   续16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李贵不是刘三,再怎么装他还是李贵而不是刘三。刘三行踪无定,李贵也搞得神出鬼没了,他提一布兜抄底一提溜,梨子哗啦啦滚落在我们炕上。我拣一大个鸭梨咬一口水甜酥脆,李贵板着脸抽烟说:“球,我是拿他喂驴的。”  “妈的,我扔了!”李伟国鼓着一侧塞满东西的腮帮子恼怒地说。  李贵说,那你扔啊。生气归生气,李伟国终究铮铮有声地大嚼起来。  晚上李贵带路,我们四个男知青到韩家塬弄梨子。月黑风高,我们象采自家的果子那样便当,酥梨树果繁叶茂,只是果子个头不够大,口味也不是太好。鸭梨味道好,树上结得稀稀落落,我们借着风声索性拽断树枝,摧枯拉朽悉数归袋。  下乡两年了,我没到过韩家塬,我们这一带地旷人稀。路上不见一个人影,我们每人扛四、五十斤的袋子跑四五里地脚底生风,我分明是个有气力的人,并不象队长说的有心力没腰力的。  梅雨拿梨子一口一个豁儿,我看了那吃相说:“味道怎么样?”  “有股贼腥味儿。”  什么话?我瞧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近二百斤了,心中便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我们只管收获,无须顾及收获途径,顾及他人。我没想到的是,我们竟具备了二十年后的诸多社会成功人士,才具备的内在素质(不是吗?)。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们再到韩家塬,这回我看清这是一个很大的园子。我们正摘着果子,望风的李贵眼张失落跑过来喊:“快跑!”  
“逮住——,逮住——”  叫喊声很快响成一片,我们只能往没人声的地方跑,坏了,前边是条山沟。我回头看到钱明江我木了,这当口他还背着袋子。眼看韩塬人舞动铁锨锄头快速向我们包抄,我吓得直想跳沟,李贵还真选了个地方跌跌撞撞下去了。我别无选择,也跟李伟国连滚带爬落到沟底。我们这时为钱明江着急,钱明江扔了袋子,果子天女散花掉下来。我已经看见韩塬人凶神恶煞逼近钱明江,钱明江双腿发软,往沟沿上一躺就身不由己摔了下来,这家伙身手笨,摔得不轻。韩塬人看着我们下沟的路线一个推一个,却没个胆大点的,他们站沟畔上扯着嗓子:“狗日的,上来!”  李贵仰起脖子叫:“狗日的,下来,打不死你!”    (待续)      
  作者:蚩尤子 回复日期: 15:23:54 
    关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谢谢蚩尤子。缺乏网络经验,此篇十年前已发表,投石问路。
  沉稳自如的叙述
    续17        
九  民兵连长带社员给一片庄稼地里拉粪,他叫喊着让从远处地头挨着堆儿往近处倒。但社员们倒粪却由近及远,因为记工分是按车数的。其实由远到近由近到远横竖是一样的,可真这样了把民兵连长往哪儿搁啊?民兵连长在日常劳动中就是一普通社员,人家也算个干部,不就图个在人前吼两嗓子吗?你可别笑,这种低层次的尊严带给某些农民的心理满足跟皇上加冕都没什么两样。  社员们只图多跑几趟多挣工分,不瞅不睬青面赤耳的民兵连长。民兵连长吼过不管用,心里来气,太拿干部不当干部了。他看到我跟在几个社员后头,这便有了宣威耀武的机会。  “沈云平,你今儿乱倒不记工!”民兵连长朝我大叫。我说:“人家咋倒我咋倒嘛。”  民兵连长扔下自己的粪车,一把揪住我的驴笼头,他要打鸭惊鸳鸯:“驴x的,就是你乱倒的,你再不往地方倒试试。”  民兵连长揎拳裸袖,老实说我怵民兵连长。那回队里盖房,他往房架上扔了一晌午胡基,我扔不上去,就只管搬,给他递。我这时不再做声,民兵连长放了我还恶狠狠骂一声:“驴x的。”  社员们都拿眼看我,我不能太松了,我回一句:“你才是驴x的。”  民兵连长把我从车辕拉出来,抱住我的身体要摔倒我,这家伙胳膊象铁箍一般,真是头蛮牛,我的胸骨肋条都要给他箍断了。我险些倒地,仓促之际我就势拿右臂挟住他的脖子,左手狠很往右手腕助劲儿,这下他松了手。而我直到人们过来解劝时才放了他,这时他的眼泪已经出来了,鼻子也给夹破了,我的衣服上有他的血。  民兵连长当然不能罢休,他大吼着扑上来,这回他只用拳脚袭击我,我人瘦欠力但个子比他高,几个回合他被揍得更惨。拉粪的社员这时都停了下来,李伟国死死抱住民兵连长不放,李贵走过去说:“算了算了,交给我们俩收拾他,给你出气,喔熊人。”  民兵连长七窍生烟,毫不领情冲李贵吼叫:“你给我滚!”  我驾了车辕丧魂失魄往前走,我不知道我想什么,全忘了拽拉转向的牵绳,直到毛驴随其本能回到饲养室站直了等我卸套我才想到我正在拉粪哩。  过了一些日子,李伟国晚上不再出去睡觉,我知道是大队长回来了。大队长去县里参加路线教育学习班,恰巧他老婆回了娘家,就叫李伟国睡他家照门。大队长在村道上遇到我直盯着我看,他是民兵连长的哥哥,我脸冲一边不瞅他。  大队长亲自主持先进知青的的评选,这种活动在我的下乡经历中是唯一的一次。  “球,沈云平。”李贵说。  大队长让再提,于是又有李贵、梅雨和李伟国被提名。大队长说:“只有一个名额,提的不算少了,先进知青在这四人中产生,每人只能投一票,按常规哪,投票次序由后向前(指提名次序),好,现在投票,同意李伟国的举手。”  李伟国当选。我没听说过投票次序由后向前的常规,这就是政治了,农民也会玩政治。李伟国在县里开了会他铺上多了一条知青办赠的浴巾,他给我们每人捎回来一个塑料皮本子,我们一时想不出那玩艺能派上什么用场,而真象李贵说的那样拿它擦屁股纸质还硬了一些。     (待续)        
  作者:张佳玮 回复日期: 23:19:09 
