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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通盐津行记
开始。桥。爱情。死亡。&盐津是一个让人感觉神秘的地方，又是一个怀旧的场所，它的诡异魅力也在于它的神秘，有五尺道，那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古代马帮走必经之路，山间响铃穿越马蹄印记和荒草丛生的荒岗，没有风化的石刻，有悬棺，那些在悬崖上睡觉的僰人棺木，沉睡的尸首是否有着无眠的爱情，崖底的流水又是如何冲刷时间，有疯子诗人，我最感兴趣的即是诗人，是故乡文人中唯一一个另眼看待的人，我想拎一坛子烧酒站在他家的大门口等待，拜访。原本是计划年末去行走，又提前在秋季，计划中我的文字，像一双高桶皮靴，踩踏在落雪深沉的土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像川端康成踩着他的雪国，像一个忠实的农人，静静守候着自家的一亩三分薄地，期待花开又再开。&收拾行李，扇子，遮阳的帽子，药盒，香水，化妆品，书籍，纸张，零点三五的黑色水性笔。喜欢在行走的时候，突然停止下来坐在路口看书发呆，静静吸一支烟，低头冥想，读一段文字，抬头仰望天空旋转的飞鸟，任时光冲刷青春。虽不懂得多少世故，还是有一帮铁杆，他们害怕我遇见恶人或者把自己走丢了迷路了，事先交代由朋友照顾，我总是太容易相信人，容易随心感情用事，也容易被刺伤。不过被骗是少数时候，遇见许多陌生人，他们给过我浮生的暖色调。&下车有哥哥的朋友何先生接待，何先生很客气，他穿着正式的衣物，有官方的农民气质，但我不紧张，因为他脸上绽开我还算能接受的柔软花朵，他笑起来极好看，眼角有些许皱纹，牙齿有常年吸烟留下的褐色烟渍，鼻子坚挺如刘德华，如果他不从政，我相信我会与他成为很好的朋友。安置好我的住宿，一道吃饭，印象深刻他吸烟的方式：将软包装香烟从尾部开口，手指夹着烟屁股递给我，以示海绵部分干净。吃过饭随即又忙其他事情去了，我打开电脑，音乐在房间中蔓延，望着窗外模糊不清的街灯，思绪无限膨胀，灵感开始喷涌。&一个服务员敲门送热水。我的学校里绝大多数同学是外省人，于是习惯操一口普通话，初来乍到没有改回乡音，她客气无比，以为首都人光临，有蓬荜生辉的荣光。中国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乡镇的看不起山里人，城市的看不起乡镇人，首都的看不起地方上的人，一级一级传递上去，便是外星人看不起地球人。其实大家都是人，没有崇拜或者贬低的理由，皇帝身上有三只御虱，读完神学发现其实神也不完美，有七宗罪，比如阿波罗就曾因为丘比特的箭疯狂追求达芙妮，上帝就曾惩罚人类发起灭门洪水只留诺亚方舟。&清晨，裸露着身体在地板上行走，睡眼迷离中拉开黑乎乎的两层窗帘，毛孔开始呼吸每一口清新的空气，凉风又将扩张的毛孔收缩成一个一个小疙瘩，晨雾在山间缭绕成任意的形状，像一座雾都，远处的房子建在半山，属于半山之居，坡度急切的山上，房子之类的建筑物总伸出一截，房屋前端支起钢筋水泥的长墩子，近处是五六十年代的建筑物，有残破的楼道和铁屑横生的栏杆，被雕琢成美好的锦纹图案，是民国腐朽凋败的味道，凉风继续迎面拂来，身体宛如山泉冲刷过的岩石表层，光洁清冷，心中没有柔情。&清早在桥头看背篓人生是很惬意的悠闲，一些看上去纯朴的山里人以背篓坐板凳，三五人闲聊，他们的故事如同装进背篓的山药，该以箩筐来计算，他们经常背着背篓，手中拄一上端月牙形的拐杖，山路滑湿，拐杖可以撑在背篓底部歇气，只需弯曲双腿，撅着屁股即可。有几个旗袍美女，面皮生的好看，只气质太差，过往的行人中还是有人为看美女差点撞上电线杆。一头黑白混杂头发的老人用婴儿车小心搭载着车内柔弱得小生命，眼底尽是慈爱与柔和，在桥头吃早餐，红油米线，油腻且红亮，盐巴花椒过多，吃得嘴唇如擦劣质口红，过重的油份熏染了唇线下端上端。桥头边上有拆迁的房屋，有皮肤细嫩的女子在废墟上生火做饭，烟雾迷幻成自由的随便，阳光穿透烟雾的地方，变换成一股股明晃晃的光柱，将烟雾的影子纠缠得更加明显。顺桥头行走老街有茶馆，馆中男性老人居多，女性的多半寻一群老太太聊天去了，茶馆古老不正式，几张桌子上有人打牌有人吸旱烟，小二倒茶的壶稀奇，尖嘴长壶，将壶身提得老高，尖嘴凑近，热水流出，动作标致。&&行至晚间，又回到桥头，铁栏依旧，只是背篓更多了。这座桥下唤作关河，河水并不清澈见底，但比大多数地方的河流好的多，原本没有护栏，后来修起护栏之后，跳河寻死的人计划比以往更成功了，这一段下去之后便上不了岸。一个异地女子行走千里山水来此寻夫，才发现丈夫已有家室，家中孩子比自家的孩子大些，烈性的女子从桥上一跃而下，一道凄美的弧线划过，水面溅起云朵一般的水花，生命至此到了终点。打捞上岸之后已是美丽膨胀的白色尸体，大着肚皮宛如七八月身孕的妇人，指甲乌黑，嘴唇如涂抹过白色口红，与身体一样无光无华，那些没有唱出的歌，没有写出的诗，只能在泉下流着眼泪朗诵。&妻不如妾，说的是娇宠，妾不如妻，说的是地位，只要喜欢，做妾又如何，得不到全部，得到一半也是好的，要是连争取一半的勇气也没有，就只能意淫了，并且悄悄地不告诉别人，否则就是金莲在世，众人武松。&一个叛逆期间早恋的中学女子，与母亲吵闹过后，转身飞逝进入河流，水面并非波涛连天却寻不到影子。桥上的人恸哭，哀叹，惋惜，愤怒。我刚来的那天，客车没有启动，有人上车卖报纸，云大某学生为情所困跳楼自杀。&无论行走还是静坐，总能听见死亡的消息，理智的时候，明白很多，生命属于自己，更多时候是属于别人，比如生养多年的父母，比如膝下的孩子，如此潦草结束，是否世界太拥挤，找不到呼吸。&沉溺在爱情里的人，眼睛是瞎的，心是瞎的，耳朵是瞎的，自残只是为了获得关心，比如一句温暖，比如他的回头，比如他说我爱你，死亡亦只是为了让对方后悔，在余生中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包袱，不得解脱。王安忆的故事中，米尼对阿康说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可以离开我，可是他们除了爱情一无所有，阿康的白粉重量必定是死刑，米尼选择在高空撒手，血染一地。在张爱玲笔下，王佳芝为了易先生将组织出卖，易先生最后还是签下了处决她的文书，难过也只是对着曾经睡过的床凝目叹息，而后转身离去，自有下一个王佳芝送上门来。另一部不知名的电影中，男人回家找枪要跟人出门继续做杀手，妻子留他，他暴打了妻子，将枪管塞到她口中望着一道来的人说我再告诉你一次我要的是他们不是你，孩子在楼顶看见此幕，他收起枪走人。当然，他们高兴的时候，也会寻找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将她们抱上床，永无休止地做爱，告诉她们宝贝我爱你。&男人是奇怪的动物，他们将自己武装得似乎无坚不摧，钻进他的心中之后才发现是如此脆弱细腻，受不得半点伤害，更下不了彻底爱谁的决心，稍给压力，他便会跑，只能慢慢哄骗，小孩一般。