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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y6310563&6-11 20:53
详细问题描述及疑问:期待您的答案,不知道说什么,送你一朵小红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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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教育家书400帧
宝贝,你们好吗?
(梁启超给孩子们的400余封家书)
父母在亲子教养中的角色分配,似乎总是母亲多于父亲。传统里父亲似乎总是要威严、扮演“黑脸”,比较不善于表达对子女的关爱、思念之情。梁启超则不然,他对子女的“爱”是形诸笔墨的,用“笔锋常带感情”笔调,来表述他对子女的关心和爱,殷殷皆见真情。
在家书中,他对子女说:“你们须知你爹爹是最富于情感的人,对于你们的爱情,十二分热烈。”这种“十二分热烈”的“爱情”,散见于他给子女的四百余封家书中。梁启超以“宝贝”来称呼他的子女,如:大宝贝(长女思顺)、小宝贝庄庄(三女思庄),有时则称“大大小小的一群孩子们”,每封书信皆蕴含浓浓的父爱,与深明通达的思想。
本书是目前收罗梁启超家书最多,资料最宏富的一本,书里,家书里的梁启超非常细致地掌握每个孩子的特点,因材施教,对每位子女都有周到的考虑和安排,从学业、人生、情感到健康与理财观念,细细叮咛,反复讨论,以自己努力生活的身影与爱,为孩子建立信心,既有生命的大方向感,又有生活细腻感的胸怀,皆真诚可感,真挚动人。
日,国立中央研究院第一届院士评选揭晓,81人当选,其中人文组的28人中,有兄弟两人同列榜上。四十五年后的1993年,中国科学院院士评选中,他们的一位弟弟又名列其中,当选院士。
一门三院士,何等风光,何等令人羡慕。这在时下的中国科学史上绝无仅有,即便是放之于世界,也是屈指可数。
三院士为谁?
梁思成、梁思永、梁思礼。
对不熟悉科学史的人来说,三人也许多少有点陌生,但他们的父亲却是谁也都知道的,这便是鼎鼎大名的梁启超梁任公。
任公育有子女十四,成人者九,除此三子〔梁思成(二子)、梁思永(三子)、梁思礼(八子)〕因列名院士而爆得大名外,其余六子也各有成就。
长女梁思顺,自幼聪慧,还在很小的时候,课暇曾编有《艺蘅馆词选》,颇受时界好评。
四子梁思忠,先后毕业于美国弗吉尼亚陆军学院和西点军校,后参加十九路军抗战,可惜因病早逝。
三女梁思庄,一生致力于图书馆事业,是公认全国首屈一指的图书馆专家。
五子梁思达,毕业于南开大学经济系,曾参与编写《中国近代经济史》一书。
五女梁思懿,即任公信中的司马懿,毕业于美国南加州大学历史系,曾任职于中国红十字对外联络部,长期从事对外友好联络工作。
六女梁思宁,任公常称其为六六,早年投奔新四军,是陈毅手下的“特殊的兵”。
古人言:苟不教,父之过。梁家满门俊秀,自然与任公的言传身教息息相关。
任公虽然忙于政治,却丝毫没有疏于对孩子们的教育。任公对自己的卓越智能信心满满,一心想把儿女导向正确的思想和行为轨道上,给予适当的教育,为他们将来铺路,使他们都有好的职业、婚姻,乃至前程。正如任公自己所言:“我的生活内容,异常丰富,能够永久保持不厌不倦的精神,亦未始不在此。我每历若干时候,趣味转过新方面,便觉得像换个新生命,如朝旭升天,如新荷出水,我自觉这种生活是极可爱的,极有价值的。我虽不愿你们学我那泛滥无归的短处,但最少也想你们参采我那烂漫向荣的长处。”
保留至今的400余封家书中,满是父亲对孩子的期许,学者梁容若曾说:“(任公)有一部分白话信件,自然真挚,充满情趣,可以说是绝代妙文。有些寄给子女的信,看出似乎是模仿谢婉莹女士《寄小读者》的笔调。文坛名宿梁任公,追随后进的胡适之,从风而靡,这是有人指出过、惋惜过的,却绝料不到暗暗的他正在向他小儿女行辈的少女作风看齐。任公的进取、虚心、无我,真够令人惊叹了。”
任公给孩子们的信,保存至今的最早可以追溯到日。这年,武昌起义意外成功,令流亡日本十有三年却“(常想)有个什么机会回北京去”的任公跃跃欲试,“惟拨乱反治之大业,终未能责诸旦夕,非躬赴前往,难奏全功”。
是时候结束流亡赶回祖国了。为此,早在回国之前任公就定下了今后跻身政治的八字方针:“和袁、慰革、逼满、服汉”。&
9月16日,任公乘日轮天草丸从东京出发,踏上了阔别十三年的回国之路。两天后,船抵大连。随即,任公给还在日本的长女思顺发出了保留至今的第一封信。此后十七年中,除两年未有家书外,其余十五年,任公每年都有家书与孩子往来,直到去世前三个月。
十五年里,任公给孩子们的信少则每年几封,多则几十封,有的只有寥寥十几字,仅为报平安或交代家事,有的则长达几千字,或纵论时事,或畅谈家事,又或与子女谈心聊天。无一例外地,每一封信里,都透露着父亲浓浓的爱意,其情之真、其爱之切,几十年后读来,尤能被其强大的磁力一击命中并被深深吸引。
在给子女的信中,任公依然是“笔端饱含感情”,字字珠玑不再是投向敌人的锋利匕首,而是喷薄而出的慈父之爱。这种爱完全是一位父亲情感的宣泄,赤裸奔放、情真意切。在孩子们面前,任公不再是上马杀敌的战士,而仅仅是一位满心慈爱的父亲,甚至是平等交往的朋友。对长女思顺,任公常亲切地称其为“娴儿”、“宝贝思顺”、“顺儿”等;对小儿子思礼,往往以“老白鼻”相称,老白鼻者,老Baby也;对思懿,则干脆取外号为“司马懿”;至于思宁,却又以排行,呼为“六六”。后来,思顺、思成、思永、思忠、思庄同在国外,任公信时,又写作“一大群大大小小孩子们”“大孩子、小孩子们”。形式各异的称呼中映衬出的是父亲的亲切与慈爱,慈父形象跃然纸上。
传统文化浸染出来的任公深知熟读古籍的重要&
“可益神智,且助文采也”,故而也要求孩子们熟读古籍,“温习谙诵,务能略举其辞,尤于其中有益修身之文句,细加玩味”。当年,思成、思永因车祸而住院,任公去信不忘交代两兄弟:“在院中读《论语》《孟子》《资治通鉴》,利用这时候多读点中国书也狠好”;“吾欲汝以在院两月中取《论语》《孟子》,??次则将《左传》《战国策》全部浏览一遍。”对长女思顺也是一再叮嘱并有意培养:“大版《通鉴》不须汝索,已嘱擎一购寄,非久或将寄至矣。”任公的良苦用心,收效如何,梁思成后来回忆说:“我非常感谢父亲对我在国学研习方面的督促和培养,这对我后来研究建筑史打下了基础。”梁思成的朋友、美国汉学家费正清也说:“在我们历来所结识的人士中,他们(梁思成、林徽因)是最具有深厚的双重文化修养的,因为他们不但受过正统的中国古典文化教育,而且在欧洲和美国进行过深入的学习和广泛的旅行。这使他们得以在学贯中西的基础上形成自己的审美兴趣和标准。”
在孩子们的学问上,任公既是严格的导师,又是慈爱的父亲。有一段时间,思成对自己所学甚感困惑,怀疑美国的死板仿古教学方法会使自己变成纯粹的画匠,任公知道后,写信劝慰道:“你觉得自己天才不能副你的理想,又觉得这几年专做呆板工夫,生怕会变成画匠。你有这种感觉,便是你的学问在这时期内将发生进步的特征,我听见倒喜欢极了。孟子说: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
凡学校所教与所学总不外规矩方面的事,若巧则要离了学校方能发见。规矩不过求巧的一种工具,然而终不能不以此为教,以此为学者,正以能巧之人,习熟规矩后,乃愈益其巧耳(不能巧者,依着规矩可以无大过)”;“凡做学问总要猛火熬&
& & & 和 慢火
两种工作,循环交互着用去。在慢火的时候才能令所熬的起消化作用融洽而实有诸己。”“我生平最服膺曾文正两句话:
莫问收获,但问耕耘。&
将来成就如何,现在想他则甚?着急他怎甚?一面不可骄盈自慢,一面又不可怯懦自馁,尽自己能力做去,做到那里是那里,如此则可以无入而不自得,而于社会亦总有多少贡献。我一生学问得力专在此一点,我盼望你们都能应用我这点精神。”
作为父亲,任公虽然希望孩子们个个成才,却又不希望看到孩子们因忙于学习而致使身体有损,在给长女思顺的信里,任公一再告诫最宝贝的女儿:“功课迫则不妨减少,多停数日亦无伤。要之,吾儿万不可病,汝再病则吾之焦灼不可状矣。”多年后,对远在美国的思成,任公也多次提醒他注意身体:“你们现在就要有这种彻底觉悟,把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十二分注意锻炼、修养,预备着将来广受孟子所谓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者,我对于思成身子常常放心不下,就是为此。”&
只有真正疼爱孩子的父亲,才会在孩子的健康与学习之间,毫不迟疑地选择前者,哪怕是孩子们舍弃学习也在所不惜,这才是真正的父爱、大爱。