    沉稳自如的叙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感谢版主阅评,努力打完此篇。
  续18     春去冬来,我们在乡下捱过了三个年头,征兵时我们争先恐后报了名。经目测、体检、政审李伟国李贵应征入伍,我和梅雨赶到公社去送他们,钱明江没去。公社院里遍地开花团团簇簇的亮景儿是黄军装青年,其中鸟枪换炮的知青也着实不少。黄军装们被他们的亲友围着象一个个凯旋的英雄。李伟国跟他姐他姐夫介绍:“这就是梅雨。这个是和我一块儿下乡的。”  这“一块儿下乡的”是我,我不觉得别扭,名姓不足道,我们那时侯就这样。我跟李伟国说了一些祝愿的话,其内容介于当时的豪言壮语和今天的官话之间,诸如鹏程万里什么的,但很真诚。  李贵穿着军装觉着别扭我看得也别扭,他爸给他正了比他小脑袋大了一号的军帽。他妹妹要给他整领口他推开了,待他自己整完了他妹妹还是过了一次手。李贵的几个哥们叫李贵给他爸敬礼而他只是笑。这时我再看李伟国那边梅雨眼里含着泪花,大有送郎当红军的味儿。  满载新兵的轿子车启动了,大概是受了梅雨的影响感染,一种豪迈的英雄主义情绪充溢我的胸中:革命征途千万里,搏风击浪……什么什么来着?这时我想到我不是诗人不是其他什么人,我是沈云平,而沈云平是个一文不名的腰扎麻绳的穷知青,我满腔热血万丈豪情一股脑化为凉气让我打了个寒噤,我嗒然若丧。  我回到知青窑满目凄凉,钱明江坐门槛上以一只口琴慷慨悲歌。钱明江这人有点邪门,歌子他听几遍能用笔记下谱子,新歌他同时看着曲子能把词唱出来。他这会儿极投入地把整个身心都给了七个音符,只是吹出的曲子颇为恐怖,少有中音区过渡,高音区如厉鬼嘶鸣,低音区象垂死者呜咽,我给弄起了半身鸡皮疙瘩。我想劝他又知道没用,他还是吹,直把我搞得膀胱吃紧,我知道我该撒泡尿了。  我尿完了摇净了感觉轻松许多,南风吹来我赶紧扎住腰上的麻绳,抬眼望去天上已没有星星。  今晚我们土炕上空了许多,钱明江和衣躺下放直了身子伸展双臂把自己摆成十字,脸上的表情也酷似主耶酥受难的样子。我关了灯,钱明江翁声翁气说:“他—们,走了?”  “走了,坐轿子车走了。”  “那车子不会翻吧?”钱明江的声调慢条斯礼。  “哎,怎么这样说,要是梅雨听了,非跟你干仗不可,你以为不会?她跟李伟国,成了。”  “你知道什么?”钱明江懒洋洋说:“李伟国给大队长看门那当口,他们就有了不伶不俐的事儿……那样了。”  “那样了。”我念叨着。以我们所处的时代,胡乱开枪的李伟国是不配黄皮裹身的。  我默然无语,看雪光映得微亮的窗户,想白茫茫的一片雪野,覆盖人间多少事。         (待续)          
  续19          
十    知青离开自己所在村到另一知青点去混几天的现象叫“串队”,三毛到我们村串队带来了知青要全部返城的消息。不久村上就开始大兴土木,一队(第一生产队)一知情的知青说:“县上要收回村里的知青建房费,这就急了,现在造这么多房有什么用?”  一老社员一句话没听全,只逮住后半句说:“这话说的,学生多的时候每个队有一二十,就两孔窑-,刚够男女分滩,公共厕所的弄法嘛。”  老社员说完自己先笑了,钱明江跟着说:“就全拴一块吧,拿你们饲养室的弄法公母不分,嘿嘿嘿,嘿嘿。”  其实知青们是没人去关心盖不盖房的,何况三毛又带来口信。三毛到我们村,我们碗里还漂起几星油荤——李贵李伟国走了以后,我们的门庭冷落了许多,社员的鸡昂然直入我们院觅食。三毛一出手,大土块砸中一只半大鸡娃,我们在厨房看见了,赶紧三下五除二蜕了毛投进锅里,鸡娃没几口肉,但汤却香嫩无比。我忐忑之余仰屋窃叹……嗨,吃都吃了,想那么多干吗?  梅雨去公社打探消息,知青办的人说,知青返城是方向,最近就要招工,至于哪一年能把知青招完,那可说不准。晚上我们正在窑洞里说这事,就听“咣噹”一声,不用看,是民兵连长,他开我们的门从来用脚不用手。  “呵呵,当工人啦。”  “谁当工人了?”钱明江招呼:“坐下唠。”  “不啦,我还打牌哩,谁去?”话音没落,民兵连长就点将了:“梅雨,走,你去不去?”  我强憋着没笑出来。梅雨倒是笑了笑,起身跟民兵连长出了门。这一夜扑克打得梅雨神情怆恍,一连几天没出工,偶而说句话,也是一幅魂不受舍目光游离的样子。  梅雨跟我说他要回家,我说:“这不是要招工了?”  “听天由命吧,管它呢?”  我心想你的事儿你管谁呢?梅雨回她窑洞拿来一张用过的信封说:“有了消息,给我通个讯儿……这就托你啦。”   (待续)  
   续20    一个月过去,队上没有动静。我和钱明江带盒红延安去大队支书家,老支书只抽自己的旱烟叶:“我恨不能一鞭子吆,叫你们全都走。”  再问,还是那句话。我们拉民兵连长到我们窑洞,民兵连长说:“知青办把两个名额都给了一个队,我和我哥不同意,我提出一队二队各走一名,可是这回社里把咱的话搁不住,支书不吭声,就这样了。”  民兵连长的态度出乎我的意料,他心里还装着二队知青呢,他神气恍惚说:“今儿个我又去了公社,那两个名额还都是男的,我还有什么话呢?”  “怎么就没的话说?”我高声问道。  民兵连长抬眼一怔,不声响走了。  第二天我给梅雨写了信,我自己也不再想当工人的事儿,而钱明江的一支木笛把我们的窑洞吹的更空旷了,把月亮吹的更凄凉了。后来天空漆黑一片,空气凝重而湿冷。我掩上门,开了电灯,一只杂毛耗子在箱盖上踟躇,看上去也蛮凄遑的。  箱盖上一封李伟国的来信,是写给梅雨的。梅雨拿到它的时候已是岁暮冬至过后了。  梅雨的衣着焕然一新,但面目黧黑。我把李伟国的信送到她