女人失恋之后杀死的往往是自己，男人失恋之后往往杀死的是女人，因为他们明白，真正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是无比痛苦接近地狱的，他将要失去很多，比如自尊，比如金钱，比如自由，当一切崩塌之后，他们选择玉石俱焚，两败俱亡，你死我不活，你死我也死。&不是不爱，是你的重量不够，万事全在衡量。&&&&豆沙关。古镇。老庙。感兴趣僰人，有文献记载，僰人悬棺以圆木搁置悬崖，先腐烂的木头任棺木落水，先落水为吉祥如意的象征。关于豆沙古镇，文人写过，摄影家拍过，很多人人都走的路，一定不是好路，一行也看得潦草，同行的人说花一百块钱找导游，我说别了，省着吃零食，我讲的肯定比小导游宽广。听说有走钢索的人，手执平衡木走过两座山峰的中端，惊险之极的游戏，记载进入了吉尼斯世界记录，只是不逢时，人家最近不演出。爬上观景台看悬棺，说是悬棺，其实也就只有几块木板，远处看去，就像伤口上的盐粒，深处有痂结，僰人夏朝至明朝存活，一个因为拒绝交付税款被国家机器剿灭的民族，原本也是忠骨，曾随周武王讨伐殷商纣王，被明朝皇帝斩草除根，就像德国人对犹太人实施的种族灭绝。传说希特勒小时候在街头擦皮鞋，被犹太人踹了一脚于是耿耿怀恨在心，一朝得势便报了个十年不晚的大仇，我怀疑是否网罗天下美女的明朝皇帝微服私访到此没找到妓馆谈恋爱，于是找个借口彻底推平僰人老窝。&借以抒一首。《怜》武王青史鞍马奔无名千年孤寡人逝川扬波悯素月谁怜断崖葬忠魂上前有石门关，有观音寺，观音寺外有碑铭刻观音赋，寺庙中有一些佛经及宗教读物，沾染着灰尘，寻出一本细看，再寻出一本，中间夹了一张纸张，摊开看，一篇手写文章，字迹潦草不清，大意是一个女子爱上了一个男子，男子不搭理，女子单相思中饱受煎熬，于是流露笔尖，以文字释放心中的痛苦与迷惘，并且发誓转身走入生活，忘记过去，重获新生。在佛经中夹这样的字，我猜想是某一个年轻的善女子，以忧郁的目光注视爱情，抑或是僧人，身体皈依佛门，心却还在锦绣红尘中翻滚反复，有些人，注定一生无法超然。那么便不算是佛门子弟和卫道者，只为佛家神职人员。&古镇的建筑是典型中原汉文化的胚子，又擦了南诏风格的胭脂水粉，一城挂满红色灯笼，刮着很浓重也很做作的中国风，只没有穿上粗布服装，展示自己原本张扬的狂野气息。想起一场老电视连续剧，于荣光扮演了西门吹雪，老者眉毛胡子头发全白了，穿一袭白衣，白衣上是毛笔写满的汉字，左右衣袖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衣领下方写：西门吹雪。&对于一只馋嘴的乌鸦来说，小吃比高雅的餐厅更具有吸引力。镇上卖水粉，碗中有金色小黄豆相衬，有葱花和辣椒面，油锅中一坨一坨的炸洋芋冒着滋滋的响声，停下脚步吃上两碗，吃完擦着嘴巴继续散游。行走看见午休的老人在板凳上打盹，一户人家添丁，门上有对联，有天赐英才四字横批，一个年轻的母亲为娇弱的婴儿换尿布，面前茶几上放了一个仿青花瓷的茶杯子，杯子里冒着淡雾，母亲将温热的水含在口中，时缓时急开口让水流下，冲洗婴儿的屁股，动作温和，初为人母的新鲜和欢喜被一个动作诠释得干净。&在古镇上买到一双布鞋，草鞋的变种，将细草换做白色细线，将古怪的鞋穿上，系着红色布条，分外显眼，一个骑单车的青年男子路过，将我从上至下打量，目光垂地的时候，眼睛里落下神经病三个字。又买到弹弓，这东西也叫做橡皮枪，一只馋嘴的老猫靠近摆放在门口的烟熏火腿，我捡起小石头用橡皮枪攻击了它侧面的地皮，老猫吓跑了，看护火腿的生意人也醒来。后来一整天里，我都在眯起眼睛打橡皮枪，枪法精当一流，植物和山上的动物无一幸免。&见到石板上深深的几个马蹄印记，马帮世代在这条南方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处缓缓走过，时光铭刻了水滴石穿的神话。英国伦敦的图书馆，亦有马克思长期劳作思索来回走动所铭刻的足迹，称之为：马克思的足迹。上至广场，有马帮的铜质雕塑，马背上高脚板凳一样的架子，两边驮运货物，古代人头发挽成高高的发髻，束在头顶，脚踩草鞋，有铜质人像独特的气质。&邂逅一位先生，他是豆沙博物馆馆长，是我好友柴师傅的好友，如此便拉扯上了关系，见面时他留着大把胡须，脑门如寿星，额头积累了一天的皮肤油脂，故而显得光亮有智慧。我与先生闲聊，越聊越觉得投缘，呱啦了一个下午，他邀请我看他的藏品，有他自己作诗写下的文字，有名人赠与的字画，有大师写“无量佛”三字挂墙上。我告诉他我的想法：繁体无字下面四点圆润，说的是无欲则刚，佛字右方曲折数次很神秘，说的是禅，禅就是神秘的东西，追溯下来该为玄学源头《易经》。老先生一拍油光可鉴的大脑门，如遇知音，呱啦呱啦如此种种，二人反复唠叨至黄昏。&听闻山上有庙宇，于是沿石阶而上，路途有桂花香气，阶梯至少千层，一路双腿发颤，不断歇气不断喘息，上到寺庙时间已是晌午。寺庙破败简陋，横横竖竖的几块木片钉成了简易朴素的栅栏门，门里是粗糙的水泥地板，屋内几张八仙桌，有倒置的长凳，就岩石雕琢放置的各路菩萨，屋顶有简陋交错的圆木结构，上覆瓦片。四处是厚厚的灰尘，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扫过，木质桌子上，手指一触，即是满指尘埃，穿越外屋另有供奉，木柱上悬挂着破败的红布和藤条编织的小簸箕一样的家私。没有游人，香火也不旺盛，却是个修行的好地方。我想应该是一个善良的老人，在山间用乱石堆起一座寺庙，过着清苦的生活圆满虔诚，后来他圆寂了涅槃了，古庙由此破落，如佛骨舍利一般仅存点滴。&走出屋外，有少许空旷的水泥地皮，山间的雾气却没有完全散开，一览眼底空旷迷离，只说不到园中，怎知春色如许，不上高山，就难见尘世苍茫。宛如天地初开的混沌时候，升则为天，落则为地，那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的淡定从容。假设有丝竹管弦奏一曲云水禅心或者是无词，那是大好的意境，是真正半山之居，喜欢亲近自然和文化，山中岁月是我所向往的，身在红尘，心早已皈依山林，生命不应该只属于黑暗的堆满书籍的小房子，有很多在路上的时间，行走归来，卧听山林鸟语。在山林静谧中，时常忘记岁月的存在，在自我的感觉里，已经与苍穹之下的世间生灵融合在一起，彼此深陷，撕扯不离。奥修哲学里说，在做爱的过程里不射精，并且心中清凉清净干净，保持这样的心境去亲近自然是最佳状态，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性欲是人类的根本，那么，人天性里就有一种媾和自然的本能。&大概是糟糠养贤才吧，要想在思想上有所建树，多半是要远离名利和富贵，承受孤独咽下寂寞。梭罗远离城市的喧嚣带来的烦躁不安，在瓦尔登湖湖畔居住两年，种植蔬菜和粮食，写下了智慧的《瓦尔登湖》。一个我所钦敬的人，跑了半个中国，自觉身心疲乏，于是在故乡的乡下寻一老宅子，养了两只狼狗，种植树木和蔬菜，清晨起床呼吸新鲜和灵感，写上一段，而后在地里劳作，晚间带一条烟或者一坛子酒作礼物，与相邻吃酒闲聊，邻居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中国农民，一家子厚道客气，他们经常聊到很晚。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刚从井里打捞凉水冲澡，他说他穿了个大裤衩躺在房顶晒月光，一只狗踩上他的身体，以为戏耍，他哈哈笑了起来，他说他是一个人一座庙，没有菩萨没有香火。&&&诗人。