康有为去世后,任公帮忙料理后事,看到康有为家“八塌糊涂”,“最糟的是他一位女婿(三姑爷)。南海生时已经种种捣鬼,连偷带骗。南海现在负债六七万。至少有一半算是欠他的(他串同他人来盘剥)。现在还是他在那里把持,二姨太是三小姐的生母,现在当家,惟女儿、女婿之言是听,外人有什么办法。君勉任劳任怨想要整顿一下,便有干涉内政&
的谤言,只好置之不理。他那两位世兄,和思忠、思庄同庚,现在还是一点事不懂(远不及达达、司马懿),活是两个傻大少(人尚不坏,但是饭桶,将来亦怕变坏)。”昔日的恩师如今家破人亡,任公忍不住感慨万千:“像南海先生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全不会管教儿女,弄成这样局面。”又联想到自己的女儿、女婿,不禁多了一些安慰:“我们家孩子断不至下流,大概总可放心。”任公放心的前提自然是对孩子品格的满怀信心。这种信心来自积年累月、耳提面命的培养,其告诫每每流露于信中:“天气渐寒,祖父寒衣宜早备,睡席恐冷,可劝支床”;“欲行时汝必须挈诸弟往游存处辞行,至要,至要!”“闻汝到菲后,尚未有禀寄汝二叔,太疏忽了,可即寄一禀”;“今天葬礼完后,我叫忠忠、达达向二叔深深行一个礼,谢谢二叔替你们姐弟担任这一件大事。你们还要每人各写一封信叩谢才好。”从极为简单的礼仪教育起,以小见大,才能不至下流,也才能在将来堪当大任。对孩子性情的培养,任公又常常现身说法:“我生平对于自己的所做的事,总是津津有味,而且兴会淋漓,什么悲观咧,厌世咧,这种字面,我所用的字典里头可以说完全没有。”“一个人若是在舒服的环境中会消磨志气,那么在困苦懊丧的环境中也一定会消磨志气。你看你爹爹困苦日子也过过多少,舒服日子也经过多少,老是那样子,到底意气消磨了没有?我相信我的孩子们,个个都会受我这种遗传和教训,不会因为环境的困苦或舒服而堕落的。”“我狠怕他(思成)感受什么精神上刺激苦痛。我以为,一个人什么病都可医,惟有悲观病&
最不可医,悲观是腐蚀人心的最大毒菌。生当现在的中国人,悲观的资料太多了。”
信里的任公,又是一位幽默的顽童:“老白鼻天天说要到美国去,你们谁领他,我便贴四分邮票寄去。”“十一点了,王姨要来干涉了,快写,快写。”有时,任公甚至还会向女儿撒点小娇:“我平常想你还自可,每到病发时便特别想得利害,觉得像是若顺儿在旁边,我向他撒一撒娇,苦痛便减少许多。”当思成来信很少时,任公又唠叨起来:“你来信总是太少了,老人爱怜儿女,在养病中以得你们的信为最大乐事,你在旅行中尤盼将所历者随时告我(明信片也好),以当卧游,又极盼新得的女儿常有信给我。”
二姨太是三小姐的生母,现在当家,惟女儿、女婿之言是听,外人有什么办法。君勉任劳任怨想要整顿一下,便有干涉内政&
的谤言,只好置之不理。他那两位世兄,和思忠、思庄同庚,现在还是一点事不懂(远不及达达、司马懿),活是两个傻大少(人尚不坏,但是饭桶,将来亦怕变坏)。”昔日的恩师如今家破人亡,任公忍不住感慨万千:“像南海先生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全不会管教儿女,弄成这样局面。”又联想到自己的女儿、女婿,不禁多了一些安慰:“我们家孩子断不至下流,大概总可放心。”任公放心的前提自然是对孩子品格的满怀信心。这种信心来自积年累月、耳提面命的培养,其告诫每每流露于信中:“天气渐寒,祖父寒衣宜早备,睡席恐冷,可劝支床”;“欲行时汝必须挈诸弟往游存处辞行,至要,至要!”“闻汝到菲后,尚未有禀寄汝二叔,太疏忽了,可即寄一禀”;“今天葬礼完后,我叫忠忠、达达向二叔深深行一个礼,谢谢二叔替你们姐弟担任这一件大事。你们还要每人各写一封信叩谢才好。”从极为简单的礼仪教育起,以小见大,才能不至下流,也才能在将来堪当大任。对孩子性情的培养,任公又常常现身说法:“我生平对于自己的所做的事,总是津津有味,而且兴会淋漓,什么悲观咧,厌世咧,这种字面,我所用的字典里头可以说完全没有。”“一个人若是在舒服的环境中会消磨志气,那么在困苦懊丧的环境中也一定会消磨志气。你看你爹爹困苦日子也过过多少,舒服日子也经过多少,老是那样子,到底意气消磨了没有?我相信我的孩子们,个个都会受我这种遗传和教训,不会因为环境的困苦或舒服而堕落的。”“我狠怕他(思成)感受什么精神上刺激苦痛。我以为,一个人什么病都可医,惟有悲观病&
最不可医,悲观是腐蚀人心的最大毒菌。生当现在的中国人,悲观的资料太多了。”
信里的任公,又是一位幽默的顽童:“老白鼻天天说要到美国去,你们谁领他,我便贴四分邮票寄去。”“十一点了,王姨要来干涉了,快写,快写。”有时,任公甚至还会向女儿撒点小娇:“我平常想你还自可,每到病发时便特别想得利害,觉得像是若顺儿在旁边,我向他撒一撒娇,苦痛便减少许多。”当思成来信很少时,任公又唠叨起来:“你来信总是太少了,老人爱怜儿女,在养病中以得你们的信为最大乐事,你在旅行中尤盼将所历者随时告我(明信片也好),以当卧游,又极盼新得的女儿常有信给我。”
任公信里感人和可借鉴者还有很多,编者才力有限,所讲万不及一。不过,其所透露出来的伟大父爱却是万万人所应该学习的,在感情缺乏、教子不当的今天,更值得借鉴。
梁思成后来曾说,父亲的治学方法对他和思永的影响特别大。回忆父亲,梁思礼也说:“父亲伟大的人格、博大坦诚的心胸、趣味主义和乐观精神,对新事物的敏感性和严谨的治学态度都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源泉。”“他一生写给他的孩子们的信有几百封。这是我们兄弟姐妹的一笔巨大财富,也是社会的一笔巨大财富。”诚哉斯言!
其实,何须儿孙辈们评价父亲对自己的影响,自己的成就上分明映着父亲的影子,那岂是一句话所能概括得了的。
& & & 穆卓
&日凌晨2时于北京石榴园
【与孩子们书】
今天总算我最近两个月来最清闲的日子,正在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拿着一部杜诗来吟哦。思顺十一月廿九、十二月四日,思成十二月一日的信,同时到了,真高兴。
今天是阳历年初二,又是星期,所有人大概都进城去了。我昨天才从城里回来,达达、司马懿、六六三天前已经来了,今天午饭后他们娘娘带他们去逛颐和园,老郭曹五都跟去,现在只剩我和小白鼻看家。
写到这里,他们都回来了,满屋子立刻喧闹起来,和一秒钟以前成了两个世界。
你们十个人刚刚一半在这边,在那边的一个个都大模大样,在这边的都是“小不点点”,真是有趣。
相片看见了,狠高兴。庄庄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为什么没有戴眼镜),比从前漂亮得多。思永还是那样子。思成为什么这样疲呢?像老了好些。思顺却像更年轻了。桂儿、瞻儿那副不大清楚,不甚看得出来。小白鼻牵着冰车好顽极了。老白鼻绝对不肯把小儿子让给弟弟,和他商量半天,到底不肯,只肯把烂名士让出一半,他把这小干儿子亲了几亲(老白鼻最怕的爹爹去美国,比吃泻油还怕),连冰车一齐交给老郭替他“收收”了。
以下说些正经事。
思成信上说徽音二月间回国的事,我一月前已经有信提过这个,想已收到。徽音回家看他娘娘一趟,原是极应该的,我也不忍阻止,但以现在情形而论,福州附近狠混乱,交通极不便,有好几位福建朋友们想回去,也回不成,最近三几个月中,总怕恢复原状的希望狠少,若回来还是蹲在北京或上海,岂不更伤心吗?况且他的娘,屡次劝他不必回来,我想还是暂不回来的好。至于清华官费,若回来考,我想没有考不上的,过两天我也把招考章程叫他们寄去。但若打定主意不回来,则亦用不着了。
思永回国的事,现尚未得李济之回话。济之(三日前)已经由山西回到北京了,但我刚刚进城去,还没有见着他。他这回采掘大有所获,捆载了七十五箱东西回来,不久便在清华考古室(今年新成立)陈列起来了,这也是我们极高兴的一件事。思永的事我本礼拜内准见着他,下次的信有确答。
忠忠去法国的计画,关于经费这一点毫无问题,你只管预备着便是。
思顺们的生计前途,却真可心忧虑,过几天我试和顾少川切实谈一回,但恐没有什么办法,因为使领经费据我看是绝望的,除非是调一个有收入的缺。
司法储才馆1下礼拜便开馆,以后我真忙死了,每礼拜大概要有三天住城里。清华功课有增无减,因为清华寒假后兼行导师制(这是由名教授自愿的,我完全不理也可以,但我不肯如此),每教授担任指导学生十人,大学部学生要求受我指导者已十六人,我不好拒绝。又在燕京担任有钟点(燕京学生比清华多,他们那边师生极诚恳求我,也不好拒绝),真没有一刻空闲了。但我体子已完全复原,两个月来旧病完全不发,所以狠放心工作去。
上月为北京学术讲演会作四次公开的讲演,讲坛在旧众议院,每次都是满座,连讲两三点钟,全场肃静无哗,每次都是距开讲前一两点钟已经人满。在大冷天气,火炉也开不起,而听众如此热诚,不能不令我感动。我常感觉我的工作,还不能报答社会上待我的恩惠。
我游美的意思还没有变更,现在正商量筹款,大约非有万金以上不够(美金五千),若想得出法子,定要来的,你们没有什么意见吧?