的窑洞,梅雨睹物情伤,泪眼汪汪,和梅雨同来的梅雨母亲不明就里。  “小雨(梅雨的乳名),小雨。”  冬天农闲,我们下工早。梅雨进了我们窑洞,一声不吭。想她这些日子落落寡合,我劝她:“一队六个知青,走两个还是比咱剩下多。”  “就是。“钱明江说:“大队想让咱走一个,民兵连长还说了话。”  梅雨瞠目切齿:“王八蛋!”  我和钱明江面面相觑,默然。梅雨自觉失态,连说“对不起”,我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不起呢?梅雨把李伟国的信递给我轻声说:“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帮忙?”  “就是… …你写信告诉他,梅雨已经招工走了,而且… …有了对象。让他保重,不要打听我,别问我去了哪里。他的信不拆封,还给他寄回去。”  梅雨神情木然,我不好答应又不好回绝她。钱明江说:“当工人啦,唔,还有了对象,他是谁?”  (待续)  
  纠错(孩子打的):  我劝她:“一队六个知青,走两个还是比咱剩下多。”应为  我劝她:“一队六个知青,走两个剩下的还是比咱多。”    
   续21    原来,梅雨那次回家前大队干部给她许了愿,而我随后的信对她无疑是冷水浇背,梅雨悲从中来,以泪洗面。梅雨母亲和她们院自小就疼爱梅雨的张姨相对无言,倒是后院的肖奶奶来数冬瓜道茄子。  “女大不中留,强留结冤仇,我们象她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四五岁了,咱小雨老大不小,怕是该找婆家了。”  梅雨母亲不胜其烦,敷衍说:“没个工作的,谁要。”  肖奶奶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做男人的,没个不养老婆的理儿。”。  肖奶奶走了,梅雨母亲和张姨絮絮叨叨,翻来转去,他们却说到肖奶奶的话题上,女孩子大了,便势成泛萍浮梗,说梅雨在城里有了对象,心里或许会塌实一些。  张姨很快去了巷口一周氏人家,说得那周家妇人五官挪位,布满褶子的老脸立时开花。一个巷子住着,周家妇人自然知道梅雨,那是朵带雨梨花呀。  梅雨当然不能顺从。梅雨母亲见状便懊悔自己隔山买老牛,给周家退话吧自己又割舍不下,周家小子是省城大工厂的工人,生得眉清目秀又兼老成持重。象许多长辈一样,梅雨母亲说她都是为梅雨好,做妈的能害女儿不成?梅雨生性软弱,向来迁就母亲,但还不至于软弱迁就的没了边儿。她爱李伟国,以一个女人的身心,尽管天各一方,空间和时间结织成的璎珞并不会断裂……她叹口气,心中再次泛起几丝隐痛,然后默默流泪,她顺从了母亲。怎么顺从了?人世间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象一只没打开的箱子,只能从外观去看的。  周家男人在县里做事,他上下撺掇给梅雨要了招工指标,这倒是梅雨母女所没想到的。  (待续)  
  上贴漏句,重发一次    梅雨当然不能顺从。梅雨母亲见状便懊悔自己隔山买老牛,给周家退话吧自己又割舍不下,周家小子是省城大工厂的工人,生得眉清目秀又兼老成持重。象许多长辈一样,梅雨母亲说她都是为梅雨好,做妈的能害女儿不成,再说,这说嘴打嘴的事儿以后还怎么见人呢?梅雨生性软弱,向来迁就母亲,但还不至于软弱迁就的没了边儿。她爱李伟国,以一个女人的身心,尽管天各一方,空间和时间结织成的璎珞并不会断裂……她叹口气,心中再次泛起几丝隐痛,然后默默流泪,她顺从了母亲。怎么顺从了?人世间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象一只没打开的箱子,只能从外观去看的。  周家男人在县里做事,他上下撺掇给梅雨要了招工指标,这倒是梅雨母女所没想到的。  
  续22        十    这年春天,我离开野狐村到水泥厂当了一名装卸工。钱明江则去了外县的铁路局四处,梅雨在县里当售货员,我第二次转到她柜台时,彼此已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她现在的恋人她没说起,我也没问。  装卸工这活儿脏而累,但收入可观。盛夏的星期天,同宿舍的工友都回家了,这时我母亲已带我弟弟迁回省城,我形单影只,拎只烧鸡提瓶酒自斟自饮。展眼望去,但见百媚千娇的佳丽们在宿舍四壁云集,却是中看不中吃。  几杯辣酒下肚,我倒在床上。床前墙上一著名美人步步莲花盈盈欲出,我心凝形释,合目犹闻足音跫然,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我屏气不息,待睁了睁了眼,竟是一张龇牙咧嘴的脸,我不禁对这讨债鬼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不得了,不得了,这人一阔脸就变。”钱明江仍旧嘻皮笑脸。  我这才从不沾天不着地的境界走出来,我指了桌上的鸡肉。我又昏头了,那是摊鸡骨头。  钱明江举箸挟起仅剩的一块鸡屁股:“拿这个尽地主之谊?”  “吃什么补什么,我知道你有痔疮的。”  “这玩艺对你更合适,你这张嘴混说白道冒得收不住了。”  天热,钱明江把走扇门开圆拿凳子顶着,又拿脸盆毛巾到水管上洗了脸,回来端盆清水哗啦哗啦泼了屋子。我把臭鞋袜子踢到床下,但脚臭气和工作服的汗腥味儿仍要不屈不挠顽固不化出来捣乱,久居莸室不倔其臭,将就了。我端几个菜,又吃上了?一来有客人,二来卖苦力的胃口好,我跟钱明江碰了杯,我祝他……我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  钱明江说他在机务段食堂当管理员,起初在列检队修车皮。呦喂,我瞠目伸舌,这才几月工夫,从工人混到干部了,可是白毛女脱裤子,不见旦(不简单)哪,怎么弄的?  