梵高。灵魂。&樊忠蔚应该是一个挚爱文字的寂寞者，之前读过他的诗，思维跳跃凌乱，语言干净孩子气，其中一本《精神病日记》是充满绝望的低沉呐喊，带着伤心的怒吼，读到心疼流泪。来之前说明了想见诗人的欲望，几个人人肉搜索一样打听到了他的住址电话并且理了一张单子给我，而从文字中流露出内心敏感翠微让我不愿意贸然拜访，一样是喜欢写字的人，心中明白，所以选择尊重，于是写了两句诗：客由滇池打马来，先生开门我作揖，意思是樊先生我大老远来很想见你一面，现在敲你家的门了，要是先生欢迎我就进屋坐坐。打算将它做成鸡毛信，差人送去，若是愿意见，就探望，若是不愿意，也不打扰。清早在小镇小餐馆中吃早餐，眼光雷达般四处扫射，信昨晚已写好，打算看见谁家的鸡就扑上去拔两根鸡毛在信封上做上加急信号，明日我就离开老城区去牛寨，吃完早餐寻觅鸡毛一早上，连鸡屎都没看到，败兴而归。午餐时又听见几个人谈论起诗人，想起来时路上客车里几人也滔滔不绝说起同样的话题，他们编造着各式各样稀奇的故事套在这个无辜的诗人身上，无不以沾光为荣，在这座闭塞的南方小镇上，似乎每个人都认识他，和他有很好的交情，这是作客外地人酒桌上滔滔不绝的谈资。我听出了许多故事后面的东西，有一种低沉的悲凉和辛酸，也听出了女人们的声音：套上一个精神病诗人的枷锁（重点是：精神病），有很多女人想认识他，却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她们将他的诗歌做成花朵，插在头上招摇过市，散发着叶公好龙的深沉意味。&诗人在寒夜中来回走着铁轨冥想诗歌的构造，世人在酒肆茶楼觥筹交错中吟诵着他风雅的诗歌，宛如暴发户手中的高尔夫球，必要惹人眼才算起了作用。也如故乡的望海楼，推翻重建的仿古建筑，某某官员在电视台露脸：修了，还是文物。于是重建，而非修缮，作为商业茶楼对外营业，一些人登高假装怀古，学着古代骚人墨客迎风吟唱，呜呼哀哉。&于是不想再见他，只想安静路过，喜好一个人的作品不需要认识作者本人，如果你是我的读者，能背诵几句我写的文字能抽象概括我的作品提提意见我会比你手中拿着一叠稿件更高兴。我想如果选择相见，不该是猎奇更不该是附庸谁的风雅，就像探望一个久违的老友，微笑着对着两盏清茶闲散地聊上几句无关风月的话题，而后握别，珍重。&去探望一个伤者，也是故乡摄影论坛里经常厮混的哥哥，喜好摄影，最近出了车祸受伤折断三根肋骨，在家养病。我害怕见生人，只不紧张那个故乡论坛的人。在那个论坛上，我很开朗很活泼，开朗到去安慰一个老年男子，被他误会我是恶意嘲笑，于是我被恶骂一顿，很伤心的一段经历，因为真诚，所以疼痛，如果我错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对那个论坛爱得太澎湃。&&带了礼物去探望，我站在在门口专心照镜子，整理仪容再打电话上楼拜访，身后闪出一个人影将我吓得神经拘挛。他说你是桑田我见过你照片，我呵呵笑着收起镜子跟随上楼，仔细看身边的人心中暗自笑了很久，他的网名叫：想飞的猪，果真高大威猛膘肥体壮，若是想飞，方圆一公里的纸鸢恐怕难以承载，古时有人想飞，以木板作翅羽，以悬崖作跳板，结果挂了，又有人想飞，以板凳作观音莲台，以火药作腾云驾雾之效，期待如兵器火箭节日烟花上升飘渺无极境界，带着美丽心情屁股喷气上升多米，又挂了，中国人坐飞机时该感谢冯如，可惜冯如最后也挂了，好在想飞的猪不是飞起来的猪，“想”只是犯意流露，“飞”是犯罪既遂。上楼到家中，客厅整洁，先生的妻子皮肤白净，牙齿均匀细腻，光泽良好，他们的女儿我极喜欢，四五岁的样子，皮肤如官窑瓷器，小嘴如三月桃花，双眼有淡淡婴儿蓝，目光清澈见底，头发扎在脑后成马尾巴，马尾巴的功能是遇见不喜欢的人摇头即可甩你一帚，姿态天真可人，见生人格外矜持，玩到熟识便以小手在你脸上揉捏成鬼怪形状，配音以鬼片经典录音片段，仰头咯咯咯大笑，可窥见粉嫩舌头，米粒小白牙。&夫妻二人和善好客，交谈基本无障碍，他双眼逸散着中国古文化独特的文人气息，让人熟悉也让人安宁，我向他们炫耀我的橡皮枪，并告诉他我六百多度近视眼的枪法如何准确，如何嗖嗖嗖，一枪一个准。他赠我一本画册，名《美色盐津》。&这本书多数是盐津景致，风光可人，也有故意摆设拍摄的相片，重演当年白水江上的船工号子，纤夫们没有袭承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形象和他们祖先在烈日和暴雨下被生活的鞭子抽打前行的眼神，显得格外做作，五个人拉一小船，船上有穿戏服的美女，头顶是破烂顶棚，纤夫双手抓岩石的姿势从力学的角度来说阻力是很大的。有人穿蓝色棉质三角内裤装作闲适晒日光谈恋爱的纤夫，一身肥肉，不是老板也是伙夫，说白了一个村妇作出效颦姿势，两个老表眼中泛滥春潮，其中一个想笑又不敢笑，半只脸朝着镜头努力憋着，憋成重度内伤。又有女子脸上抹了过多粉，肩带明显酥胸半露戴一破烂斗笠作出各种冷酷撩人姿态站在古朴的格子窗户下，若是换做裸体女子抚窗作矜持状倒有些艺术性。情人岛上站了俩女人，还是鲜艳戏服，经典拉拉演绎天仙配。有一片无边美丽的野花地，前前后后都是风景，共分三个层次，只画面左边黄金分割点上站了一摆的女子，破坏了意境。广场上铜人雕塑，一美女前胸贴铜人后背且暧昧搂住铜人肩头目光柔和充满爱意，取名为：心灵的对话。最后一张若是换做童男童女以中山装和旗袍示人，或以本地山野百姓自然服装示人，才可与名字搭配：古老的豆沙，年轻的豆沙。孩子才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看画面上的靓哥美女们起码过了十一点。建国初期有一幅摄影图片拍得经典：广场站一裸体小男孩，身后是天安门城楼，小男孩全身充满了新生的朝气和雄性力量。&&谈论间说起樊诗人，原是老友，先生将我写的两句诗发成短信给诗人，诗人回话：欢迎，下午见。&下午见到诗人，他更像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清瘦卓越，心神皆冰雪，有孩子一般的眼睛，目光干净，单纯得一眼能探得到底，如此目光流露在一个年近四十的男子眼中，着实让人很意外。闲聊很放松，我再次炫耀自己的橡皮枪，翻阅当地作宣传的一本画册也是先生赠与我的《美色盐津》，画册评论他是中国诗坛的梵高，我说我不愿意你像梵高，因为梵高生前穷困不堪，完成最后一幅向日葵，他就割开自己的脖子，他还曾经割下自己的耳朵。他说肯定不能像梵高，你快毕业了要有个稳定的工作，原来认识的一个人自负到辞去工作专心文学，结果潦倒到饿死，死后家中穷困没有钱财火化没有钱财买个公墓解决住房问题，只能将尸体卖给医学院做人体解剖，器官做成标本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上下浮沉。我说没事我靠精神活着，他说要靠写字吃饭基本不可能，他写了半辈子诗加上奖金什么的就十万左右，房款至今才赔清楚，两个人互相吓唬，说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没有了写诗的欲望，只想快些结婚生子挣钱买奶粉。&谈话后又想到梵高，我想梵高应该热爱生活，从向日葵的怒放中可窥视希望，可现实中梵高屡遭挫折，其作品蕴含了深刻的悲剧思想，又在万念俱灰情思枯槁时自杀，，伤感伤感。