时局变迁极可忧,北军阀末日已到,不成问题了。北京政府命运谁也不敢作半年的保险,但一党专制的局面谁也不能往光明上看。(此处有删节。)
(我想他们到了北京时,我除了为党派观念所逼不能不亡命外,大约还可以勉强住下去,因为我们家里的工人老郭、老吴、曹五三位,大约还不至和我们捣乱,你二叔那边只怕非二叔亲自买菜,二婶亲自煮饭不可了)而正当的工人也全部失业。放火容易救火难,党人们正不知何以善其后也。现在军阀游魂尚在,我们殊不愿对党人宣战,待彼辈统一后,终不能不为多数人自由与彼辈一拼耳。
思顺们的留支似已寄到十一月,日内当再汇七百五十元,由我先垫出两个月,暂救你们之急。
寄上些中国画给思永、忠忠、庄庄三人挂挂书房。思成处来往的人,谅来多是美术家,不好的倒不好挂,只寄些影片,大率皆故宫所藏名迹也。
现在北京灾官们可怜极了。因为我近来担任几件事,穷亲戚穷朋友们稍为得点缀。十五舅处东拼西凑三件事,合得二百五十元(可以实得到手),勉强过得去,你妈妈最关心的是这件事,我不能不尽力设法。其余如杨鼎甫也在图书馆任职得百元,黑二爷(在储才馆)也得三十元(玉衡表叔得六十元),许多人都望之若登仙了。七叔得百六十元,廷灿得百元(和别人比较),其实都算过份了。
细婆近来心境渐好,精神亦健,是我们最高兴的事。现在细婆、七婶都住南长街,相处甚好,大约春暖后,七叔或另租屋住。
老白鼻一天一天越得人爱,非常聪明,又非常听话,每天总逗我笑几场。他读了十几首唐诗,天天教他的老郭念,刚才他来告诉我说:“老郭真笨,我教他念少小离家&
,他不会念,念成 乡音无改把猫摔&
”。(他一面说一面抱着小描就把那猫摔下地,惹得哄堂大笑)他念:“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又一杯,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总要我一个人和他对酌,念到第三句便躺下,念到第四句便去抱一部书当琴弹。
我打算寒假时到汤山住几天,好生休息,现在正打听那边安静不安静。我近来极少打牌,一个月打不到一次,这几天司马懿来了,倒过了几回桥。酒是久已一滴不入口,虽宴会席上有极好的酒,看着也不动心。写字倒是短不了,近一个月来少些,因为忙得没有工夫。
& 十六年一月二日 爹爹
【与思永书】
今天李济之回到清华,我给他商量你归国事宜,那封信也是昨天从山西打回头他才接着,怪不得许久没有回信。
他把那七十六箱成绩平平安安运到本校,陆续打开陈列在我们新设的考古室了。今天晚上他和袁复礼2(是他同伴,学地质学的)在研究院茶话会里头作长篇的报告演说,虽以我们门外汉听了也深感兴味,他们演说里头还带着讲“他们两个人都是半路出家的考古学者(济之是学人类学的),真正专门研究考古学的人还在美国梁先生之公子”,我听了替你高兴,又替你惶恐,你将来如何才能当得起“中国第一位考古专门学者”这个名誉,总要非常努力才好。
他们这回意外的成绩真令我高兴,他们所发掘者是新石器时代的石层,地点是夏朝都城安邑的附近一个村庄,发掘得的东西略分三大部分:(一)陶器,(二)石器,(三)骨器。此外,他们最得意的是得着半个蚕茧,证明在石器时代已经会制丝,其中陶器花纹问题最复杂,近几年来(民国九年后)瑞典人安迪生3在甘肃奉天发掘的这类花纹的陶器,力倡中国文化西来之说。自迳这回的发掘,他们想翻这个案。
最高兴的是,这回所得的东西完全归我们所有,美国人不能搬出去(中华民国的东西暂陈设在清华),将来即以清华为研究的机关,只要把研究结果报告美国那学术团体便是,这是济之的外交手段的高强,也是因为美国代表人卑士波到中国三年无从进行(他初到时,我还请他吃过一顿饭),最后非在这种怪条件之下和我们合作不可,所以只得依我们了。这回我们也狠费点事,头一次去算是失败了(我曾有两封信给阎锡山,此外还有好几位的信),第二次居然得意外的成功。听说美国国务总理还有电报来贺卑士波成功哩。
他们所看定采掘的地方,开方八百亩,已经采掘的只有三分&
一亩十分之三竟自得了七十六箱,倘若全部掘完,只怕故宫各殿的全部都不够陈列了,以考古学家眼光看,中国遍地皆黄金,可惜没有人会检,真是不错。
关于你回国一年的事情,今天已经和济之仔细商量,他说,可采掘的地方是多极了,但是时局不靖,几乎寸步难行,不敢保证今年秋间能否一定有机会出去。即如山西这个地方本来可继续采掘,但几个月后,变迁如何,谁也不敢说。还有一层,采掘如开矿一样(假使另觅一个新地方的话),也许失败,白费几个月工夫,毫无所得,你老远跑回来,或者会令你失望,但是有一样,现在所掘得七十六箱东西整理研究便须莫大的工作,你回来后,看时局如何(还有安迪生所掘的有一部分放在地质调查所中也要整理),若可以出去,他便约你结伴。若不能出去,便在清华帮他整理研究,两者任居其一也。断不至白费这一年光阴,你的意思如何?据我看是狠好的,回来后若不能出去,除在清华做这种工作外,我还可以介绍你去请教几位金石家,把中国考古学的常识弄丰富一点,再往美两年,往欧一两年,一定益处更多。(城里头几个博物院你除看过武英殿外,故宫博物院、历史博物馆都是新近成立或发展的,回来实地研究,所益必多。)
关于美国团体出川资或薪水这一点,我和济之商量,不提为是。因为这回和他们订的条件是他们出钱我们出力,东西却是全归我们所有,所以这两次出去一切费用由他们担任,惟济之及袁复礼却是领学校薪俸,不是他们的雇佣,将来我们利用他这个机关的日子正长,犯不着贬低身份受他薪水,别人且然,何况你是我的孩子呢?只要你决定回来,这点来往盘费家里还拿得出,你回信便立刻汇去。
至于回来后若出去,便用他的费用;若在清华便在家里吃饭,更不成问题了。
我们散会已经十一点钟,这封信第二页以下都是点洋蜡写的,我因为极高兴,写完了才睡觉,别的事都改日再说罢。
济之说要直接和你通信,已经把你的信封要去,想不日也到。
& &十六年一月十日?爹爹
老白鼻这几天闹牙痛,娘娘昨天带他带北京拔了一个牙,只怕还要拔第二个,好不令人心疼。
使领经费或者有点办法,替思顺稍为放心一点。
【与孩子们书】
你们又没有中国月份牌,都不知道自己是那一天生日了。现在将你们的生日照阳历都算出来,从今年起都改定罢。我自己也算定是二月二十三日,以后便永远拿此日作生日,今年和旧历只差四天(提前),去年明年却都差十几天了。
& & & 一月十三日
【与孩子们书】
思顺十二月十八、思永十二月十二的信(内夹思成十二月十日给思顺的信),昨天同时到,思成、思庄的信也是前几天到的(思忠信亦到了不久),像已经复过了。
二五附加税实行后,每年定拨使馆经费二百万元,若军阀们果真不提用(据说如此,只怕靠不住),那么思顺稍得救济(大概将使馆大加裁减后,二百万勉强敷衍),但事实如何变迁,谁也不敢说,只好再看罢。
前几天替思顺垫出三个月留支七百五十元寄去,想已收。今日叫银行再汇美金五百元(已去买汇票,两三天内寄),给思庄本学期学费,成、永们要零用,就随时分些去。过三几个月再寄些来便是。
我游美之举,朋友们反对的太多,而且游费也不容易筹,只怕未必能成行。
思永回国一年,我极赞成,前信已详细说过。现在思成离开彭大,又发生回国与否的问题。这问题要分两点讨论:第一是回来后于学业进益有无帮助,若为看中国旧建筑起见,恐怕除了北京外,狠少地方可以通行;若为看些中国美术品倒还可以(故宫博物馆可看的较多);若欲做什么工程,怕不是时候,我也不愿你如此速成,谅来你更是不愿的。第二是徽音回来与否的问题,这话我连两信都曾提起,就怕是回不了福州,他心里更难过,这件事请你们细细斟酌罢。若不回来,为什么不迳转学校。要做一年工干什么呢?若有别种理由便再商量,若专为学费问题为徽音学费问题,那么我本来预备三千元在这里,因为你们勉强支持得住,故留起作留欧之用,若要用时,只要来信我便寄去。
(此处有删节。)
以上是一月十八日晚写的。这一段还未写完,电灯灭了,便睡去。十九日一起来就进城,因为清华已经放寒假,可以不上堂,而司法储才馆正在开学,事情狠忙,所以我在城里一住数日,直到廿五日才回校。王姨也是十九日带着老白鼻等返天津,今天早车带着达达回京,下午同返学校。司马懿、六六再过三天才放假,廿五晚写。
我一个礼拜没有回学校,昨天回来,学生围绕着,忙个不了,还有好几篇文章等着要做,这封信不赶紧写完,恐怕又要耽阁多少天才能发了,所以抽空再写几句寄去。
思永问,我的朋友何故多站在孙传芳4那边,这话狠难说。内中关系最重要者,是丁在君、蒋百里二人,他们与孙的关系都在一年以前,当时并没有孙、蒋对抗的局面。孙在北洋军阀中总算比较的好,江浙地方政象亦总算比较的清明,他们与孙合作并不算无理由,既已与人发生关系,到吃紧时候舍之而去,是不作兴的。
直到最近两个月,孙倒行逆施,到天津勾结二张,和丁、蒋等意见大相反,他们方能老老实实地和他脱离关系。中间这一段诚然是万分不值(既有今日,何必当初),然在一年前他们的梦想原亦狠难怪(故丁在君刻意欲在上海办一较良市政,以渐进手段收回租界)。至于我呢?原来不甚赞成他们这类活动(近数月来屡次劝他们自拔),但我们没有团体的严整组织,朋友们总是自由活动,各行其是,亦没有法子去部勒他们(也从未作此想),别人看见我们的朋友关系,便认为党派关系,把个人行动认为党派行动,既无从辩白,抑亦不欲辩白。我之代人受过,总是免不了的(亦自甘心),但因此颇感觉没有团体组织之苦痛,朋友中有能力的人确不少,道德学问和宗旨都是对的,但没有团体的一致行动,不惟不能发挥其势力,而且往往因不一致之故,取消势力,真是可痛。
万恶的军阀,离末日不远了,不复成多大的问题;而党人之不能把政治弄好,也是看得见的。其最大致命伤,在不能脱离鲍罗廷、加伦的羁绊蒋介石及其他一二重要军人屡思反抗俄国势力,每发动一次辄失败一次,结果还是屈服。(此处有删节)现在两湖之中等阶级(中国本无资产阶级),已绝对的不能生存,全国生产力不久便须涸竭到底,前途真不堪设想。若我们稳健派不拿起积极精神往前干,
非惟对不起国家,抑亦自己更无立足地了。
我看现在国内各党派中惟有“国家主义青年团”一派最有希望,近来我颇和他们为交谊的接洽。但其中主张亦不一致,内中有一派主张意大利莫索里尼式者,结果还是一党专制,还是剥夺人的自由,我们绝对的不能赞成。但这一派人最有朝气,最能奋斗,将来希望他们能稍折衷以归于中庸,才有合作余地。