钱明江说五一节他们段里搞活动,他跟段长下了几盘棋结为棋友,那段长自诩无敌棋手,但与钱明江对弈鏖战竟无连胜三局之战绩。段长搔首踟躇,急赤白脸,终日满脑子棋谱棋路悬着,适遇食堂管理员退休,段长就汤下面让钱明江顶了缺。钱明江多才多艺,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一天,伙房来了位青年女子,炊事员说是副段长的女儿,给割了块牛肉,钱明江把秤过得高高的收了钱。那女子一走,炊事员说这种事不该收钱的的。钱明江说,那样怎么跟股长交代?股长是钱明江的上司。  灶上拉回几捆带鱼,股长说说笑笑拣几条放桌上,钱明江心摩意揣,不等股长开口赶紧给过了秤,好让股长带走。他抬眼看股长,股长竟面带愠色。哪儿出错了?他想到炊事员的话,股长果然没付钱。钱明江懊丧不已,瞧这殷勤现的。  那些天灶上没有了股长,也没有段里头儿的家属,生活车拉的米、菜和副食品全进伙房,而且进去了就出不来。炊事员们心里来气,来了气就把稀饭烧糊了,饭糊了灶员就骂钱明江,钱明江挨了骂就吼:“谁烧的饭?老张头,扣一月奖金!”  老张头“哼”了一声。然而几天后,灶员们骂得更厉害,米饭里有鼠粪。钱明江雷轰电掣一般。  “扣三月奖金!”  老张头不冷不热:“扣,米是谁买的?又是谁保管的?”  “是,是……”钱明江胡孙入袋,暗骂一声老狗日的,自己倒贴了三十块。  股长阴了脸在伙房转悠,这时,段长老婆来了,说要几个便蛋 。钱明江给她取了东西,见那切菜的烧饭的蒸馒头的干着手里的活计却都斜了眼或竖起耳。他已经知道这里的老规矩了,大可视若无睹,只是眼前诸事不顺,小小伙房怪虫多,他到一边拿出本子胡乱划几笔,这样左宜右宜。那边段长老婆还没出门,噔噔噔过来看见了就从兜里掏钱,股长笑了说:“算了算了,还要你的钱。”  但段长老婆还是执意把钱留下了。  钱明江到段长办公室见段长手里扯张报纸,就从柜子拿出象棋叫一声:“段长。”  段长睇他一眼还看报,钱明江再笑嘻嘻叫一声。这回段长连眼皮也不抬,钱明江揣摸是昨天的事把段长得罪了,就转身往外走,段长就叫:“回来。”  钱明江走到段长跟前,段长说:“你的工作要向你们股长请示,要主动汇报知道吗?”  段长给钱明江撂支烟,自己也点然了:“你想到哪儿了?我的工资是你的三倍,我不缺什么,也没缺过什么,下棋!”  钱明江跟段长进了套间。    我端起杯子:“不管怎么说,你大小是个头儿,我祝你步步高升。”  其实我已经打心眼里瞧不起干部了,乱七八糟都象贫家老妇女似的。钱明江说:“我现在是工人骂,领导嫌,咱们这号人做什么,事先欠考虑,事后不思量,窝一肚子气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还是老哥们好啊!来,为了友谊,干!”  (待续)      
   续23      十二  我暖衣饱食工作之余无所事事,心里空荡荡的,这日子久了竟萌生出一种莫名的迷茫,身在街头巷尾飘悠,精神在流浪。我举目四望,税务、银行等系统向社会招考工作人员。或许,我能够就此离开这里。天遂人愿,我在一劳改单位当了管教干事。星期六我接到一个电话,声音很清晰也很熟。我说,李贵吗?你在哪儿?那头说,在县里,我已经解甲归田了。我到李贵家,这时钱明江三毛已经在李贵屋里横七竖八。  “啧啧,鸟枪换炮,老虎皮都穿上啦。”钱明江说。  李贵招呼我上炕,炕桌上摆着酒和烹调好的猪头肉猪下水,我说:“那两位呢?”  “梅雨么,结过婚调省城了。”  “李伟国呢?”  李贵摇头说:“嘿嘿嘿,喔熊人,要说我们当兵在一个团,训练一结束他给团长当了通讯员,通讯员知道不?都是机灵鬼,要跑腿还要照顾好首长的生活。喔熊人,他以为就是给首长打饭扫地擦桌子,干了一个月,首长说‘那小子他娘地不顺溜’,给下了连队。到连队尽挨揍,他那个连陕西兵本来少,还各顾各。后来他才知道,通讯员要给首长洗衣服洗被子,这一套没人教你告诉你,凭眼色了。我们团长没带家,还要提醒首长把穿脏的衣服换下来,清早首长起床前,打好洗脸水,把毛巾放盆沿上,牙膏挤牙刷上。”  “就因为这些……”  “多啦,通讯员有纪律,不该问的不问。李伟国说首长让他去火车站托发一张行军床两张钢管椅到什么公社第几生产队,李伟国说那儿也有部队呀?首长一听球眼子都来气,不发了!首长喝醉酒睡着了,副参谋长要他守床边,嘱咐首长酒醒前不要离开。他呢,没事了跑院里扫雪,弄得首长吐得床上地下,还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副参谋长脸都绿了,骂‘小王八羔子的让他滚,给我滚马上给我滚!’不过,这小子造化大,今年考了步兵学校。”  “好,哥们还是混出来了。”我松了口气。  李贵扭脖子说:“球,混出头的是这。”他在三毛背上拍了一把:“人家在市里开了大会,大照片在县里橱窗亮着。”  三毛分到县屠宰场宰猪,这家伙性烈如火,跟同事较上劲,一拳上去,对方两颗门齿就没了,再一拳,那人口腔内又给还算结实的槽牙硌了条口子,嘴角边上肿得老高,象李玉和似的。  三毛闯了祸就捱着等厂里整治,厂长是赫赫有名的改革家,能人。他让挨揍的那位自己去看病,费用厂里报销。三毛到厂长办公室,厂长不露辞色。三毛说:“我错了。”  厂长笑了,不扯什么错呀对呀的,好象没这事儿,他要三毛当屠宰班长。三毛满腹狐疑屏气不息都不敢看厂长,厂长说能打架就能当班长,带罪立功吧。挨揍的那位闻声找厂里,头一回让他先安心治伤。第二回厂长说,伤好了没有,药费报了没有,问题都给你解决了去吧去吧。  三毛当了班长除了管不了自个,管其他人没说的,人强后台强谁惹得起,这下猪毛刮得比以前干净,而且保证厂里的送肉车按时装货,肉店来拉肉也没有空跑的。一班人哪个不怕三毛,工资奖金说扣就扣,都拉家带口靠薪水养家的。如是一年,三毛还不想干了,他散漫惯了。这管人的差事就是管人的,自个儿散漫点不算什么。厂长说,三毛,你业务熟悉了,我每月再给你三十块钱你把验级那滩事也弄上。三毛说我就会杀猪开膛,咱又不缺人干么要我掺合验猪?