但愿樊诗人好好生活，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一行六人，我，诗人，飞猪先生家三口加上另一位喜好文字的刘先生，行走山路去一家山野餐馆吃饭，这地点选得精辟，环顾四面是高山，有世外桃源般的超然意境，想起一句诗：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这样陶然的心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下大雪哆嗦着吃饭总不雅观吧，最好是小雨淡雾或者落日西垂，地利，站在山崖上和水中也不是滋味，最好大地稳定不要地震，人和，是最重要的因素，吃一顿饭，最开心的不是吃什么，是和什么人吃，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大鱼大肉心中也纠结宛如吃断头饭，和要好的友人一道吃东西，即是一个烧洋芋剖成两半也会吃得从头发幸福到脚毛。依旧是八仙桌，菜上定，一只猫在脚边叫唤，樊诗人对着猫说你好你好，他与动物沟通得极好，不多时那只猫已经在他脚上撒娇，他又将碗中鱼骨夹到猫面前。吃完饭天色早已暗淡，摸黑走了很久，一路闲聊人生鬼神社会诗歌，如此云云，说山海经说鬼神和奇异力量，尽怪力乱神，说到结婚，看法竟一致：牵着手去民政局领个结婚证，寻家中重要长辈宣告即可，不必照婚纱，只合影一张，不必大场面，节俭最好，不必配合一群心中阴暗压抑的人名正言顺地闹一场黄色小品内裤外穿装超人，穿上凤冠霞帔牵手山中看落日已足够温暖，生活和爱情一样，简单最好。&山野路途中有丝竹声声，循着声音走去，一间落魄房屋里，十多个老人吹拉弹唱，迟暮之年百般热闹。临走与飞猪一家和刘先生告别，找不到樊诗人，细看他已经走出老远，晚风撩起他的格子衬衣，路灯照射着他形单影只的身体，像一个瘦弱孤独的病孩子，让人心酸疼惜。&我将在暗夜中点一支蜡烛，双手合十为他祈祷。&牛寨。赶场。集市。&一路风景绮丽潮湿，下了很长时间的雨，自我到此就没有看见过多少日光，山间的雾气一直从来没有散去，看远处的山模糊，看近处的也不是很清晰，整个世界是潮湿的仙境，若是有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穿着白色长衫走来，必是仙人。山路泥泞不堪，汽车轮胎碾过的地方，瞬间恢复到原来的形态。迎面一面大山，直直下落，稍有植物，尽是岩石，大面积的岩石，从远处看来，有些像病变心脏，转过山的一侧又看见青翠的山峦，远远近近都是苍翠无比的中国水墨，且只用绿黄两种颜色，如天山童姥，有年轻不老的美丽容颜，心中沟壑伤口交错纵横绵延千里，再美丽的面孔也掩饰不住目光折射出的老气横秋。&我不想做天山童姥，我只想当桑田。关于桑田这个名字，晋朝葛洪《神仙传。王远》中说，东汉桓帝时，有麻姑仙女，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却已经看见东海三次变成陆地。沧海桑田典故由此而来。我为那麻姑赋名为桑田，期待自己如她一般无论世间百态如何轮回流转只冷眼旁观，始终保持内心干净纯洁，面孔少有岁月伤痕，即便桑田只是沧海遗珠，亦不悔。&乡政府。刚进门，便有一股强烈桂花香，直捣神经，有人摇动树枝，下了一场桂花雨，发髻中插满桂花，花朵被摇落时我该用一个大簸箕接着才对，而后将一簸箕的花朵做成荷包放在行李箱里，让清晨的光线在桂花的香气里惊醒。地下有被大雨打下的花朵，黄黄地僵硬着，暗示着一场秋雨一场凉，站在树下，拾捡一些放在手心里，望着细小的花朵尸体金黄稚嫩，心生感伤，每次见到凋萎零落的生命，心都会不断抽搐，在枝头被打碎的怒放，更甚。桂花和中秋总是联系在一起，和家人一道吃月饼，看月亮，赏桂花。也有富贵仕途的象征：何物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鸡。那些科举制度下头悬梁锥刺股马不停蹄连夜赶考的书生，若是中个桂榜，一生的命运进入仕宦，即便不飞黄腾达鸡犬升天，温饱绝对不消哀叹，便是上为祖上积德，下为光耀门楣。&上楼见到了何先生，关于他的姓氏，想起僰人，原本全族都是姓阿，明朝诛了族，劫后余生的人们换了姓氏，将部首改作单人，改姓何，我想先生的姓氏该与僰人有所瓜葛。因院中桂花树，开窗即可闻见桂花香，从办公室往外看，风景阴冷秀丽，雾气缭绕半截山的身体，半山腰上一座寺庙露出了头，莫非深山藏古寺？正猜疑着，何先生指着寺庙说有时间可以去看看，那里生活不错，言语中流出感叹，目光凝重，或许他的沉重不是关于桂花，是出于其他纷繁世事，可站在此地手指庙宇总让我想到超脱。于是作了一首：君言世事空渺茫遥指山寺云中藏不怜人间八月里秋雨洗得桂花香&正值乡里赶场，我出门拍照，泥泞水滑的街道，一些木质房屋腐朽成深色泥土的颜色，古老而粗糙。中间是狭小街道，每到赶场天，山中稀疏的人家就会走着很远的山路赶来卖些蔬菜买些盐巴之类家用，做小买卖的也行动着各式各样的挣钱方式。&有卖米线面条的小馆子，有卖炸洋芋的小摊，有江湖游医，打着个苗药的招牌泡些蛇酒出卖，老远就可以闻见浓烈的药酒气息，卖主将药物从塑料桶中捞出，全是虫蛇灵芝，朝酒桶望去明显有条幼年鳄鱼尸体，药酒专指跌打风湿，可外用不可内服，内服者毙命。有算命测字者，遇见路人便喊算卦，一些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山人喜欢算卦，他们相信相师的嘴巴可以昭显明亮的未来，化解过去罪恶，一生遇见的事情很多，只要算命先生说中点滴，便觉得神奇，半仙名号四处传扬，另一些山人又寻着来算命。有小书摊，摆放一些山歌民歌说教礼数的唱词，诸如孟姜女哭长城，劝世文，也有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之类佛经，以牛皮纸张为封面，五毛一本，一块三本。有向街心伸出一截的小摊，小摊堆积中国农村里特有的大个月饼，个头大且分量充足，掂来至少一斤，价格便宜，往往一家人买一个切开意思意思就可度过中秋，在月圆的夜晚，他们与城市里的人同享一轮明月，明月是公平的，无论你身价几许，一样照耀，从不偏私。一个胡须杂乱的精瘦老者出卖蛇药，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将活蛇塞入胸前衣服里，花蛇缠绕老者的腰和脖子，老者面孔干瘪中气十足，声气响亮编造着顺口歌谣吆喝生意，任由蛇头搭在手腕，手腕上已有许多细小疤痕，花蛇吐着信子狠狠咬一口，老者以药涂抹服用，以示疗效神奇，自虐自残的广告方式引来无数看客，有跃跃欲买者，老者怂恿买家购买并且打折加量赠送。一所简陋的中学，山里学生正值晚饭时间，虫蚁般由大门涌出，散落在几个稀疏的饭摊子周围，饭菜便宜，两块钱一大饭盒，全是素菜，荤腥油腻少见点滴，买一盒尝，好日子过得太多了，难以下咽。有无证载客的摩托车，遇见背着行李的人便问去哪，价格公道。&在集市上游荡半日，晚间与几个当地人吃饭，上菜恐怖，一碗黑虫，吃得喀嚓喀嚓响，嘴巴嚼动时，眼睛眯成好吃的惬意。那黑虫指甲盖大小，黑黑的身躯，有坚硬的外壳，当地人叫打屁虫，学名叫酒香虫。古埃及有一种恶毒的诅咒，将被惩罚的巫师捆绑放入棺材，一箩筐一箩筐与此相似的黑虫倒进，黑虫瞬间钻入眼耳口鼻人体器官，盖上棺盖，棺材中的灵魂永生永世不得解脱轮回，此场景某部电影拍过。