留美学生中,此团体发达状况何如(听说从前是不甚多),你们不特随时留意,恐怕将来要救中国,还是要看这一派的发展运用如何。
政谈姑止于此。
【与孩子们书】
我现在所担任的事业,要以北方时局比较的安宁为前提,若变动剧烈,当然一切拉倒。但现在责任所在,只能在职一天,便努力一天。现在也把大概情形告诉你们。
司法储才馆已经开学了,余樾园5任学长(等于副馆长,本来是林宰平,宰平谓治事之才不如樾园,故让之),学生二百二十余人,青年居多,尚可造就,但英文程度太低,而本馆为收回法权预备起见,特注意此点。现在经甄别后,特设英文专班,能及格者恐不满五十人,此为令我最失望之一端。我自己每星期六下午担任一堂功课,题目为人生哲学,此外每星期五六两日各有两点钟为接见学生时期。我的时间费在此馆者大约如此。馆内会计、庶务等(会计一切公开,将来可为各机关模范)由你二叔总管,万分放心(内中最奇怪者,黑二爷十分得力,薪水已加至四十元,在他真喜出望外)。
国立京师图书馆经费俟二五附加税实行后,当可确定,且扩充。现在我要做的事,在编两部书:一是《中国图书大辞典》,预备一年成功;一是《中国图书索引》,预备五年成功。两书成后,读中国书真大大方便了。关于编这两部书,我要放许多心血在里头才能成,尤其是头一年训练出能编纂的人才,非我亲自出马不可。
现在清华每日工作不轻,又加以燕大,再添上这两件事,真够忙了,但我兴致勃勃,不觉其劳。
通例上年纪的人,睡眠较少,我却是相反,现在每日总要酣睡八个钟头,睡足了便精神焕发。思成说对于我的体子有绝对信仰,我想这种信仰是不会打破的。
我昨日亲自到照相馆去照相,专为寄给你们之用。大约一礼拜后便可寄出,你们看了,一定狠安慰狠高兴。
今日王姨带达达往协和割痔疮去,剩我和老白鼻看家。细婆喜欢小老白鼻极了,我还是不大理会他,专一喜欢大老白鼻。
& & & 一月廿六日
李济之给思永的信寄去。
【与孩子们书】
昨天正寄去一封长信,今日又接到思顺(内夹成、永信)十二月廿七日、思忠廿二日信。前几天正叫银行待金价稍落时汇五百金去,至今未汇出,得信后立刻叫电汇,大概总赶得上交学费了。
寄留支事已汇去三个月的七百五十元,想早已收到。
调新加坡事倒可以商量,等我打听情形再说罢。调智利事幸亏没有办到,不然才到任便裁缺,那才狼狈呢!大抵凡关于个人利害的事只是“随缘”最好。若勉强倒会出岔子,希哲调新加坡时,若不强留那一年,或者现在还在新加坡任上,也未可知。这种虽是过去的事,然而经一事长一智,正可作为龟鉴。所以我也不想多替你们强求。若这回二五附加税项下使馆经费能够有着落,便在冷僻地方人所不争的多蹲一两年也未始不好。
顺儿着急和愁闷是不对的,到没有办法时卷起铺盖回国,现已打定这个主意,便可心安理得,凡着急愁闷无济于事者,便值不得急他愁他,我向来对于个人境遇都是如此看法。顺儿受我教育多年,何故临事反不得力,可见得是平日学问没有到家。你小时候虽然也跟着爹妈吃过点苦,但太小了,全然不懂,及到长大以来,境遇未免太顺了。现在处这种困难境遇正是磨练身心最好机会,在你全生涯中不容易碰着的,你要多谢上帝玉成的厚意,在这个档口做到“不改其乐”的功夫,才不愧为爹爹最心爱的孩子哩。
(此处有删节。)
忠忠的信狠可爱,说的话狠有见地,我在今日若还不理会政治,实在对不起国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过出面打起旗帜,时机还早,只有密密预备,便是我现在担任这些事业,也靠着他可以多养活几个人才(内中固然有亲戚故旧,勉强招呼不以人才为标准者)。近来多在学校演说,多接见学生,也是如此虽然你娘娘为我的身子天天唠叨我,我还是要这样干&
中国病太深了,症候天天变,每变一症,病深一度,将来能否在我们手上救活转来,真不敢说。但国家生命民族生命总是永久的(比个人长的),我们总是做我们责任内的事,成效如何,自己能否看见,都不必管。
庄庄狠乖,你的法文居然赶过四哥了,将来我还要看你的历史学等赶过三哥呢。
思永的字真难认识,我每看你的信,都狠费神,你将来回国跟着我,非逼着你写一年九宫格不可。
达达昨日入协和,明日才开刀,大概要在协和过年了。我拟带着司马懿、六六们在清华过年(先令他们向你妈妈相片拜年),元旦日才入城,向祖宗拜年,过年后打算去汤山住一礼拜,因为近日太劳碌了,寒假后开学恐更甚。
每天老白鼻总来搅局几次,是我最好的休息机会(他又来了,又要写信给亲家了)。
我游美的事你们意见如何?我现在仍是无可无不可,朋友们却反对得厉害。
一月廿七日?旧历十二月廿四日爹爹
【与思顺书】
这一礼拜内写信真多,若是同一水船到,总要够你们忙好几点钟才看完。
昨天下午才返清华,今日又有事入城,可巧张主事上午来南长街,没有见着他,过了新年定要找他谈谈,打听你们的状况。
我昨天才给老白鼻买了许多灯来,已经把他跳得个不亦乐乎。今日把你带来的皮包打开,先给他穿上那套白羊毛的连衫带裤带袜子,添上手套,变成一个白狗熊。可惜前几天大雪刚下过了一连下了四天,民国以来没有之大雪,现在还未化尽&
不然叫他在雪里站着真好顽极了,穿了一会脱下换上那套浅蓝的,再被上昨年寄他的外套,他舍不得脱,现在十点钟了还不肯去睡。可巧前三天刚带他照过一幅相,等过了新年再叫他穿齐照一幅,你们看着才知道他如何可爱呢。
谢谢希哲送我的东西,真合用,我也学老白鼻样子立刻试用起来了(坐汽车时尤为合用)。细婆的提包等年初一带进城去,只怕把他老人家的嘴也笑得整天合不拢来。细婆近两三个月哀痛渐忘,终日狠快乐样子,令我们十分高兴。他老人家喜欢小同同极了,尤其希罕的是他一天到晚不哭一声。
我三日前亲自去照相馆,照得幅相,现在只将样本拿来,先寄你和庄庄各一张成、永、忠处过几天直接分寄&
你们看着一定欢喜得连觉也睡不着,说道:“想不到爹爹这样胖,这样精神!”
达达现在关在协和医院,原来他的病不是痔乃是漏,幸亏早医,不然将来身子将大吃亏,一定会残废夭折,好在还狠轻,他前天割了,只用局部麻醉,一点不觉痛,一个礼拜便可出院了。却是他种种计划说:新年如何如何的顽,现在不能不有点失望了。
六六的喉咙本来也要同时割,因为他放学迟,只好过年再说。
我前天看见刘瑞恒,他说已经把我的诊断书寄给你了,收到没有?但现在已经过时,谅来你也不着急了。
麦机路的汉文科,如此规模宏大,真可惊羡,张君劢去当教授,当然最好,也许可以去待我和他商量,研究院学生中却也有一两位可充此职,等下次信再详细说罢。
昨天电汇去五百美金,想已收到。暑假时庄庄去美国,是我最喜欢的,只管打定主意罢。庄庄今年尚须用多少钱(除这五百金外),我等你信就寄来。
这几天学堂放假,我正在极力顽耍,得你的信,助我不少兴致。
丙寅腊不尽二日?一月卅日爹爹
【与孩子们书】
旧历年前写了好几封信,新年入城顽了几天,今天回清华,猜着该有你们的信。果然,思成一月二日、思永一月六日、忠忠十二月三十一日的信同时到了思顺和庄庄的是一个礼拜前已到,已回过了。
我讲个笑话给你们听,达达入协和受手术,医生本来说过,要一礼拜后方能出院,看着要在协和过年了,谁知我们年初一入城,他已经在南长街大门等着。原来医院也许病人请假,医生也被他磨不过,放他出来一天,到七点钟仍旧要回去,到年初三他真正出院了,现已回到清华,顽得极起劲。他的病却不轻,医生说割的正好,太早怕伤身子,太迟病日深更难治。这样一来,此后他身体的发育(连智慧也有影响)可以有特别的进步,真好极了。
我从今天起,每天教达达、思懿国文一篇,目的还不在专教他们,乃是因阿时寒假后要到南开当先生了,我实在有点不放心。所以借他们来教他的教授法,却是已经把达达们高兴到了不得了。
以上二月六日写
前信未写完,昨天又接到思顺一月四日、八日两信,庄庄一月四日信,趁现在空闲,一总回信多谈些罢。
庄庄功课样样及格,而且副校长狠夸奖他,我听见真高兴,就是你姊姊快要离开加拿大,我有点舍不得,你独自一人在那边,好在你已成了大孩子了,我一切都放心。你去年的钱用得狠省俭,也足见你十分谨慎。但是我不愿意你们太过刻苦,你们既已都是狠规矩的孩子,不会乱花钱,那么便不必太苦,反变成寒酸。你赶紧把你预算开来罢!一切不妨预备松动些,暑假中到美国旅行和哥哥们会面是必要的。你总把这笔费开在里头便是,年前汇了五百金去,尚缺多少?我接到信立刻便汇去。
张君劢愿意就你们学校的教职,我已经有电给姊姊了,他大概暑期前准到。他的夫人是你们世姊妹,姊姊走了,他来也和自己姊姊差不多。这是我替庄庄高兴的事。却是你要做衣服以及要什么东西赶紧写信来,我托他多多的给你带去。
思顺调新加坡的事,我明天进城便立刻和顾少川说去,若现任人没有什么特别要留的理由,大概可望成功吧,成与不成,此信到时当已揭晓了。使馆经费仍不见靠得住,因为二五附加税问题狠复杂,恐怕政府未必能有钞到手。你们能够调任一两年,弥补亏空,未尝不好。至于调任后有无风波,谁也不敢说,只好再看罢。
以上二月十日写
前信未写完便进城去,在城住了三天,十四晚才回清华,顾少川已见着了。调任事恐难成。据顾说现在各方面请托求此缺者,已三十人,只好以不动为搪塞,且每调动一人必有数人牵连着要动,单是川资一项已无法应付,只得暂行一概不动云云。升智利事亦曾谈到,倒可以想法,但我却不甚热心此着。因为使馆经费有着,则留坎亦未尝不可行,如无着则赔累恐更甚,何必多此一举呢?附加税问题十天半月内总可以告一段落,姑且看一看再说罢。
少川另说出一种无聊的救济办法,谓现在各使馆有向外国银行要求借垫而外交部予以担保承认者,其借垫额为薪俸与公费之各半数,手续则各使馆自行与银行办妥交涉,致电(或函)请外交部承诺,不知希哲与汇丰、麦加利两银行有交情否,若有相当交情,不妨试一试。
以上二月十五日写
(这几张可由思成保存,但仍须各人传观,因为教训的话于你们都有益的。)
思成和思永同走一条路,将来互得联络观摩之益,真是再好没有了。思成来信问有用无用之别,这个问题狠容易解答,试问唐开元、天宝间李白、杜甫与姚崇、宋璟比较,其贡献于国家者孰多?为中国文化史及全人类文化史起见,姚、宋之有无,算不得什么事。若没有了李、杜,试问历史减色多少呢?我也并不是要人人都做李、杜,不做姚、宋,要之,要各人自审其性之所近何如,人人发挥其个性之特长,以靖献于社会,人才经济莫过于此。思成所当自策历者,惧不能为我国美术界作李、杜耳。如其能之,则开
【与孩子们书】