厂长说你已经半脱产了我没说什么别当我不知道,我还给你三十块钱呢。  三毛工资四十多块,这三十块钱不是个小数。三毛遇到老实点的农民交猪就上去挑刺,够二级的定三级,够三级的定四级。有时交猪的跟验级的乱喊乱叫,吵着要见领导,验级人就带农民去见三毛。农民一见三毛那架势先有几份怵他,三毛板着脸一伸铁钩挂住猪头任它拼命嚎叫,掀翻在板上一刀放了血,没挨刀的扎一堆儿嗦嗦发抖,三毛这才把身子挺直了躁躁地叫:“干什么?!”  三毛躁躁的样子我太熟悉了,再扔支烟插嘴里,人躁烟卷都带着躁。    三毛向李贵摆手说:“你这是损我,不象话,我还要做正经人呢,那个嘛……那个……”  三毛期期艾艾语无伦次,钱明江说:“假正经装得,真的好人可做不得,你善待他人迁就他人那是你欠人家的,人家偏视你无能拿你当孙子,都不拿正眼瞧你。”  这话更象是钱明江对自己说的,我说:“又想起你那摊子,省点事吧。”  钱明江道:“想省事未必能省了,你想一团和气,人家得寸进尺步步紧逼,还能和气吗?”  我一时有点悲凉,人心不古,个个想当爷,这世界哪容得下呢?我说:“你现在……”  “我?”钱明江苦笑道:“总务干不成,回到列检队敲车皮(检修)喽。”  “还下棋吗?”  “下!不过段长调走了。”钱明江夹口菜嚼着说:“怎么光有荤的没素的?”  李贵笑道:“没法子,咱三毛就当个屠宰班长管不了菜铺子,好酒好肉管待你还不成,这熊人。”  吃不摊底的菜,大公无私,这是有实力的体面人才享受的礼遇啊。钱明江酒入舌出问李贵:“哎,你的工作有着落吗?”  李贵扭脖子吐完俩“球”字,说:“安置办让去工商局报道。”  “工商局?”  “新成立的机构,就是市管会和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那摊子。”  钱明江眼直了:“啧啧啧,市管会的,干公安的,当模范的,我他妈怎么就是当工人的命啊?”  (待续)        
  顶上去,看是否有人看过
  DDDDDDDDDDDDDDDDD
  作者:中医药1 回复日期: 15:53:43 
    DDDDDDDDDDDDDDDDD       作者:教主优雅淡定 回复日期: 16:02:42 
    66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谢谢.  为该小说配了好听的怀旧音乐,欢迎进博克观看.马上打下一章节.
  续24      十三    该说我母亲了,她作为本篇第一个人物出场时我还没出世呢。我年近而立探望母亲,视觉上她不再象我儿时眼中那般高大,如今她以三十元退休金捉襟见肘讨生活。我成家前母亲不愿收我的钱,我娶妻生子后物价年年见涨,我便在每次探家时留点钱。我母亲这回看见我和妻子儿子,核桃纹一般的脸绽成一朵菊花,但我看得出这张脸的底色是悲苦的。母亲的步子僵硬了许多,在她身后,我发现母亲背部骨骼隆起一个小包,象扣了只小碗,我知道这东西从此就永远留在她身上了,母亲老了。我的眼睛不禁一热:“我要回来的……调回来。”  母亲说她的耳朵笨,问我说了什么?我想到我列出的是道解不开的难题,我不作声。然而回母亲身边的愿望在我胸中迅速膨胀,我环视这座城市,街头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使人生发出一种怅然的距离感。我想我的神色一定很失望很沮丧,否则母亲怎么会追问我呢?我重复了我说过的话,我母亲说:“你在丘山工作待遇好,又劳不着身子,回来干什么?”  我苦命的母亲随遇而安,即至桑榆晚年也没有依靠我的想法,我淡然道:“丘山怎么比得了省城?”  这是老实话,而我说出来又颇有些懊悔,我跟母亲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只能给迟暮之年的母亲增加些无奈,些许徒然。  第二天母亲一大早不声响地出去了,中午没回家吃饭,我跟弟弟有些忐忑,我妻子说母亲夜里在床上总是翻来覆去的。下午五点多母亲回来了,虽然一脸憔悴,但眼睛里透出的是兴奋,是欣喜。  母亲是去了父亲的旧识张伯伯家,就是当年跟我父亲相继被贬到丘山的那位剧作家。  “他现在怎样?”  母亲说两家不相往来已有数载。在母亲的印象中,张伯伯良知良能人又厚道,今见面知道他已退休,但张伯伯说我和妻子进省城的事他会想办法的。  一个退休的老头会有什么办法呢,但我母亲却是当真的。  假期已满,我挈妇将雏到丘山去,车子启动了,母亲挥了手。我看到母亲的身躯竟象一把干柴在风中颤抖,我微闭双眼,想这把柴要烧干了,不定哪一刻。  出乎意料,我妻子的单位真收到了来自省城的商调函。这是上苍有眼,我不怀疑我母亲给张伯伯送礼,我了解母亲,那只能是些核桃枣子苹果之类的。长期退休的母亲只知道物价涨,并不知人情在涨。这位张伯伯,仅居于我童年记忆的有限空间,他是父亲的朋友,我惊诧于父亲死去二十年却仍在那个世界帮助我们。  春节前,我随母亲给张伯伯拜早年,母亲称谢不迭:“叫他张伯伯费心了,叫张伯伯费心了。”  张伯伯说:“咱们两家这就见外了,明明(张伯伯的儿子)在区上,有机会就给办了。”  年后,张伯伯张妈妈回拜了我母亲,张伯伯留下的塑料袋里有颗二十克的野参。母亲惶愧道:“这……怎么承受?怎么承受的得起?”  事后我告诉母亲,那次我抽出了她为张伯伯准备的酒而换上了两瓶好酒。母亲说她放进提袋里的是好酒,我说“渭水大曲”是一般酒。  “一般酒?……”母亲如坐云雾。  (待续)  