望见每个人都将筷子伸入黑虫，夹过黑虫的筷子又伸向其他菜肴，心中翻滚难熬，于是很不礼貌地中途离席，回到旅馆呕吐不止。&关于牛寨这名字，书上说原本该叫牛皮寨，问了许多老人，老人们说此地植被茂盛葳蕤，盛产牛，一些四川商人人来收牛皮，晒牛皮，运输到其他地方卖价钱，牛寨的名字由此而来。就好像某一个山湾湾中，姓张的人家比较多，就叫做张家湾，某一个山脚，姓赵的人家集合，就叫做赵家山，某一条河流边上，姓薛的人多，就叫做薛家河。名字取得划算经济，一听便能猜出地理和人文特征。&牛寨多雨多雷，在雨天，雷电从头顶滚过，一声声巨大的闷响在山野回荡，很多人雨季来过，多年之后梦中依然时被雷击中的画面。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年轻的一双人在木质房屋里木质的床上温暖彼此，房屋漏水，雨水沿着木柱子流到木床上，雷电顺流而下击中，烧成焦炭的两个人依旧紧紧搂抱住彼此的身体，保持相爱的姿势。闭塞保守的乡里人害羞，没有人愿意将他们分离开来，无奈之下，公公用铁棍撬开，分离，又合葬。一个乡上小职员，在停电雨夜将小小的蜡烛点着，放在电视机顶上，出门，不多时便烧了起来，房屋冒烟，恰巧雷电滚过，他的妻子以为雷电在自家门口转弯进了房屋，将电视机击中，于是职员逃过河东狮吼一劫。&牛寨山里的人，比起城市里，人情味要浓重得多，他们多半纯朴耿直，也有小肚鸡肠者，是因为挣钱不易，两口子为钱吵嚷上几句是常事。男人们白日里干活，晚间时常邀约三五聊客，说些感兴趣的事，成年男子聚集在一起，自然不如少年一般羞涩，说哪个姑娘眼睛长得好看，睫毛长长，头发飘逸得漂亮，柳丝舞动，已转入了对身体和器官的关注。他们对政治不敏感，不关心萨拉热窝的樱桃也不知道阿富汗里追逐风筝的孩子，只将荤腥的笑话当做下酒菜，配上钢化玻璃杯子里的本地烈酒，一碟花生米，一碗油炸洋芋，一群人笑得腿毛发颤，长脚大蚊子都叮不稳。&&&&牛寨。半夜。有风。微凉。&回到旅馆，收拾满床的行李。出行带了少许行李，路途中又买书，买衣服，他人赠与的礼物，此时已换做大行李包，行李包几个附属口袋各司其责，化妆品一袋，书一袋，充电器手电筒一袋，中间的大口袋装衣物。&洗脸过后寻出面膜，将一张脸涂抹成花猫的样子，其实自己也知道也清楚也明白长期熬夜吸烟和睡眠不足会让我脸上皱纹深刻，而这一大堆瓶瓶罐罐会安慰我我将老得慢一些。&文字是我儿童时代的玩具，每个孩子手里的玩具，都是他们的梦，对于一个真正喜好文字和思想的人来说，孤独和贫穷才是属于真正的自己的世界，有人靠着笔杆子往上爬，仕途坦荡，文字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获得钱和权力的工具。虽是几下花拳绣腿，我还是将文字放在了神圣的神龛上，恐慌名利会让虔诚变为流血的祭坛，一直不投稿不卖字，有人劝告，拂袖而去，有人喜欢，白送也可以，只要我高兴，只要你喜欢。&以往我以为，有了文字，我就有了一切，怀着高傲的胎，那是我孵了半生的卵，一直用文字记录自己唱了多少歌，饮了多少泪。诗歌是精神的食物，只换不来一个洋芋。寂寞寒冷的时候，拥抱文字取暖，在雪地里饿着肚子写字，没有鲍鱼没有貂皮，有的只是在黑暗中行走的勇气，并且将黑暗糅合成文字。如何平衡现实与心性的差距，是个极大的问题，写出的书，除非畅销，否则不要指望用字买洋芋吃，只能继续饿着肚子利用丰富的感情冥想洋芋的味道。&以前写过一段赠给才华横溢但极致落魄的好友：如果你什么都没有，那你继续写诗，写到极致，等你死了，就什么都有了。&用颓废而雅致的手指吸烟。看看牌子，是上等的烟草，二十多块钱一包那种，我卖稿子的钱还不够写稿子时吸掉的烟草。写作除却看的书，思考的痕迹，还需要很多钱去经历很多地方，往后要自己去找吃的，努力挣钱养字。&在纸张上漫无目的地写下两行字：灵迹成蔓草，徒悲千载魂。忘了是谁的诗，只觉得自己操心得过多，一直保持敏感的心智，这样的感觉让人沦陷也让人快活。像一个喜好光明的孩子，追逐着一盏不灭的孔明灯奔跑，兀然回首像站在荒原中，前方没有了人，后面空无一物，一种空前的寂寞和孤独将自己打败，我恐慌的不是别人的评价，以为自己在文字上足够狂妄，无论谁评论，我多数置之不理，真实害怕的，不过是斗不过自己。&一直在问自己，我想要的是什么？想通之后明了，我所要的不过是爱情和文字，想要一个男人，想做他的女儿，可以撒娇任性，他能为我铸造一隔离世事的堡垒，让我远离纷扰和世故，当然，我会为他生孩子，洗衣服做饭，做一切所妻子应该做的事情。&只是，只是，很多事情无奈，只能自己去面对，再艰险的路途，没了同伴，也要一个人前行，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将纸张上的文字誊写上电脑。&夜里归来的灵魂，在心的荒原上旅行，是无穷无尽的孤独，合上电脑，打开窗户，清风明月拉开窗帘，夜已深，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五点，手脚冰凉，热水泡上半小时，穿着睡裙撒着拖鞋打开窗户，小乡安静，远处依稀有山峦一角高过屋顶，小虫浅唱，远处人家传来模糊的鸡鸣声。窗外小雨淅沥沥下个不停，打湿我心，一些早已尘封的往事，如酝酿陈年老酒忽然打翻了坛子，变得伤痕累累，眼泪滚落到衣衫上，有明显地痕迹，夜是生命永恒的基调，我在夜色和烟草中燃烧着青春，淡漠，一夜一夜，一月一月，一个人，一支舞，跳到天亮。&&&&&牛寨。寺庙。&清晨，寻访山上寺庙，天光微亮，昨夜秋雨让世界显得清凉，犹如走入时光深处，在时间最清凉的林木中漫游，山间阶梯呈字分布，行人脚踏不到的角落里吐出寂寞寒冷的青苔，小路两旁有枝干纤长的花朵，五瓣白色，中央嫩黄娇蕊半吐，羞涩地滴着露水的青草，由雨滴坠落的枯叶躺在地上，就着露水鲜亮生命最后的华美，生命所赋予的灵性在秋日随着落叶腐化为泥土的芬芳，再次轮回，繁衍生息。&越过走廊，沿小径而行，湿润的泥土上有模糊的脚印，上至大殿门口，四周有稀落的房屋，中间宛如庭院，寺庙古朴，静寂幽约，以草木烘托，是独特的东方神韵。原想待寺庙中的和尚早课时间来看，却没有钟声也见不到和尚，更没有虔诚的信徒双手合十，庙中供奉着佛教道教多种神灵，有菩萨罗汉，亦有张天师之类，风格融合了道家与佛家，山里人不懂规矩不懂宗教，他们属于是神灵就膜拜的典型，无论所拜的神是哪一位，只要内心虔诚微笑，随时可明心见性。&庙前有少许空旷之地，善良的老人们晨起会来此早练，年轻人往往蜗居在被窝里享受慵懒年华。庙门口有小亭子，庭前有人工仿制木质的水泥桌凳，桌上有棋盘，上刻一首《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亦有：三千越甲可吞吴之类古体诗词。一行行字迹稚嫩，该是哪个情窦初开的顽皮少年，在桌椅水泥潮湿的时候刻画上去。&站在高处望断云山，心中腾起感叹无数，望见的不是天堂不是极乐，是人间仙境，世外桃花源。远处山山相依，云山妖媚，云像是山的魂魄，如影随形，终身守护，不离不弃。近处的石块，花朵和树木，一样接受阳光的滋润和爱抚，哪怕已经萎去的心，也沉寂在山野泥土中酝酿下一场如火如荼的南国之爱。&长安的寺庙很多，北京寺庙华丽，雍和宫即是代表，游人如织香火旺盛，多少百元钞票一把一把塞进功德箱，细看北京寺庙中的功德箱开口都比别处大些，门口有买香火的店铺，有高人坐街边招揽生意，他们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姑娘，看你头有灵光，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过来免费给你算一卦。