旧历年前写了好几封信,新年入城顽了几天,今天回清华,猜着该有你们的信。果然,思成一月二日、思永一月六日、忠忠十二月三十一日的信同时到了思顺和庄庄的是一个礼拜前已到,已回过了。
我讲个笑话给你们听,达达入协和受手术,医生本来说过,要一礼拜后方能出院,看着要在协和过年了,谁知我们年初一入城,他已经在南长街大门等着。原来医院也许病人请假,医生也被他磨不过,放他出来一天,到七点钟仍旧要回去,到年初三他真正出院了,现已回到清华,顽得极起劲。他的病却不轻,医生说割的正好,太早怕伤身子,太迟病日深更难治。这样一来,此后他身体的发育(连智慧也有影响)可以有特别的进步,真好极了。
我从今天起,每天教达达、思懿国文一篇,目的还不在专教他们,乃是因阿时寒假后要到南开当先生了,我实在有点不放心。所以借他们来教他的教授法,却是已经把达达们高兴到了不得了。
以上二月六日写
前信未写完,昨天又接到思顺一月四日、八日两信,庄庄一月四日信,趁现在空闲,一总回信多谈些罢。
庄庄功课样样及格,而且副校长狠夸奖他,我听见真高兴,就是你姊姊快要离开加拿大,我有点舍不得,你独自一人在那边,好在你已成了大孩子了,我一切都放心。你去年的钱用得狠省俭,也足见你十分谨慎。但是我不愿意你们太过刻苦,你们既已都是狠规矩的孩子,不会乱花钱,那么便不必太苦,反变成寒酸。你赶紧把你预算开来罢!一切不妨预备松动些,暑假中到美国旅行和哥哥们会面是必要的。你总把这笔费开在里头便是,年前汇了五百金去,尚缺多少?我接到信立刻便汇去。
张君劢愿意就你们学校的教职,我已经有电给姊姊了,他大概暑期前准到。他的夫人是你们世姊妹,姊姊走了,他来也和自己姊姊差不多。这是我替庄庄高兴的事。却是你要做衣服以及要什么东西赶紧写信来,我托他多多的给你带去。
思顺调新加坡的事,我明天进城便立刻和顾少川说去,若现任人没有什么特别要留的理由,大概可望成功吧,成与不成,此信到时当已揭晓了。使馆经费仍不见靠得住,因为二五附加税问题狠复杂,恐怕政府未必能有钞到手。你们能够调任一两年,弥补亏空,未尝不好。至于调任后有无风波,谁也不敢说,只好再看罢。
以上二月十日写
前信未写完便进城去,在城住了三天,十四晚才回清华,顾少川已见着了。调任事恐难成。据顾说现在各方面请托求此缺者,已三十人,只好以不动为搪塞,且每调动一人必有数人牵连着要动,单是川资一项已无法应付,只得暂行一概不动云云。升智利事亦曾谈到,倒可以想法,但我却不甚热心此着。因为使馆经费有着,则留坎亦未尝不可行,如无着则赔累恐更甚,何必多此一举呢?附加税问题十天半月内总可以告一段落,姑且看一看再说罢。
少川另说出一种无聊的救济办法,谓现在各使馆有向外国银行要求借垫而外交部予以担保承认者,其借垫额为薪俸与公费之各半数,手续则各使馆自行与银行办妥交涉,致电(或函)请外交部承诺,不知希哲与汇丰、麦加利两银行有交情否,若有相当交情,不妨试一试。
以上二月十五日写
(这几张可由思成保存,但仍须各人传观,因为教训的话于你们都有益的。)
思成和思永同走一条路,将来互得联络观摩之益,真是再好没有了。思成来信问有用无用之别,这个问题狠容易解答,试问唐开元、天宝间李白、杜甫与姚崇、宋璟比较,其贡献于国家者孰多?为中国文化史及全人类文化史起见,姚、宋之有无,算不得什么事。若没有了李、杜,试问历史减色多少呢?我也并不是要人人都做李、杜,不做姚、宋,要之,要各人自审其性之所近何如,人人发挥其个性之特长,以靖献于社会,人才经济莫过于此。思成所当自策历者,惧不能为我国美术界作李、杜耳。如其能之,则开元、天宝间时局之小小安危,算什么呢?你还是保持这两三年来的态度,埋头埋脑做去便对了。
你觉得自己天才不能副你的理想,又觉得这几年专做呆板工夫,生怕会变成画匠。你有这种感觉,便是你的学问在这时期内将发生进步的特征,我听见倒喜欢极了。孟子说:“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凡学校所教与所学总不外规矩方面的事,若巧则要离了学校方能发见。规矩不过求巧的一种工具,然而终不能不以此为教、以此为学者,正以能巧之人,习熟规矩后,乃愈益其巧耳(不能巧者,依着规矩可以无大过)。你的天才到底怎么样,我想你自己现在也未能测定,因为终日在师长指定的范围与条件内用功,还没有自由发挥自己性灵的余地,况且一位大文学家、大美术家之成就,常常还要许多环境与及附带学问的帮助。
中国先辈屡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两三年来蛰居于一个学校的图案室之小天地中,许多潜伏的机能如何便会发育出来?即如此次你到波士顿一趟,便发生许多刺激,区区波士顿算得什么,比起欧洲来真是“河伯”之与“海若”,若和自然界的崇高伟丽之美相比,那更不及万分之一了。然而令你触发者已经如此,将来你学成之后,常常找机会转变自己的环境,扩大自己的眼界和胸次,到那时候或者天才会爆发出来。今尚非其时也。今在学校中只有把应学的规矩,尽量学足,不惟如此,将来到欧洲回中国,所有未学的规矩也还须补学,这种工作乃为一生历程所必须经过的,而且有天才的人绝不会因此而阻抑他的天才,你千万别要对此而生厌倦,一厌倦即退步矣。至于将来能否大成,大成到怎么程度,当然还是以天才为之分限,我生平最服膺曾文正两句话:“莫问收获,但问耕耘。”将来成就如何,现在想他则甚?着急他则甚?一面不可骄盈自慢,一面又不可怯懦自馁,尽自己能力做去,做到那里是那里,如此则可以无入而不自得,而于社会亦总有多少贡献。我一生学问得力专在此一点,我盼望你们都能应用我这点精神。
思永回来一年的话怎么样?主意有变更没有?刚才李济之来说,前次你所希望的已经和毕士卜谈过,他狠高兴,已经有信去波士顿博物院,一位先生名罗治者和你接洽,你见面后所谈如何可即回信告我。现在又有一帮瑞典考古学家要大举往新疆发掘了,你将来学成归国,机会多着呢!
忠忠会自己格外用功,而且埋头埋脑不管别的事,好极,好极。姊姊、哥哥们都有信来夸你,我和你娘娘都极喜欢,西点事三日前已经请曹校长再发一电给施公使,未知如何,只得尽了人事后听其自然。你既走军事和政治那条路,团体的联络是少不得的,但也不必忙,在求学时期内暂且不以此分心也是好的。
旧历新年期内,我着实顽了几天,许久没有打牌了,这次一连打了三天也狠觉有兴,本来想去汤山,因达达受手术,他娘娘离不开,也没有去成。
昨日清华已经开学了,自此以后我更忙个不了,但精神健旺,一点不觉得疲倦。虽然每遇过劳时,小便还带赤化,但既与健康无关,绝对的不管他便是了。
阿时已到南开教书。北院一号只有我和王姨带着两个白鼻住着,清静得狠。
相片分寄你们,都收到没有?还有第二次照的呢!过几天再寄。
二月十六日?爹爹
思成信上讲钟某的事,狠奇怪。现在尚想不着门路去访查,若能得之,则图书馆定当想法购取也。
Lodge,此人为美国参议院前外交委员长之子,现任波士顿博物院采集部长。关于考大学事,拟与思永有所接洽。毕士卜已有信致彼,思永或可直往访之。
【与孩子们书】
我猜着你们今天会有贺寿电,果然到了,然而生日到底没有在今天举行,因为今日是星期三,学校里有讲课,而旧历正月廿六恰是星期日,全家人都主张还是那天在城里热闹一下,我也只得从众了。你们贺电到时,我叫老白鼻代表姊姊、哥哥们拜寿,他一连磕了几十个响头,声明这是替亲家的,替二哥三哥乃至六姊的,我都生受你们了。
老白鼻好顽极了,最爱读书,最爱听故事,听完了就和老郭讲去,近来又加上和他的小弟弟讲,我书房里有客便不进来,有学生便进来,他分别得出哪些人是客,哪些是学生。学生来谈话时他便站在旁边听,一声也不言语,可以听到半点钟之久。他保护他的小弟弟比什么人都亲切,有时要灌小弟弟泻油,他先自哗地哭起来了。那小的却唼唼有声。
小白鼻也还好顽,各人都喜欢他极了,放年假时达达们回来起他一个绰号叫做“李太白”,说他长得太白了(其实他的脸也红得像两个平果)。他真乖,从来没有哭过,他娘娘晚上因为他累得不能睡,常常成天价进城,把他放在家里。但我到底没有什么特别喜欢他,直到今日还没有抱过一回哩!我想他若是个女孩子,也许我便格外爱他。
今日我格外的忙,下午讲了两个钟头,晚上又讲了两个半钟头,现在也有点疲倦了,下次再谈吧。
& & & 二月廿三日
日至3月1日
【与孩子们书】
今年还是过旧历的生日(因为生日那天是星期日),在城里热闹一两天。今日(旧正月廿七)才回到清华。却是这两天有点小小的不幸,小白鼻病得甚危险,这全然为日本医生所误,小白鼻种痘后有点着凉不舒服,已经几天了,廿五日早上同仁医院医生看过,还说绝不要紧(许是吃的药错了,早上还好好的),到晚上十一点钟时病转剧,电召克礼来,已说太迟了,恐怕保不住,连夜由王姨带去医院住,打了无数的药针来“争命”,能否争得回来,尚不可知(但今天已比前天好得多了)。因此生日那天,王姨整天不在家,家里人都有些着急不欢样子(细婆最甚,因为他特别喜欢小白鼻),今日王姨也未回清华,倘若有救,怕王姨还要在城里住一两礼拜才行哩。
我在百忙中还打了两天牌,十四五舅姑丈们在一块顽,狠有趣,但我并没有吃酒,近一年来我的酒真算戒绝了,看着人吃,并不垂涎。
过两天细婆、二婶、大姑们要请我吃乡下菜,各人亲自下厨房,每人做两样,绝对不许厨子动手,菜单已开好出来了,真有趣。本来预备今日做,一因我在学校有功课,定要回来;二因王姨没有心神,已改到星期五了(今日是星期一),只要那时小白鼻病好,便更热闹了。
回来接着思顺一月廿六、忠忠一月十九的信和庄庄一月十一日给阿时的信,知道压岁钱已收到了。前几个月我记得有过些时候因功课太忙,许久没有信给你们(难怪你们记挂),最近一两个月来信却像是狠多,谅来早已放心了。总之,我体子是好极了,近来精神尤为旺盛,倘使偶然去信少些,也不过是因为忙的缘故,你们万不可以相猜。
使领经费有无着落,还要看一个月方能定,前传说向外国银行借垫,由外交部承认的办法,希哲可以办到不?目前除此恐无他法。
君劢可以就坎大学之聘,我曾有电报告,并问两事:一问所授科目(君劢意欲授中国哲学),二问有中国书籍没有,若没有请汇万元来买(华银)。该电发去半月以上了,我还把回电的(十个字)电费都付过,至今尚未得回电,不知何故。