   续25          十四  由张伯伯张罗,我调进了省城新北区信访局。这天我拟了一个文件,局长过了目,我再送刘区长处签发。信访局属区委政府人大三家管,仅前两家就有十多位领导,帽子和人有的我还对不上号。  见了矮矮胖胖的刘区长,我说我是信访局的我叫沈云平,我简述了文稿内容。刘区长把稿子丢在案角的文件夹上说:“世界真小。”  这是流行电视剧用滥的台词,莫非刘区长认识文稿中的上访户,而且看样子他这会儿不打算看文,我说:“我先回去?”  刘区长一摆手粲然而笑:“坐这边,这儿坐。”  刘区长离开书案摘掉时尚变色眼镜,先在沙发上落了坐。我瞠目伸舌:“刘……刘……刘区长。”  “刘山,大山的山。”  这就是和我一块儿在乡下滚爬过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刘三吗?人生真是不可端倪。我抓住刘三伸出的手幅度颇大地摇动着。  刘三问我这些年怎么过的?我说了。他兴致颇高,又问到其他知青,我就把钱明江、李贵和李伟国的情况告诉他。刘三说:“在这座城市还有我们村的一个知青,你认识的。”  “是梅雨。”  “她?在哪个单位?”刘三反倒问我。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在本地。”  刘三感慨系之:“戏剧性,戏剧性,生活象演戏。”  刘三翻开名片册,指一白色片子,那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再看头衔,中国记者协会会员,xx省记者协会理事,〈〈xx日报〉〉新闻通讯部副主任。我疑惑不解,刘三道:“说她的绰号你就知道了,豆豆糖。”  “豆豆糖在报社?”  “我考大学那年,她考了新闻系。”  “好嘛,我一进省城就有两个有头有脸的朋友。”我一高兴便忘记了我跟豆豆糖是半面之交。  刘三脸上掠过一丝什么东西,他似乎多少意识到他作为老熟人兼新领导的双重身份了,而且是隔了若干级别天上地下的。  “怎么样,工作还能适应吧?”  我说:“还可以。”  事实上不可以,不同人群对事物的认识角度、思维方式、行为反应以及礼仪上的差异,没有跨地区跨行业生活经历的人是无从想象的,即使是非标准也不尽相同。  省城的礼门义路我略知一二,豆豆糖约我见面我才去。这当然不是我摆什么谱,相反,豆豆糖与我自有飘茵落溷之别,况且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我想到社交活动的握手,地位高的先伸手,女士先伸手,主动权要留给他们,否则就是不识趣了。十多年前极有限的接触,今日就大大咧咧攀近乎人家讨厌,我也做不出来。  我敲了新闻通讯部副主任办公室的门,桌前坐着的女人是豆豆糖,我想。我对那女人说:“我是沈云平。”  豆豆糖眄睐我一会儿:“我有印象,你老了。”  豆豆糖声音涩哑,想必工作生活忙碌得上火。我说:“你倒没啥变化。”  “撒谎,你在撒谎。”豆豆糖目光冷峻,须臾又解颜而笑:“瞧,不加掩饰的直率是要失礼的,知道我在这儿,也不联系?”  “我怕主任没空。”  “今天咱们一来叙叙旧,我们都在那穷旮旮里刨过食。”  “二来呢?”  “我这些日子在写一本书,内容是人与自然。”  “是环境保护方面的?”  “是社科文艺类,自然是个宽泛的概念,我的书涉及人与社会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书名叫〈〈活着〉〉。听说你干过好几个行业,这些行业又分布在不同地区,我想知道你的生活感受……或者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是否适应现在的环境?”  “我正在适应。”  “就是说还没有适应?”  “……”  “瞧你,这没什么难为情的,世界上各个角度都有苍蝇、蚊子、老鼠、臭虫,但它们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豆豆糖这么引导,我就顺着说下去:“重要的是它们以传播疾病戕害人类的方式彰显它们的存在,如同太阳给人光明温暖一样的存在,既然如此,人们当然不能无视后者,也不敢渺视前者。倒是另一类人在这个社会上微不足道,他们没有太阳的光芒。又全然不与苍蝇蚊子之类为伍,目无下尘,象濒临绝迹的大熊猫金丝猴,同样由于生态环境原因,这类人趋于稀少。”  “给我一支烟。”豆豆糖深吸一口:“你道出了活着的三种形态,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存在,没有了正义与邪恶。”  “我是说只有存在的东西才有力量影响人们的生活,左右人们的行为意识。”  “那么大熊猫金丝猴之类是可怜虫喽?”  “他们理应成为我们社会的主体。”  豆豆糖用圆珠笔敲击着额头:“那么你呢,属哪一类?”  “我庸庸碌碌,大概介于苍蝇蚊子与大熊猫之间。这种人比肩皆是漫山遍野,他们必须当然也能够不断地适应环境,因为报纸整日喊更新观念,行政部门又不断推出新政策,这些无疑会改变他们的生活,在是非观念和实用原则的挤压中,他们对一切麻木不仁见怪不怪了。他们视奸官污吏视社会在金钱房子实物分配方面的背理背情,如视太阳体上存在黑子一样自然,他们容忍且屈挠于丑类,因为丑类的攻击性和自身保护能力极强,以权谋私者搞行业不正之风者匿伏于至圣至神的殿堂,他们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变戏法一般把社会的他人的财富据为己有,谁要争长论短,他们会自然而然理直气壮地把他推到国家、人民或集体的对立面,让他期期艾艾,进退维谷……”  我打住话头,否则我也要期期艾艾了。我隐忍不言不能出口的问题是:谁赋予丑类以神圣性正义性?媒体是什么角色?我的心思豆豆糖无从知道,她还停留在我们刚才的对话上。她以一个文人记者的职业习惯归纳说:&第四种形态,是活着的第四种形态了。”  而我的意识需要退回几步才晓得& 第四种形态&的指向。 豆豆糖发了一通愤世嫉俗的感慨,老实说这种官僚报人充满道德充满偏见的说教我听不进去,我频频点头的样子礼貌而又滑稽。    (待续)        
  写的真不错!
  作者:dangshuai 回复日期: 15:43:46 
    写的真不错!    ---------------------  谢谢您的阅读,我将抽空打快点.