其实你口中不说我也必定潦倒穷酸，何必用算卦这等阴魂不散的巫术，生活方式早已选择，天地与我共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山林乐趣不可说，领着庄子骑大鸟，穿着旗袍跳钢管，人生快哉。其实神经病的日子最好过，最接近原始人性，太社会化之后，就会变得僵硬机械。&渴望一片净土，尘世纷扰叫人心烦，渴望与所爱的人骑马纵酒，刀耕火种采菊种豆，于山野中放歌，采一束野花送给他，或者无欲无求，青灯古佛，孤独终老，两种生活，我都喜欢。想要爱情的人，是寂寞得太久，想要安定的人，是漂泊得太久，得失之间，总是如此。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两句唱词从头脑中滚落出，想起汤显祖，想起牡丹亭，再美的红颜也是弹指老，芳华终究要白骨逝，轻轻叹息一声。&寻一处清净之地打坐，露水打湿了衣裳，埋首呢喃，塞上耳机听雷吉姆，开始在清美幽远中冥想，挑战思想的极限，生死之间，虚无的思想境界早已超脱人世红尘，可以视前程如梦境，视功名如过隙，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的灵物，每一次面对大自然，心中自有一片平和，平和中都充满了爱，我想，爱应该才是终极智慧。《七剑》中，晦明大师远离红尘隐居天山，铸造了七把剑，其中一把叫做：莫问，是智慧的象征。意思是莫问前程有愧，只求今生无悔。此剑重心法轻剑术，一样兵器，是怎样厉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握在什么人手中。莫问剑有剑气，轻易不出鞘，使用者须有智慧和内涵，如果每一把兵器的主人有终极的智慧，心中充满爱，那么江湖必定芬芳，而非复仇的腥风血雨和刀光剑影的戾气，参差着永无休止的打打杀杀。曾有一个居士问我：回归是什么能量操纵的？我说是爱。他说：此爱是大爱。我笑。我信仰爱。&下山问得乡人，这寺庙中没有和尚也没有道长，只有一个在家修行的居士时常上去打扫一番，更多的时候是老年人上去锻炼身体。&晚间与乡人吃饭，我问起李蓝起义的地点说想去看看，他们说这个寺庙就是当年李兰起义的地方。李蓝起义，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一次起义，头目李永和也叫做做李短鞑鞑，鞑鞑是土话里的“辫子”清朝末年此人必定拖着短辫子，另一个头目蓝大顺，此人通晓史书且讲义气，还有一个蓝二顺的，估计是大顺他兄弟。三人均为昭通人，原本做着押运大烟的烟帮镖师生意，无奈当地小官僚分肥，顶头又有压榨，看太平天国打得如火如荼，于是率领起义军在此庙宇宣告起兵响应，如梁山好汉一般打个“替天行道”的大布条，以图扭转乾坤，声势摇晃了四川全省，势力扩展到陕南、陇东地区，鼎盛时期六十万军队，与太平军，一道成为反清主要的三支力量，六年中历经大小无数战役，最后全军覆没。&对此我没有惋惜没有感叹，李蓝起义在五千年的中国历史中只不过沧海一粟，历数中国历代农民起义，不是被他人利用为改朝换代的工具，便是被活生生剿灭，也莫要妄想宋江的愿望作招安之美梦，宋江是个心机深沉的小官吏，擅长于拉拢人心，他期待朝廷来哺乳，不想遇见个心肠歹毒的后妈，他的领导地位决定了整个梁山的毁灭，一切旁人看得清楚，宋江自己肯定是看不清楚的，那么李蓝又看得清楚什么呢？是打天下之后坐天下吗？还是汇入太平天国，等待胜利之后狡兔死走狗烹的死亡盛宴？&历史就是如此血腥，要么成，做王，要么败，做鬼。没有商量。没有余地。&在李蓝起义的故事中，我很欣赏，如秋瑾一样的铿锵女流，她是昭通城东一个铁匠的女儿，自小不裹脚，聪慧明锐，性格飒爽，四肢发达，喜欢听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她随父参军后，作战时穿一派男子风流。身上有着昭通女人独有的粗重和勇敢，写过《散话昭通人》有一段：昭通人，一群政治犯和军人的后裔，他们的祖先赋予了他们不畏强权敢于背叛一切的勇气和强大的生命力。&&&&一日。山野。石块。&早晨，时光流过，山雾弥漫中，一群孩子在街道上打扫，应是某个小学校的学生，他们可爱无比，他们用方言唱着歌谣，连说话都抑扬顿挫，跌宕起伏，末了拖着一个长长的“儿”音，极好听。&一个卖南瓜的老汉，用破烂的竹质背篓背两个南瓜到集市上卖，今日赶场，他的面孔是烟熏重度的特征，双眼外凸，鼻头红大，胸如大桶，看上去像得了肺心病。他将南瓜摆放在街道不显眼的角落中以示出卖，没有吆喝，只是寻一处避开泥泞的地方坐下，从看不出颜色的衣兜里掏出旱烟，取下别在腰间的烟杆抽了起来，时间已过午后，他从背篓中拿出一个老老的凹凹凸凸形状不规则的铝制盒子，打开来是一些简单粗劣的饭食。我问他有没有想过要改变命运？也许人穷到极限，连反抗的力量都已经麻木，他说管他的没什么就这么过吧，不考虑明日的饭食，先将今日的南瓜卖了再说。&下午去了乡下，晚间我回来得很晚，旅馆门口空旷无人，只有偶尔路过的车灯照射着他曾经坐着抽旱烟的角落，不知道他的南瓜卖了没有，明日是否有饭食。&下午随几个工作人员一道下乡，山路模糊狭窄，雾气从来不散，汽车在山路上颠簸，地震都只先纵波后横波，在车上感觉上上下下横波纵波一起来，内脏几乎抖碎，车行处，惊起一些不知名动物，人高的蕨类植物丛哗哗作响，遇见养羊的老者，头戴一斗笠，身着破旧的毛线衣，外衫是形状扭曲的廉价西服，圈中的羊淘气，随声叫唤。路途是鲜有人迹的原生态，有车轮碾出模糊不清的痕迹，痕迹中间小草茂盛，可以听见中间的草扫在汽车底盘上沙沙沙的声音，是真真正正的原生态，罕有人迹，在这样的环境中，冒出一个浑身毛发的野人寻觅野果充饥或与肉食动物肉搏亦不会觉得奇怪，四处看下来对比，湘西凤凰也不过如此，朋友说凤凰如今人为痕迹严重，格外做作，我打消了关于凤凰的行程。&这地方四处环山，山路崎岖险峻，风景又奇特秀丽，适宜拍摄剿匪片，清末盐津原有出名的土匪江应周，民间传说又是义匪，专抢运大烟的队伍，绝不骚扰农民，有时还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又有传说说此人好事恶事都做过许多，建国后剿匪，被强大的国家机器拖去毙了。在普洱见到一年轻人，三十不到的样子，头顶刮成锅盖，如血色湘西中的石三怒，眉毛根根分明上扬成凶狠的样子，双眼如豆目光坚实，胡须留了简短的八字又有一小撮糊在下巴上，最经典的是他左脸有一道七八厘米的刀疤，若是拍摄土匪片，这土匪是绝佳精辟人选。&穿着水靴走上一截小路，荒草茂盛到头顶，拨开荒草前行，眼前有一片纯粹的草地，草色远看有些朱砂红，近处寻不到颜色，一棵独特的树，孤独地站在对面山脚，像一支雪糕，是绿色的心情。山雨过后肯坑洼洼的山路，很滑，行走之时格外小心，生怕一跤摔下去变成泥泞的母猪。遇见一坑，坑中牛撒的尿，暗红色，一如普洱茶水。遇见山中采药的人领着两条狗，背一大背篓，背篓中有几个叫做山瓜的果实，一双空心拳头大小，看得出是刚出门，还没有多少收获。他爬上险峻的大石块，大石块上满布植被，一人多深，只有远看才明显是石块，他在巨大的石块上佝偻着身子以镰刀搜刮值价的药材，他说山中多宝，四处是药材，采摘一些回家，自用可以，补贴家用也可以，若是寻到稀罕之物，还可以卖个好价钱。