忠忠信上说的话狠对,我断不至于在这个档口出来做什么政治活动,亲戚朋友们也并没有那个怂恿我,你们可以大大放心。但中国现在政治前途像我这样一个人绝对的消极旁观,总不是一回事,非独良心所不许,事势亦不容如此。我已经立定主意,于最近期间内发表我政治上全部的具体主张,现在先在清华讲堂上讲起,分经济制度问题、政治组织问题、社会组织问题、教育问题四项。每礼拜一晚在旧礼堂讲演,已经讲过两回,今日赶回学校,也专为此。以这两回听讲情形而论,像还狠好。第二次比前一次听众增加,内中国民党员乃至共产党员听了像都首肯(研究院便有共产党二人,国民党七八人)。现在同学颇有人想自组织一精神最紧密之团体(周传儒、方壮猷6等),一面讲学,一面作政治运动,我只好听他们做去再看。我想忠忠听着这话最高兴了。
庄庄给时姊的信(时姊去南开教书了),娘娘看见了狠高兴。娘娘最记挂的是你,我前些日子和他说笑话,你们学校要请我教书,我愿意带着他和老白鼻们去7,把达达们放在家里怎么样?他说狠愿意去一年看看你,却是老郭听着着急到了不得,因为舍不得离开老白鼻,真是好笑。
从讲堂下来,不想用心,胡乱和你们谈几句天,便睡觉去了。
二月廿八日(旧正月廿七日)晚十一时 爹爹
今天打电话往城里问,小白鼻的病转剧,恐怕不会好,只得听其自然。
三月一日下午
【与思成书】
杨廷宝8回来已见过两次,报告你们情形,甚为安慰。徽音近来心境如何?我因太忙,不能特别写信给他,给你们的信谅来他也常常看见,只怕因为你们父子间之愉乐,倒触动他的悲感耳。总之,他现在以学业成就为报答亲恩的惟一法门,还是把思亲之念稍为按捺,在学问方面告一段落为要,我爱他和爱思庄差不多,常常替他的身子担忧,他总要格外自己保重才好。你告诉他这点意思。
三月一日?爹爹
今日见着一位奉军旅长,其人现住在王怀庆花园中,据言林叔遇难前,天天见面,还有最后的笔迹他爱护保存着,他所谈那时情形甚详,我也不忍多讲,免触徽音伤心。
【与孩子们书】
有件小小不幸事情报告你们,那小同同已经死了。他的病是肺炎,在医院住了六天,死得像狠辛苦狠可怜。这是近一个月来京津间的流行病,听说因这病死的小孩,每天总有好几个,初起时不慎觉得重大,稍迟已无救了。同同大概被清华医生耽阁了三天(一起病便吃药,但并不对症),克礼来看时已是不行了。我倒没有什么伤感(几乎一点也没有,除去他虐重时去看他觉得不忍,我自始对于他便没有特别爱情,不知何故),他娘娘在医院中连着五天五夜,几乎完全没有睡觉,辛苦憔悴极了。还好他还能达观,过两天身体与及心境都完全恢复了,你们不必担心。
当小同同病重时,老白鼻也犯同样的病,当时他在清华,他娘在城里,幸亏发现得早,立刻去医,也在德国医院住了四天,现在已经出院四天,完全安心了。克礼说若迟两天医也狠危险哩。说来也奇怪,据老郭说,那天晚上他做梦,梦见你们妈妈来骂他道:“那小的已经不行了,老白鼻也危险,你还不赶紧抱他去看,走!走!快走!快走!”就这样的把他从睡梦里打起来了。他明天来和我说(没有说做梦,这些梦话是他到京后和王姨说的),老白鼻夜里咳嗽得颇厉害,但是胃口狠好,出恭狠好,谅来没什么要紧罢(本来因为北京空气不好,南长街孩子太多,不愿意他在那边住,所以把他带回清华)。我叫到清华医院看,也说绝不要紧,到底有点不放心,那天我本来要进城,于是把他带去,谁知克礼一看,说正是现在流行最危险的病,叫在医院住下。那天晚上小同便死了。他娘还带着老白鼻住院四天,现在总算安心了。你们都知道,我对于老白鼻非常之爱,倘使他有什么差池,我的刺激却太过了。老郭的梦虽然杳茫,但你妈妈在天之灵常常保护他一群心爱的孩子,也在情理之中。这回把老白鼻救转来是老郭一梦,实也功劳不小哩。
使馆经费看着丝毫没有办法,真替思顺们着急,前信说在外国银行自行借垫,有外交部承认担保,这种办法希哲有方法办到吗?望速进行,若不能办到,恐怕除回国外无别路可走。但回国也狠难,不惟没有饭吃,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北京因连年兵灾,灾民在城圈里骤增十几万,一旦兵事变动(看着变动狠快,怕不能保半年),没有人维持秩序,恐怕京城里绝对不能住。天津租界也不见安稳得多少,因为洋鬼子的纸老虎已经戳穿,哪里还能靠租界做避世桃源呢。现在武汉一带,中产阶级简直无生存之余地,你们回来又怎么样呢?所以我颇想希哲在外国找一件职业,暂行维持生活,过一两年再作道理,你们想想有职业可找吗?
前信颇主张思永暑期回国,据现在情形,还是不来的好,也许我就要亡命出去了。
这信上讲了好些悲观的话,你们别要以为我心境不好,我现在讲学正讲的起劲哩,每星期有五天演讲,其余办的事,也兴会淋漓,我总是抱着“有一天做一天”的主义(不是“得过且过,却是“得做且做”),所以一样的活泼、愉快,谅来你们知道我的性格,不会替我担忧。
& & & 三月九日
【与孩子们书】
昨信未发,今日又得顺儿正月卅一、二月五日、二月九日,永儿二月四日、十日的信,顺便再回几句。
使领经费看来总是没有办法,问少川也回答不出所以然,不问他我们亦知道情形。二五附加税若能归中央支配,当然那每年二百万是有的,但这点钱到手后,丘八先生那里肯吐出来。现在听说又向旧关税下打主意五十万&
若能成功,也可以发两个月,但据我看,是没有希望的。你们不回来,真要饿死,但回来后不能安居也眼看得见。所以我狠希望希哲趁早改行,但改行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也狠知道,请你们斟酌罢。
藻孙是绝对不会有钱还的,他正在天天饿饭,到处该了无数的账,还有八百块钱是我担保的,也没有方法还起。我看他借贷之路,亦已穷了,真不知他将来如何得了。我现在也不能有什么事情来招呼他,因为我现在所招呼的都不过百元内外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北京得一百元的现金收入,已经等于从前的五六百元了,所以我招呼的几个人,别人已经看着眼红),你二叔在储才馆当狠重要的职务,不过百二十元(一天忙得要命),鼎甫在图书馆不过百元,十五舅八十元(算是领干薪不办事),藻孙不愿回北京,他在京也非百元内外可够用,所以我没有法子招呼他,他的前途我看着是狠悲惨的(其实那一个不悲惨,我看许多亲友们一年以后都落到这种境遇),你别要希望他还钱罢。
我从前虽然狠愿意思永回国一年,但我现在也不敢主张了,因为也许回来后只做一年的“避难”生涯,那真不值得了。我看暑假后清华也不是现在的局面了,你还是一口气在外国学成之后再说罢你的信,我过两天只管再和李济之商量一下,但据现在情形,恐怕连他不敢主张了。
思永说我的《中国史》诚然是我对于国人该下一笔大账,我若不把他做成,真是对国民不住,对自己不住。也许最近期间内,因为我在北京不能安居,逼着埋头三两年,专做这种事业,亦未可知,我是无可无不可,随便环境怎么样,都有我的事情做,都可以助长我的兴会和努力的。
电灯要灭了,再谈罢。
& & & 三月十日
续寄一批相片去(老白鼻的最多),分寄你们各人的,你们看着一定喜欢。
那小同同却是连一个相片也没有留下,老白鼻像他那么大时,已经照过好几张了,可见爹爹偏爱。
【与孩子们书】
今日正写起一封短信给思顺,尚未发,顺的二月十八、二十两信同时到了,狠喜欢。
闻外交部要房租的事,等我试问问顾少川有无办法,若得了此款,便能将就住一年,倒狠好。因为回国后什么地方能安居,狠是渺茫。
今日下午消息狠紧,恐怕北京的变化意外迅速,朋友多劝我早为避地之计(上海那边如黄炎培及东南大学稳健教授都要逃难),因为暴烈分子定要和我过不去,是显而易见的。更恐北京有变后,京、津交通断绝,那时便欲避不能。我现在正在斟酌中。本来拟在学校放暑假前作一结束,现在怕等不到那时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思永问国问题当然再无商量之余地,把前议完全打消罢。
再看一两星期怎么样,若风声加紧,我便先回天津;若天津秩序不乱,我也许可以安居,便摒弃百事,专用一两年工夫,做那《中国史》,若并此不能,那时再想方法。总是随遇而安,不必事前干着急。
南方最闹得糟的是两湖,比较好的是浙江。将来北方怕要蹈两湖覆辙,因为穷人大多了(浙江一般人生活状况还好,所以不容易赤化),我总感觉着全个北京将有大劫临头,所以思顺们立刻回来的事,也不敢十分主张。但天津之遭劫,总该稍迟而且稍轻。你们回来好在人不多,在津寓或可以勉强安居。
还有一种最可怕的现象&
金融界破裂。我想这是免不了的事,狠难捱过一年,若到那一天,全国中产阶级真都要饿饭了。现在湖南确已到这种田地,试举一个例:蔡松坡家里的人已经饿饭了,现流寓在上海。他们并非有意与蔡松坡为难(他们狠优待他家),但买下那几亩田没有人耕,迫着要在外边叫化,别的人更不消说了。
恐怕北方不久也要学湖南榜样。
我本来想凑几个钱汇给思顺,替我存着,预备将来万一之需,但凑也凑不了多少,而且寄往远处,调用不便,现在打算存入(连兴业的透支可凑万元)花旗银行作一两年维持生活之用。
这些话本来不想和你们多讲,但你们大概都有点见识、有点器量,谅来也不至因此而发愁着急,所以也不妨告诉你们。总之,我是捱得苦的人,你们都深知道全国人都在黑暗和艰难的境遇中,我当然也该如此(只有应该比别人加倍,因为我们平常比别人舒服加倍)。所以这些事我满不在意,总是老守着我那“得做且做”主义,不惟没有烦恼,而且有时兴会淋漓。
电灯要灭了,睡觉去,再谈。
& & & 三月廿一晚
【与孩子们书】
这几天上海、南京消息想早已知道了。南京事件真相如何,连我也未十分明白(也许你们消息比我还灵通),外人张大其词,虽在所不免,然党军中有一部分人有意捣乱,亦绝无可疑。蒋介石辈非共产党,现已十分证明,然而他们压制共党之能力何如,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不敢相信。(此处有删节)
北京正是满地火药,待时而发,一旦爆裂,也许比南京更惨。希望能暂时弥缝,延到暑假。暑假后大概不能再安居清华了。天津也不稳当,但不如北京之绝地,有变尚可设法避难,现已饬人打扫津屋,随时搬回。司马懿、六六们的培华,恐亦开不成了(中西、南开也是一样)。
现在最令人焦躁者,还不止这些事。老白鼻得病已逾一月,时好时发,今日热度狠高,怕成肺炎,我看着狠难过。