  楼主加油加速加把子劲哪
  续27         十六    星期日我独自在火炉边看书,这时钱明江来了,后边跟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军人。钱明江挟着烟的手举过肩头,伸大拇指指向身后:“这位是陆军少校……”  少校挥拳捶我肩臂,我一看给这校官服裹着的笑眯眯的家伙是李伟国,李伟国说:“有了新朋友不认老朋友。”  “真的真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全无音讯,我还以为你……”  “为国捐躯了是么?”  李伟国是来接兵的,他当年颇有老成持重的样儿,他初到部队那些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或许是上苍有意他的生活履历中抹一笔悲凉的色彩。李伟国的相貌神态与其年龄相称,但与十多年前相比又看不出什么变化,我惊讶于大自然塑造这个人竟轻松得不留一点凿痕。  李伟国月收入近千元,钱明江听了咋舌头,我说:“现在建筑材料抢手,你的情况也差不了。”  “什么呀,产品搞出来还没出手,南方的原材料就涨了价,贷款发了几月工资,厂里现在鼓励停薪留职,说自己的出路自己想法子,不要死吊在国家这棵树上。”  我问李伟国的老婆孩子,李伟国说他光棍一条,钱明江说:“还没结婚啊?受不了受不了你都三十多了,再不结婚,那个……那个,还不犯错误啊。”  李伟国说他结过婚,离了,男女之事,他心如止水。钱明江说:“怕是心猿意马,离婚多久了?”  “快一年了。”  “没做过花梦?”  李伟国笑了:“这你就不明白了,就有老婆我们也是两年探一次家,旱的时候活活旱死,涝的时候狠狠涝死,断不会犯纪律的,那个,没有坚强意志就不是革命军人。”  钱明江说:“在省城找一个吧。”  “有合适的吗?”  钱明江大笑,我想他“心如止水”话音未落也笑起来,我说:“怕没你这茬口。”  但我还是尽力想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到报社向豆豆糖求援。豆豆糖问刘三怎么样了?我说有传闻他在景西路工程中接受贿赂,事情好象砸实了。  豆豆糖说:“人一得意就忘乎所以,半年前就有风言风语传到我这儿,从迹象看这事虚不了。不过当时我想他照当区长,没有证据他翻不了船,更不会给治罪。我劝他回头,他呢,装模作样跟我拍桌子。”  我这时满脑子是十多年前那个缺衣乏食,放浪形骸的刘三,随后是发迹变泰,处尊居显的刘三,但我无从想象刘三身陷囫囵的样儿。然而不幸,我还是看到了,其实我是个旁观者,谈不上不幸或有幸的。  那天上午,我撒完尿出了厕所,区政府大院响起了警笛声,我并不在意,院里常有公检法司的车子,人事局长出了办公室向门厅挪步,似对我说又象自言自语:“恐怕是咱那人回来了。”  我以为他说的是在党校受训的后备干部,我出了大楼有心看看这些踌躇满志的幸运儿。院子里一切如故没什么异常,也不见警用面包车。我遂移身往回走,这时两个武警扶着一个人上了楼前月台台阶,那人把脸微微转过来,目光茫然而沮丧,我不由得叫了一声,这人是刘三。这时我看清了刘三腕上的铐子,刘三身后的检查官低声呵斥:“干什么!”  那几个人押着刘三慢慢上了二楼,我回到信访局抽烟喝茶。一会儿有人进来说刘三给逮捕了,正在他原来的办公室里,过一阵就要走。信访局的屋子一下就空了,警笛声在度响起的时候,我推开窗子,院子里站满了人,而且政府楼、区委楼、人大政协楼的每个窗口都伸出了形态各异的脑袋,我相信刘三狼狈而顺驯的面孔是他们不曾见过的。    (待续)  
  谢过楼上二位!
    续28    十七    我踏自行车火急火燎赶到到妻子工厂时,她已经回家了。刚才她的班长给我打电话没头没脑说我妻子跟他又吵又闹她烦死了,而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我看到工人们三三五五围在厂长办公室门口,这些人一反平日承颜候色的神态,他们质问厂长:“既然厂里不用人,为什么要安排你们的亲戚和关系户进厂,我们干了这些年,倒让临时工农民工挤掉了。”  厂长说:“我首先纠正你们这个观点,现在的用工制度已经没有临时工农民工的提法了,大家都是企业职工,地位一律平等,去与留的唯一原则是能者上,庸者下。让你们都保住饭碗,国家是有困难的。”  “有困难,有困难为什么花那么多钱,在办公楼搞歌舞厅卡拉OK,领导还要在里面泡漂亮女职工?”  “你是说‘职工之家’?那是为活跃职工文化生活设立的,这一举措,是被上级工会组织肯定了的。”  我听着心里乱糟糟的,什么都不想也不用想,就象小学生背标准答案那样不用想,大势所趋,我吃公家饭,这儿的热闹可看不得,倘因此说我是个滑头混混我不反对,我相信换一个在我这种境况的人也不敢瞎参合的。  我回到家知道妻子也丢了饭碗,她要去找政府主管局评理。我说没用的,这阵子正强调政企分开。妻子说:“你一月挣二百来块,刨过房租一百多,这点钱买什么,够买包耗子药。”  我不寒而栗,却不能把自己的惧怕表露出来,传闻某厂已经有残酷的事情发生了。妻子向隅而泣,这种时刻我更要象个男子汉,有我哪。我一个小瘪三菜鸟,装也要装出个顶天立地吧。我行若无事,告诉她我有办法。其实我跟她一样半斤八俩,找刘三吧刘三给抓了,即使在位呢,人家搞改革咱帮不上忙倒也罢了,还跑来添乱找麻烦,人家不理你吧你可怜吧唧说了,理你吧让人说你什么好?豆豆糖那边高屋建瓴,山巅上俯看云朵,我压根儿不敢去的。我漫无头绪去了钱明江那儿,钱明江知道我的窘况并不着急:“这年头,头掉下来碗大个疤,没啥怕的。”  钱明江正准备回丘山筹笔款子,他舅舅帮他在舅舅单位找了间临街房子,开个门洞做商用,象征性交点租金,他说:“这样吧,过些天我要去南方进货,咱俩一块去,一来你给我帮帮忙,二来你也带钱进点货,回来我给你代销,怎么样?”  “给我代销?”我说:“我怎么好拖累你呢?再说我也没钱。”  “有多少?”  “估计连拿代借也不过两千多。”  “够了。”  “够了?”  “先小打小闹,伺机发展。唔,就你那点货也谈不上拖累不拖累的。”  我抽着烟,一支接一支,这种事我从来没干过,没想过,我已陷入古人描述的不择食不择衣不择路不择妻的境地了。  (待续)  