&眼前有巨大的石块，石块远处是更高更大的石块，地里有些豆子，稀稀疏疏零落在这些巨大的石块底下，王维有：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若是晚间月色，会不会有带月荷锄归的长须老者在此吟诵风雅？&方圆十余亩是明显地喀斯特地貌，即所谓石灰岩岩溶地貌，有许多突兀的大石块，百米高的一块大石，远处看上去宛如小猫的头，又有些像纣王头上的王冠，另一些形态各异，如狮头如虎头，远处看是一样景致，近处又是另一样。有叫做石笋的一块石头，突兀得更明显，仔细看不算笋，因笋头尖，倒像是削去尖角水桶一般身材的笋，上下目测约莫五十米，是自然界里鬼斧神工的经典作品，据说有人爬上去过，站在石头顶端可以看见四川宜宾。沿路有山核桃，山核桃已经成熟落地，没有绿色外衣，外壳柔软，轻轻一捏即散开，剥去泥色软壳，有鲜嫩的肉质。望见几株板栗树，树下有些长刺的绿色果子，拾拣一些砸开来，是年轻的板栗。邂逅一些不知名的小果子，黄色，核桃大小，外皮长满了小刺，听说可以吃，摘下一个在衣服上挫去小刺塞入口中，酸涩无比。路过一条小路，左右是石壁，石壁夹缝中盛开出紫色花朵，为枯老的石壁带来年轻的意味。野花在山间怒放了一年又一年，石壁依旧凝聚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冷漠，冷眼旁观尘世中一年一年盛开又凋败的生灵。&村子里的人好客纯朴，他们经常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中装满各式各样的物件，比如木头，南瓜，魔芋，瓜叶之类，他们说山路艰险，不适宜肩挑，只能以背篓作人力运输工具。在山路上遇见乡人走过，打上一些俗气质朴的招呼：哎，你去哪呢？上山摘两个黄瓜，你呢？吃饭没有。吃了，哈哈。一个背着孩子锄地的农人遇见不熟悉的我，问：去哪呢？我说随便走走。他呵呵笑笑，继续低头锄地。&遇见一户人家，木质的歪斜房屋已是许多年前的建筑，隔壁新修建的房子奇特，以石块堆砌而成，是满墙细小的石块，少有泥土夹杂，门前有盛开的卷心菜，雨滴葳蕤在菜叶子上，如清晨露珠，耀眼而神圣。门前有白色形如大腕的卫星接收机，在乡下的节目通常比城市精彩，可以接收到凤凰卫视，阿拉伯电视台，印度电视台等等，还有许多听不懂语言的频道。遇见一个用背篓背瓜叶的老者，口中骂着唱着我听不懂的快速发射的方言，他似乎是要将生平的不幸与坎坷放声出山野来让所有植物都明白他的心中积郁愤懑。听说老者曾经参加门徒会被封为省长，门徒会是当时一个邪教组织，我对邪教不感兴趣，倒是老者的头衔好笑：门徒会云南省省长。多年前一张报纸上报到过，某村庄来了个江湖招摇撞骗的巫师，在闭塞的山中愚弄村民，他在山中自封为大王委他人指点归帆，并且封了很多别人家的老婆做皇后妃子，村里的人却对他敬仰虔诚，顶礼膜拜，俨然一个小朝廷，看着到来的公安，手拍桌子叫喊道：要造反？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养老院里的孩子们&一家养老院，院中居住了白来户孤寡老人，俗称五保户，他们身体多半残疾生活难以自理，有年老体衰远居深山四周也没有人家户的，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讨者，于是政府公费入住了养老院。小时候在乡下和母亲居住，我乡下的老祖是善良异常的老人，信仰佛教常年吃素，在衣服上找到虱子都不舍得掐死，将虱子捉去放生，并且说你走吧好好去活着。遇见讨饭的乞丐，老祖都会从家中舀出一碗米饭给乞丐，有乞丐会帮我家打扫庭院，舂碳什么的，这个时候老祖就会多给一些饭食，有破旧难以修补的衣服也赠两件给乞丐。乞丐给我的印象是肮脏的衣着浑浊的眼珠卑微得让人心酸的形象，他们没有脸面也无所谓尊严，连走路都是佝偻着身躯，脖颈和脊椎弯曲成卑微的样子。人最失败的莫过于年老贫穷并且一事无成，更失败的是在迟暮之年饥寒交迫，听说养老院中住进了些乞丐，心中柔和了许多，政府如此，着实是做了一件好事，纵使没有了含饴弄孙的天伦，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寂寞死去。我眼前所看到的不过是理想状态，山中还有许多没有入住的老年鳏寡，不知哪年哪月阳光才会照耀到那些长满青苔的阴暗角落里枯老的人。&看看住房，三人一间，有宿舍式的摆设，总体还算干净整洁，有老人午休蒙头大睡，桌子上有老式的收音机。宿舍外老人们懒散地散落在园子里，他们无儿无女无老伴或死老伴，独自生活很多年，心脏也出于一种孤立的状态中，过惯了自由，忽被束缚起来就觉得不自在，性格多半孤僻古怪固执多疑，一百个人就是一百条心，且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有前来捣乱招惹的，无论来者男女老少，他们都挥舞着拳头挥舞着手中的菜铲子或者木棍子，像拿捏着一样厉害的兵器，口中呜呜啦啦骂着些非常原始的粗口，并且只会骂那么几句，不断重复很多次。人年纪越老，就越表现出一种童稚状态，心越老，亦会做出相反的样子，犹如稚子。这里的生活像一座幼稚园，做饭的妇人时常充当幼稚园阿姨的角色，有打闹的就上前劝架，哄骗他们表现好的有水果吃，老人多半依哄，为了吃水果乖乖听话，其他人为了吃水果也乖乖听话，像小学校里的低年级学生，老师表扬其中一个听课的姿势美好，其他小朋友也效仿着那个姿势，等着老师表扬。&养老院每日两顿饭，早上十点一顿，下午三点半一顿。到晚饭时间，桌上菜肴以盆计算，刚来时，一大盆油腻肉食时常被抢得滴油不剩，许多人吃撑了吃病了，几月月之后肉食吃得腻味，夹菜的动作都慢吞吞，他们用哆嗦的筷子将炖得稀烂柔和的肉类夹起，又哆嗦着手颤颤微微小心翼翼送到嘴里，一些人用没有牙齿的牙床细细品味，皱巴巴的喉结上下移动，下咽，再扒一口饭，喝一口汤。有人吃得少，见他人吃多，心中不爽快，索性将饭盆扣在他人头上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吃完之后两个男性老人用洗碗水互相泼洒对方，做饭的妇人又上去劝架，说大家在一起居住是缘分，要搞好团结，不准打斗，违者鄙视。&我在娱乐室与老人们聊天，他们很客气很热情，外来的和尚总是好念经，娱乐室中有许多书籍，但全院老人识字的就两个，他们的思想还局限在一种民国末年建国初年的状态，即便是竹筒倒豆子也倒不出多高深的道理。他们问我从哪里来？我说昆明，他们说昆明天气好，又问我老家什么地方的？我说昭通。他们说昭通风大中午热早晚冷，天气不好。再问我有没有去过北京，我说去了，他们问我见到毛主席了没？北京天气好不好？大不大？有牛寨大不？我说有很多很多个牛寨那么大，北京天气我不喜欢八月里跟蒸笼一样，毛主席他老人家睡着了，去看他睡觉的人很多，我挤不进去他也不想见我。忽然一个老人一巴掌拍在问我问题的老人身上，说你怎么那么土，人家现在华国锋是主席。其他几个老人附和着说对对对，现在华国锋当了主席，中国怕是要变天了。另一个说怕什么，有村长呢。其他几个老人又附和说对对对，有村长呢。似乎在他们眼中，除了毛主席就是村长最大。他们羡慕毛主席娶了三房太太，如数家珍一般告诉我三个太太一个杨开慧，一个贺子珍，最后一个江青。他们用向往的眼神仰望天空：三房太太，我一辈子都没碰过女人呢！