我十天前去检查身体一次,一切甚好,血压极平均,心脏及其他都好,惟“赤化”不灭。医生说:“没有别的药比节劳更要紧。”近来功课太重,几乎没有一刻能停,若时局有异动,而天津尚能安居,倒于养生有益哩。
顾少川说汇点钱给你们,不知曾否汇去,已再催他了。思永回国事,当然罢议。思顺们或者还是回来共尝苦辛罢。
& & & 三月廿九日
【与孩子们书】
老白鼻病利害极了,昨天早上还是好好的,说笑跳顽,下午忽然发起烧来,夜里到三十九度四,现在证明是由百日咳转到肺炎,狠危险,拟立刻送到城里去入协和医院(还不知协和收不收,清华医生正在打电话去问)。只望他能脱度危关,我们诚心求你妈妈默佑他。
我现在心狠乱,今日讲课拟暂停了,正在靠临帖来镇定自己。
& & & 三月三十日
现在立刻入城去。
【与顺儿书】
前三天因老白鼻病着急万分,你们看信谅亦惊皇,现在险象已过,大约断不至有意外。现又由协和移入德院,因协和不准亲人在旁,以如此小孩委之看护妇,彼终日啼哭,病终难愈也。北京近两月来死去小孩无数,现二叔家的孪妹妹两个又都在危险中,真令人惊心动魄。气候太不正了,再过三天便是清明,今日仍下雪,寒暑表早晚升降,往往相差二十度,真难得保养也。
我受手术后,刚满一年,因老白鼻入协和之便,我也去住院两日,切实检查一番(今日上午与老白鼻同时住院),据称肾的功能已完全回复,其他各部分都狠好,“赤化”虽未殄灭,于身体完全无伤,不理他便是。他们说唯一的药,只有节劳(克礼亦云然)。此亦老生常谈,我总相当的注意便是。
前得信后,催少川汇款接济(千五百美金),彼回信言即当设法。又再加信催促,属彼汇后复我一信,今得信言三月廿七已电汇二千三百元。又王荫泰亦有信来,今一并寄阅。(部中大权全在次长手,我和他不相识,所以前致少川信问候他,来信却非常恭敬。)此款谅已收到,你们也可以勉强多维持几个月了。
我大约必须亡命,但以现在情形而论,或者可以捱到暑假,本来打算这几天便回天津,现在拟稍迟乃行。
老白鼻平安,真谢天谢地,我狠高兴,怕你们因前信担心,所以赶紧写这封。
& & & 四月二日
爹爹南长街发
【与孩子们书】
出院后一长函想收,日来甚安。小便尚偶尔带红,细验似由走动所致(两次皆因散步稍久),大抵乃是微丝血管破裂,只须不磨擦便可平复也。我近来真是无所用心,每日卧床时间总在十二个钟头以上,欲照此办法一两月看如何。
前书言派代表往领耶鲁学位事,顷查耶鲁向无派代表例,或明年来美一顽耍,亦大佳耳。都中情状剧变,四月前四城紧闭,每日仍仅开一两次,每次半个钟头耳。幸我早数日出院,否则王姨不免两头担心矣。
此与孩子们。
& & & 四月十九日
【与孩子们书】
近来因老白鼻的病,足足闹了一个多月,弄得全家心绪不宁,现在好了,出院已四日了。
二叔那边的孪妹妹,到底死去一个,那一个还在危险中。
达达受手术后身体强壮得多,将来智慧也许增长哩。
六六现又入协和割喉咙,明天可以出院了,据医生说道也于智慧发达极有关系,割去后试试看如何。你们姊妹弟兄中六六真是草包,至今还不会看表哩!他和司马懿同在培华,司马连着两回月考都第一,他都是倒数第一,他们的先生都不信他两个是同怀姊妹。
我近来旧病发得颇厉害,三月底到协和住了两天,细细检查一切如常,但坚嘱节劳,谓舍此别无他药(今将报告书寄阅)。本来近日未免过劳,好在快到暑假了。暑假后北京也未必能住,借此暂离学校,休养一下也未尝不好,在学校总是不能节劳的。
清明日我没有去上坟,只有王姨带着司马懿去(达达在天津,老白鼻在医院),细婆和七叔也去。我因为医生说最不可以爬高走路,只好不去。
南海先生忽然在青岛死去,前日我们在京为位而哭,好生伤感。我的祭文,谅来已在《晨报》上见着了9。他身后萧条得万分可怜,我得着电报,赶紧电汇几百块钱去,才能草草成殓哩。我打算替希哲送奠敬百元。你们虽穷,但借贷典当,还有法可想。希哲受南海先生提携之恩最早,总应该尽一点心,谅来你们一定同意。
四月十九写
近来时局越闹得八塌糊涂,谅来你们在外国报纸上早看见了。有许多情形,想告诉你们,今日太忙,先把这信寄了再说罢。
& & & 四月二十日
六六今日下午已经出院了。王姨今日回天津去料理些家事。
第二次所寄相片想收到了,司马懿、六六、老白鼻合照的那一张好顽吗?(此处有删节。)我决意到放暑假才出京了,要说的话真太多,下次再写罢。
【与思永书】
前两封信叫你不必回来,现在又要叫你回来了。因为瑞典学者斯温哈丁10
他在中亚细亚、西藏等地过了三十多年冒险生涯,谅来你也闻他名罢&
组织一个团体往新疆考古,有十几位欧洲学者和学生同去,到中国已三个多月了。初时中国人反对他、抵制他十几个学术团体曾联合发表宣言,清华研究院、国立图书馆也列名。但我自始即不主张这种极端排外举动&
直到最近才决定和他合作,彼此契约。今天或明天可以签字了,中国方面有十人去五位算是学者,余五位是学生,其中自然科学方面只有清华所派的一位教授(袁复礼,他和李济之同去山西,我们研究院担任他这回旅行的经费,不用北京学术团体的钱)。
去的人我是大大不满意的&
我想为你的学问计,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错过了,以后想自己跑新疆沙漠一趟,千难万难。因此要求把你加入去,自备资斧因为犯不着和那些北京团体分这点钱(钱少得可怜)&
今日正派人去和哈丁接洽,明后日可以回信,大约十有八九可望成功的。他们的计划时间一年半到两年,研究范围本来是考古学、地质学、气象学三门。后来因为反对他们拿古物出境,结果考古学变成附庸,由中国人办,他们立于补助地位能否成功就要看袁君和你的努力了(其他的都怕够不上)&
我想你这回去能够有大发现固属莫大之幸,即不然,跟着欧洲著名学者作一度冒险吃苦的旅行,学得许多科学的研究方法,也是于终身学问有大益的。所以我不肯把机会放过,要求将你加入。他们预定一个月内(大约须一个月后)便动身,你是没有法子赶得上同行了。但他们沿途尚有逗留,你从后面赶上去。就令赶不上第一站(迪化),总可以赶得上第二站(哈密)不同行当然是狠麻烦的,但在迪化或哈密以东,我总可以托沿途地方官照料你&
我明天入城和哈丁交涉妥洽,把路线日期计算清楚之后,也许由清华发电给监督处及哈佛校长,要求把你提前放假。果尔,则此信到时,你或者已经动身了。若此信到时还未接有电报,那么或是事情有变动,或是可以等到放暑假才回来还赶得上,总之,你接到这封信时便赶紧预备罢!
我第二封信跟着就要来的(最多三天后),你若能成行&
无论提前放假或暑假时来大约到家只能住一两天便须立刻赶路。我和他们打听清楚,该预备什么东西,一切替你预备齐全,你回来除见见我和你娘娘及一二长辈及上一上坟之外,恐怕一点不能耽阁了。我想你一定赞成我所替你决定的计划,而且狠高兴吧!别的话下次再说。
& & & 四月廿一日
这封信本来想直寄给你,因为怕电报先到,你已动身,故仍由姊姊处转。
【与思永书】
今日接你三月廿九日信。那两幅画你竟如此喜欢,狠有点诧异,你喜欢送人随便拿去送便是。
昨天有一长信,寄给你姊姊那里转(说叫你去新疆作冒险考古的事业),想已收到。今日我和李济之、袁复礼两君商量,结果已经决定,不发电报叫你提前放假了,却是还主张你暑假回国,理由略述如下:
新疆之游并没有打销,但无论如何你到底赶不上和大帮人同行,既赶不上,那么一个人赶路却困难极了,我要过几天和斯温哈丁切实研究一番,到底可不可能。因为那边道路不靖,恐怕单独一人是绝对行不得的(要和盗贼、猛兽及气候作战)。
假使勉强可行,我还是愿意你冒险前去。但是也不必提前放假,因为他们在迪化狠有耽阁,大概本年十月还在迪化(若赶得上同行,当然提前放假最好,但无论如何总赶不上,故不争一两个月)。你便放暑假回来若还可以的话&
尽可以在十月前赶到迪化。
假使新疆不能去,你还是照三个月以前原定计划回来便是了,决不会白费你一年光阴。我中间有两封信,叫你中止回来的计划。因为时局剧变,怕下半年我不能住北京,连清华也有变动,怕你回来扑一个空。但据现在情形,北京也许有年把可以苟安我下半年再来清华与否却未定,这事另信再谈&
而李济之再到山西采掘的计划亦已大略决定(总算决定了,因为经费所需不多,已有着落)。你本来的意思,不外想到外边采掘,回来时若能到新疆固好,不然即山西亦何尝不好呢!所以我还是主张你照依最初计划,一放暑假便立刻起程回来。
你若想买些东西需钱用时,问姊姊在庄庄学费内挪用些,便是我不久当再汇点钱到姊姊那里去。
这封信若到在前两天所寄那封之前,你看着一定莫名其妙。但不久你姊姊就会把前信寄到了。
你来信所讲的中国时局,大半是隔靴搔痒,不知真相,我过几天打算再写一封长信告诉你们。
& & & 四月廿五日
你娘娘回天津去一个礼拜了,明天当回京,老白鼻的病全好了。
【与思永书】
这是第三封信,我狠不愿意写的。因为要报告你以失望消息。
我今天会着斯温哈丁了。他极高兴得你做同伴,然而事实上绝对办不到,因为他们三个礼拜内就动身了。你无论如何赶不上同行,然而单独行断断乎不可,从包头(京绥路终点)到哈密约摸要骑三个月骆驼。那条路大概自玄奘以后没有单人独马走过的,这回这个冒险队,中外人连夫役合共六十一人,带机关枪一架、手枪二十多枝,饶是这样还要和那边的马贼疏通好,花了不少的保镖钱才能成行,你一人赶上去万万来不得的。哈丁说盼望你从西伯利亚铁路赶到迪化去。但这事谈何容易。无论钱要花得狠多,而且中俄邦交已断,在俄国找护照也找不出,这事完全绝望了。令我白高兴几天(若早两个月发动,当然赶得上,但这并不是我怠慢,因为我们和哈丁的协定,昨天才签字,我在签字前五天已经打主意了。所以我并没有一点可懊悔处),其实难怪,本来第一封信原是我一相情愿的话,完全没有把实际情形研究清楚,你前后几天工夫连接我三封信,前头所讲的话立刻取消,你们谅也觉得好笑。不过,这也算是我替你们学问前途打算的一段历史!我这几天的热心计划和奔走,我希望在你将来学问的生涯中也得有相当的好印象。
这回失望并不必灰心,因为我和哈丁谈话的结果又得了新希望,他们这回大举旅行,我探问他的费用,也不过预备三十万元,便够两年。这点钱我们中国也不至拿不出来。这回我们加入那团体,原稍为带一点监督的意思怕他们把古物偷运出境&
也带有跟着学习的意思。所以我和袁复礼说情,他将这回作为我们独立探险考古的预备,细细留意那些地方可以采掘,而且学得些经验(采掘和旅行两种经验),预备第二次自己来,那时你或者够上当一员发起人,也未可知哩!