  续29    我跟钱明江踏上开往广州的列车,车上一路不供开水我们事先知道的,带几大瓶高橙有备无患。途中钱明江指点了一下,我注意到卖饮料的老太太进厕所提只空铝壶,出来就拿壶往旅客的杯子倒红不棱登的饮料,一毛一杯。是因为不供开水有了自来水饮料生意,还是因为饮料生意停供开水谁也说不准,这世界太奇妙太深奥。  车上的人越来越挤,在南方站口,一妇女带俩孩子要从我的窗口上车,我欲伸手,旁边的乘客说,她一上来后边的人要跟着上,挡都挡不住。我只好作罢,但那女人还是操广东质普通话冲我不停叫:“这位大哥,谢谢你啦,这位大哥,谢谢你啦,这位大哥……“  我并没帮你呀。而且我想我要小她十岁的,钱明江让我不要理她。列车慢慢动了,那妇人一刹那横眉怒目反目成仇,嘎哩呱啦的广东腔声振梁尘,有听懂的说:“她在骂你呢。”  我还没来及反应,女人已拣起两块砖头,一扬手一块就上来了,好在没伤着人。乘客们赶紧缩身子捂脑袋,因为那亦步亦趋的女人还有块砖头在手,别人笑我也笑,笑脸有点僵硬,想她刚才“大哥大哥”的叫,一转眼就能板砖相向,翻脸比脱裤子还快。  在三元里旅馆住下来钱明江才告诉我,他带了三千块钱,我大惑不解:“三千块能买几件衣服?”  “买十套,剩的钱全买旧货。”  这家伙要走歪道儿,不仅如此,他劝我也作服装生意贩旧货。旧货是那种老外丢弃的,洋病人死人身上扒下的旧衣服洋垃圾。我说我不是那号人。  “你是什么人?是个体户知道吗,日子没法过,做生意没本钱,贷款没门路没保人,可要活命这生意还得做,而且是赚得起赔不起是吧?”  但我还是坚持我自己进化妆品,我不想怎么样,我起码要作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  我们走在广州街头,不时有老广冷不丁冒出来:“朋友,要旧衣服吗?”  我们随这些人去了不下十家,都是居民家庭,有的曲里拐弯神神秘秘直象下阴曹地府似的,地板上堆的绳子上挂的脏衣服把屋子搞得臭烘烘的,我跟钱明江说:“这样的衣服怎样卖?”  我们的北方话老广是听不懂的,老广们也用当地话商量事儿,不时还瞟我们一眼,我看那神气大概是在我们当面就合计着怎么蒙骗我们。他们提出整包走可以便宜许多,衣包却不许打开。钱明江告诉我,那包里混有缺袖子的破损得不能卖的衣服。  回到旅馆我颇费踌躇,我瞒着钱明江独自去看化妆品,走了几家店铺我心里没底。这时一外地少年问我附近有没有旅店,我说我不是本地人,只知道前边有家三元里旅馆。少年问怎么走?我说:“你跟着我就行。”  那少年一脸愁苦,似有什么难处,这孩子小,都是出门人,我说:“听你口音是江西人吧?”  少年沉默不语,过了会儿他说以前有人到他们那一带收金龙元,这些人给他家留了广州的地址,现在他提着货来了却找不到人。我说:“你赶紧坐车回去,这种事不是你干的,小心把小命搭进去了。”  少年无奈道:“我现在没有回去的路费了,想卖金龙元又怕被人抢了,大哥,我看出你是好心人,金龙元在市面上二百元一块,你能帮我卖掉吗?你卖二百元,我只要一百九。”  我说:“要是凑巧,我帮你卖一块,你回家吧。”  我答应他是因为已经有好几个人问我要不要旧电器,有没有古董?。这时又有老广靠近我:“朋友,要旧电器吗?”  “不要。”  “有古董吗?”  “有金龙元。”  “什么价?”  “二百元一块。”  “可以商量吗?”  “不可以,要买掏钱,不买拉倒。”  “有多少?”  我没想到事情这么顺,我到这步田地到这份上的确抵御不了这诱惑。要说呢也算不了什么,北方有公开收购兼出售旧钱币的街头地摊。我悄声问少年有多少货?少年说有六十二块。哇,举手之劳赚六百多,怪不得世上有那么多大款,我一刹那想我白活了三十多年,世界上遍地是黄金,只怨我不低头看,不弯腰去拣。只是面对稚嫩无助的少年,我不成了骗子成了强盗吗?嗨,都什么年月了,我是中介人。我拿出一枚金龙元让老广验了货,老广也拆了西装夹层让我看了几沓大钞。眼看成交了,少年却忧心忡忡拉我到一边,他担心他拿了钱被盯梢追逐走不掉。这的确是个问题,但一时又想不出法子。少年搓手顿脚。我说:“这样吧,你在巷口拐弯处,让老广去那个巷口,我去交货,过来我给你钱马上走。”  我把我的意思说给老广,老广走了。但少年迟迟不给我交货。  我明白了,现在已经不是急人之困而纯粹是生意交往了。我可以拿了老广的钱一去不回头,但我是那种人吗?我说:“可以分三次交易,你先给我二十块,我有两千块钱你先拿着,剩的钱我回来给你。”  少年仍不作声,但终于磨磨蹭蹭地接了钱。我想你不要把人看扁了,我立马回来余钱悉数奉还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然而少年的职业身份决定了我不会有这个表现自己“正义守信”的机会了。  老广接过金龙元愤然作声:“你真不够朋友,只有一块是真的。”  我看那块和其他的颜色稍有不同,我冷汗淋漓,我说:“你看好,分币也是有新有旧的。”  但老广坚持只要那块“真的”,而且只扯淡不掏钱。情况已经明了,我眼睁睁拿这个职业骗子一点办法没有,无须说,那边的少年小子早跑掉了。我想我今儿无异于拿金丝绳套狗,狗肉没吃着,绳子给带跑了。想我已经写过一些问题小说了,虽没当官,笔头上比****的官僚操劳解决的事件问题要多的多,设计几十个骗局也不费劲儿。而老广、少年他们只想一个套儿就进入角色操作实战,推而广之成为一种较稳定的行业。这便见得官僚比小说家省事的多,前者遇到问题可以视而不见,后者搁置问题则无法推动情节。  我按按衣兜,还有一千块钱,那是借来的,我不能再有闪失,我不报金龙元案就是不愿把这点钱再送给公安。我打定主意什么货也不进了,我妻子可以修鞋糊口,要是弄不来执照还可以搞游击式地摊,再不行就买辆人力车收破烂,若是房东晚上不让人力车进院,就把车子锁在区政府车棚里,保卫科那几个人我熟,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不过大都市的人脸说翻就翻,那时我妻子再在小学门前支口锅卖麻辣串,小学生的钱虽说五分一角的,但也积少成多呀,我这辈子也就是个业余小摊贩了。  返回的列车上我把倒霉事儿说给了对面座上的一位老人,老人见过世面,说是从国外探亲回来的。钱明江买了两条当地名产武昌鱼,给我一条我没胃口,对面那老人说起毛泽东诗句: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并手舞足蹈龙吟虎啸地念诵起来,我说:“你吃点么?”  老人笑眯眯卷了袖口说声谢谢三下五除二把那条鱼啃个精光,啃的好慷慨,钱明江给}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毕业生参加工作时间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