这事既不成,李济之却是还盼望你回来和他合作。据他说,山西的希望也许比新疆还大,他这回所以不肯加入哈丁团体(本来我们清华要派他的),就因为舍不得山西。他说,无论如何今年总要出去。打算七月底就到山西,在那边等着你,所以我还是愿意你回来的,来不来请你斟酌罢。若回来要钱用,可问姊姊要。
现已不赶新疆的路,那么虽回来也不必赶忙了,还是卒业后从从容容、摇摇摆摆回来就是。我在北戴河等着你。
& & & 四月廿七日
【与庄庄书】
你来的狠勤,我得着总是欢喜到了不得,现在家里光景并不狠紧,你不用着急,你的学费是家里头正当支出并不算多,何况一切由你周三哥和姊姊经理,并不用我操心,你只要安心做你的学问便是了,其他都不必忧虑。
你功课不甚好也不要紧,因为你进大学原算是提早一年多的功课,格外费些力是意中事,况且原学社会科学,中途又改自然科学,当然要吃力一点,但都不要紧,学自然科学的人,先得些社会科学常识,也是好事。现在重新学的生物学,假使两年光阴不够用,便再多留一年或半年为何不可,你的年纪还小哩。
你暑假后留坎或转学美国全由你自己和姊姊哥哥们商定,我在远不便遥制,只要你身体结实,用功不太过分,我便放心了。
& & & 四月廿八日
【与顺儿书】
我有封长信给你们(内关于忠忠想回国事)。写了好几天,还没有完。现在有别的事,先告诉你。
现在因为国内太不安宁,大有国民破产的景象,真怕过一两年,连我这样大年纪也要饿饭,所以我把所有的现钱凑五千美金汇存你那里,请你们夫妇替我经理着,生一点利息,最好能靠这点利息供给庄庄们的学费,本钱便留着作他日不时之需。你去年来信不是说那边一分利以上事业,还狠有机会吗?请你们全权替我经营(虽亏本也不要紧,凡生意总不能说一定有盈无亏的,总之,我全权托你们就是)。过一两月若能将所有股票之类卖些出去,我还想凑足美金一万元哩。你说好不好?
久大本定期发息,广告早已出来了,因汉口将所有商民现金一概没收,久大便去了四十多万,今年不能发息了。此外无论何种事业都受影响,简单说,稍微有点萌芽的工商业这次都一扫而空了,党人只是和本国人过不去,专门替帝国主义者造机会罢了。
李柳溪回信寄上。
你们外交官运气也真坏,外交部好容易凑得七万五千美金,向使领馆稍为点缀点缀,被汇丰银行中国账房倒账,只怕连这点都落空了。
其余改天再谈。
& & & 五月四日
五千美金有一千由北京通易公司汇,有四千由天津兴业汇,想不久当陆续汇到。
【与孩子们书】
这个礼拜寄了一封公信,又另外两封(内一封由坎转)寄思永,一封寄思忠,都是商量他们回国的事,想都收到了。
近来连接思忠的信,思想一天天趋到激烈,而且对于党军胜利似起了无限兴奋,这也难怪。本来中国十几年来,时局太沉闷了,军阀们罪恶太贯盈了,人人都痛苦到极,厌倦到极,想一个新局面发生,以为无论如何总比旧日好,虽以年辈狠老的人尚多半如此,何况青年们!所以你们这种变化,我绝不以为怪,但是这种希望,只怕还是落空。
(此处有删节。)
我一个月以来,天天在内心交战苦痛中。我实在讨厌政党生活,一提起来便头痛。因为既做政党,便有许多不愿见的人也要见,不愿做的事也要做,这种日子我实在过不了。若完全旁观畏难躲懒,自己对于国家实在良心上过不去。所以一个月来我为这件事几乎天天睡不着(却是白天的学校功课没有一天旷废,精神依然十分健旺),但现在我已决定自己的立场了。我一个月来,天天把我关于经济制度(多年来)的断片思想,整理一番。自己有确信的主张(我已经有两三个礼拜在储才馆、清华两处讲演我的主张),同时对于政治上的具体办法,虽未能有狠惬心贵当的,但确信代议制和政党政治断不适用,非打破不可。所以我打算在最近期间内把我全部分的主张堂堂正正著出一两部书来,却是团体组织我绝对不加入,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那种东西能救中国。最近几天,季常从南方回来,狠赞成我这个态度(丁在君们是主张我全不谈政治,专做我几年来所做的工作,这样实在对不起我的良心)。我再过两礼拜,本学年功课便已结束,我便离开清华,用两个月做成我这项新工作(煜生听见高兴极了,今将他的信寄上,谅来你们都同此感想罢)。
(此处有删节。)
以下的话专教训忠忠。
三个礼拜前,接忠忠信,商量回国,在我万千心事中又增加一重心事。我有好多天把这问题在我脑里盘旋。因为你要求我秘密,我尊重你的意思,在你二叔、你娘娘跟前也未提起,我回你的信也不由你姊姊那里转。但是关于你终身一件大事情,本来应该和你姊姊、哥哥们商量(因为你姊姊哥哥不同别家,他们都是有程度的人)。现在得姊姊信,知道你有一部分秘密已经向姊姊吐露了,所以我就在这公信内把我替你打算的和盘说出,顺便等姊姊、哥哥们都替你筹画一下。
你想自己改造环境,吃苦冒险,这种精神是狠值得夸奖的,我看见你这信非常喜欢。你们谅来都知道,爹爹虽然是挚爱你们,却从不肯姑息溺爱,常常盼望你们在苦困危险中把人格能磨练出来。你看这回西域冒险旅行,我想你三哥加入,不知多少起劲,就这一件事也狠可以证明你爹爹爱你们是如何的爱法了。所以我最初接你的信,倒有六七分赞成的意思,所费商量者,就只在投奔什么人详情已见前信,想早已收到&
我当时回你信过后,我便立刻找蒋慰堂叫他去商量白崇禧11那里,又找林宰平商量李济琛12那里。你的秘密我就只告诉这两个人(前天季常来问起这件事,我大吃一惊,连你二叔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呢?原来是宰平告诉他,宰平也颇赞成)。现在都还没有回信因为交通梗塞,通信极慢&
但现在我主张已全变,绝对的反对你回来了。因为三个礼拜前情形不同,对他们还有相当的希望,觉得你到那边阅历一年总是好的。现在呢?对于白、李两人虽依然不绝望假使你现在国内,也许我还相当的主张你去&
但觉得老远跑回来一趟,太犯不着了。头一件,现在所谓北伐,已完全停顿,参加他们军队,不外是参加他们火拼,所为何来?第二件,自从党军发展之后,素质一天坏一天,现在迥非前比。白崇禧军队算是极好的,到上海后纪律已大坏,人人都说远不如孙传芳军哩。跑进去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学得来。第三件,他们正火拼得起劲李济琛在粤,一天内杀左派二千人,两湖那边杀右派也是一样的起劲&
人人都有自危之心,你们跑进去立刻便卷在这种危险漩涡中。危险固然不必避,但须有目的才犯得着冒险。现这样不分皂白切葱一般杀人,死了真报不出账来。冒险总不是这种冒法。这是我近来对于你的行止变更主张的理由,也许你自己亦已经变更了。我知道你当初的计画,是几经考虑才定的,并不是一时的冲动。但因为你在远,不知事实,当时几视党人为神圣,想参加进去,最少也认为是自己历练事情的唯一机会。这也难怪。北京的智识阶级,从教授到学生,纷纷南下者,几个月以前不知若干百千人;但他们大多数都极狼狈,极失望而归了,你若现成在中国,倒不妨去试一试(他们也一定有人欢迎你),长点眼识,但老远跑回来,在极懊丧极狼狈中白费一年光阴却太不值了。
至于你那种改造环境的计画,我始终是极端赞成的,早晚总要实行三几年,但不争在这一时。你说:“照这样舒服几年下去,便会把人格送掉。”这是没出息的话!一个人若是在舒服的环境中会消磨志气,那么在困苦懊丧的环境中也一定会消磨志气。你看你爹爹困苦日子也过过多少,舒服日子也经过多少,老是那样子,到底志气消磨了没有?也许你们有时会感觉爹爹是怠惰了(我自己常常有这种警惧),不过你再转眼一看,一定会仍旧看清楚不是这样&
我自己常常感觉我要拿自己做青年的人格模范,最少也要不愧做你们姊妹弟兄的模范。我又狠相信我的孩子们,个个都会受我这种遗传和教训,不会因为环境的困苦或舒服而堕落的。你若有这种自信力,便“随遇而安”的做。现在所该做的工作,将来绝不怕没有地方没有机会去磨练,你放心罢。
你明年能进西点便进去,不能也没有什么可懊恼,进南部的“打人学校”也可,到日本也可,回来入黄埔也可,(假使那时还有黄埔)我总尽力替你设法。就是明年不行,把政治经济学学得可以个自信,回来再入那个军队当排长,乃至当兵,我都赞成。但现在殊不必牺牲光阴,太勉强去干。所以无论宰平们回信如何,我都替你取消前议了。你试和姊姊、哥哥们切实商量,只怕也和我同一见解。
这封信前后经过十几天,才陆续写成,要说的话还不到十分之一。电灯久灭了,点着洋蜡,赶紧写成,明天又要进城去。
你们看这信,也该看出我近来生活情形的一斑了。我虽然为政治问题狠绞些脑髓,却是我本来的工作并没有停,每礼拜四堂讲义都讲得极得意(因为《清华周刊》被党人把持,周传儒们不肯把讲义笔记给他们登载),每次总讲两点钟以上,又要看学生们成绩,每天写字时候仍极多。昨今两天给庄庄、桂儿写了两把小楷扇子。每天还和老白鼻顽得极热闹,陆续写给你们的信也真不少。你们可以想见爹爹精神何等健旺了。
& & & 五月五日
【与顺儿书】
麦机利送我学位,我真是想去,但今年总来不及了(谅来总是在行毕业礼时)。明年你若还留坎京,我真非来不可。到那时国内情形又不知变成怎样,或者我到美国无甚危险,亦不可知。受他招待倒没有什么不可。他们若再来问时,你便告诉他说:“明年若国内无特别事故,当可一来。”因为我来看你们一趟之后,心里不知几多愉快,精神力量都要加增哩。
北京局面现在当可苟安,但隐忧四伏,最多也不过保持年把命运罢了。将来破绽的导火线,发自何方,现在尚看不出。大概内边是金融最危险,外边是蒙古边境最危险。南方党军已到潮落的时候,其力不能侵北。(此处有删节)全国只有一天一天趋到混乱,举国中无一可以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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