我说你别羡慕，人家有原则，人家一次只爱一个人，又没同时娶三房。他们说也是。过后又以憧憬的神色呢喃自语：三房呢！&难忘一个老年女人，头上包着黑色的帕子，帕子是一块长长的布条，缠绕在头上围成一圈即是温暖的帽子，他的面孔像揉皱的报纸，目光倒还清凉。见我吸烟，她撩起衣襟，掏出她的旱烟分给我抽，旱烟尼古丁含量很重，比雪茄都重得多，两口下来我的眼睛已经能看得见至尊如来，她哈哈笑着刚点上烟草，就有男性老人现殷勤为她点火，养老院中只有三个女老人，稀有，自然受宠。我问她会唱歌么？她唱着革命歌曲给我听：十八岁的哥哥要当兵。。。她唱得眼中汹涌，没有曾经沧海的人难以唱出如此感觉，就像湖南人唱十八摸，我猜想她年轻时一定有过曾经华美的爱情，看她的五官，年轻时候应该是个好看姑娘，她在姑娘时代遇见了强壮的山里汉子，那些山野烂漫处的花朵，因为她年轻的爱情，在常年缭绕的山雾中澎湃了整个春天。她又唱着本地的山歌，以方言的形式，一些质朴大胆的情歌，过后我忘记了歌词，只记得她纵情吟唱的样子，如此肆意。&想起在北京里，一对云南歌手北漂，生活潦倒就开了个小馆子，每日在馆子门口用土话唱些赤裸火辣的山歌，因原始因大胆，引得无数人驻足观赏静听。&忽然她又伤感起来，说几句顺口溜：张忠良，黑心肠。我愣了一下，下一句应该是：害得婆娘跳江亡。张忠良是小说《一江春水向东流》中的男主角，他抛弃了妻儿隐瞒曾经的婚姻做了富贵人家的女婿，期待着前途无量，而妻子恰巧在富贵人家做仆人，捡了肉骨头回家儿子很高兴，她的母亲说明日去菜市场捡拾几片菜叶子回来就这骨头熬汤吃上一顿好的。故事的结尾，谁都可以猜想得到，那个被抛弃的女人跳江身亡。对于眼前这个吸旱烟的老年妇人，我已经猜不到她有着怎样的故事，也不愿意再多作打探，只静静听她哀婉吟唱，还有吸旱烟的声音，吧嗒吧嗒。&我走时，他们打开音响，有音乐，是很老的革命歌曲，音乐的声音很大，老年人耳朵不好，电视机通常也开到最大音量，与他们讲话像吼喇叭，用纸张折成的筒子对着他们的耳朵大声说话，平时我极少说话，聊上一个下午之后我的嗓子已经枯哑，破锣一般，喝多少热茶水都恢复不到原来的状态。&&&烂田坝。老妇人。官。&这个名字让人想到贫穷和卑微，真正见着却是农村小康典型。是理想农村，就如同莫尔的社会主义乌托邦，柏拉图的资本主义理想国，对中国农民来说，大同世界是标准极乐，在大同中，小康又是第一步，看来既然小康到了，大同就该不远了。&天气让泥土潮湿，瓜果在地上易腐烂，搭起架子任蔓藤植物缠绕，蔓藤坚韧，即是数斤的大南瓜不到落蒂之前也不会坠入泥土。乡野中遇见许多一院架子的回子瓜，也悬挂有几个粗老的作种黄瓜，南瓜。关于回子瓜这名字的来历，约摸是一个穆斯林从其他地方带来瓜种子，种子在此地极好种植，而今一亩多地的收获，即可供养一个大学生，为乡里人带来了滚滚财源，为表纪念与感恩，将佛手瓜更名回子瓜。回子说的是信仰伊斯兰教的人，男子戴一瓜皮帽，女子有纱巾围头面穿着打扮有波西米亚风格，他们有共同的名字：穆斯林，俗言回子，牛肉是穆斯林肉类主食，腌制之后称干巴，穆斯林在民间也称作：干巴回子。&此村多猫咪，因物产甚厚，喂胖了耗子，又怕下耗子药毒死人，于是很多人家都养猫。时常可见有猫咪在门口的水泥地板上懒洋洋晒太阳，这群猫是我迄今唯一见到会抓耗子的一群勇士。城市中的猫咪，尽是养来戏耍，当宝贝一般搂抱在怀里娇贵，喝人参蜂王浆，吃上等猫粮，平素里只须在主人怀抱中撒娇几回乖叫几声，便可作五保户，终身无忧，死后还有眼泪陪葬。寻一满月小猫揽在怀中，将碗中瘦肉放入手心，小猫吃完舔我手心，酥酥痒痒，它满意地朝着我叫，声音奶气娇嫩。我不喜欢成年猫咪，它们的叫声太过恐怖。中考前夕两只猫咪在隔我窗户几米远的屋檐下安家，每夜叫唤，叫得我无法入睡，愤怒之下以橡皮枪带粉笔头攻击，打了几回才将它们赶跑。好奇为何猫咪叫得如此肆意，查阅很多资料方知猫的某器官上长有倒钩，暗自好笑了许久。&多雨天气里，稻田积水，稻谷易腐烂，家家早早打谷，田中摆放有木船一样的工具，四方形，三面围上竹片编织的大凉席，两人对着木船船舷摔稻谷，远处可听见稻谷颗颗袭击凉席的声响。也有电力打谷的，无须摔，只将稻杆放在机器上，呜呜啦啦几声便刷得干净。春日里水田必如明镜，必映四周山峦，必有田园所居的惬意。在南国的农村，一些极端贫困卑微的山人，户户家产不足五百人名币，一件遮体衣裳，哪个出门哪个穿，一袋盐巴，以布袋悬吊屋梁，哪个口中淡而无味即伸舌头舔上一下，四季有两季半饿着肚皮。遂即兴作一首：青山尽处疑有仙却见稻香实田田此处即开芳踪意何须寻往武陵源&在一户人家户旁望见包谷地，包谷杆子焚烧过半，估计是就地掩埋作肥料用，门前有八旬老妇，身躯佝偻，面部深纹纵横，经年累月的劳作让他的双手变形并且有着中国农民所特有的开裂瓦口，开裂处以白色胶布缠绕，时间一长白色的胶布变成手指一样的黑色。老妇人以耙子翻晒院前稻谷，院前晾有花生，行走许多山路早已饥肠辘辘，趁老妇不注意偷吃一把，水果一样口味，新鲜宜人。老妇几乎没有什么防备意识，转身见我疲惫不堪站在屋外偷吃花生，说姑娘屋里坐吧，又给我打来茶叶水，着实感激不尽，也感谢老娘生我时精工细造了一张稚气又老实的面孔掩盖了我的大脑随时抽经的事实，我看上去不像坏人，总在陌生人面前带给我好运气，夜晚写作，习惯了黑色的生活，白日阳光刺痛双眼流泪，今天戴一墨镜，眼睛里贴着高度的隐形眼镜，老妇人发善心有很大程度是我看上去像盲人，只道具不齐全，少了导盲犬和拐杖。&老妇人见我实在饥饿，今日停电煮不了面条，又见我喜欢吃花生便弄了一盆花生清洗干净，以大黑锅炒，她炒花生我凑火，过一会换我炒花生她凑火，闲聊中说起了她的故事，与相爱的人结婚，按照当时的婚俗举行了简陋的婚礼，遇见过路的，给块喜糖讨几句吉语。不料时运不济，过路人的吉语没有如先知预言一般应验，丈夫英年早逝，六个孩子又死了两个，她独自拉扯四个孩子长大成人，有了家室，看膝下孩儿后辈成群，每至过年之时全家团聚就有安慰，多年的辛劳一把转过身去的泪水即清洗干净。&聊天中几次我说话她听不懂，就变换着音调学着几日学来的方言与她交谈：乃锅系拉家幺锅满那个是他弟弟吗？满哈儿吃（等一下吃）。说得自己捂着肚子笑了半天，三川半的口音接近四川，却没有四川话那么生硬，更柔和得接近歌谣，初学好学，学精了难，若非本地土生土长，难以驾驭。他的儿子进门，望见我一头烟雾两眼流泪擦着鼻涕举着个纸筒吹火，问你哪来的？我说是过路的，主人家很客气，调侃着问你过路的咋跑我家来了？我说过路的咋就不能跑你家来了？他哈哈笑说过路的走累了进来喝口水我们是很高兴的。&这个村子出过很多大学生，一个出去了，如鲶鱼效应，其他的眼红，努力效仿，读书是捷径，他们努力读书脱身农户，换上城市居民身份证。在外打拼的农民后人中自然出了名人，也有脱离不了局限性的，当官之后携款潜逃新加坡了。中国有如此众多农民，八亿，一个强大震撼的数字，政策说要合理抑制两极分化，安抚仇富心理尽量减缓社会矛盾，先富带动后富，大家一起富。可是，倘若将财产平均分配，五十年之后，用不了五十年，十年吧，十年之后，贫富差距又会再次拉开，并且有本钱滚雪球的人与穷人差距会越来越大，这来源于人与人之间思想能力运气的差异，有些人彻夜劳作辛苦耕耘，有些人睡在家中练习睡梦罗汉拳，以为睁眼之后梦中锻炼的武功就可以力敌天下。&回到乡上整理烂田坝的碎片文字，想起何先生，已是几日不见，我约他吃饭，办公室空空无人，电话问起是走乡下去了。自来时就少见何先生，问起他人多半是下乡调停纠纷，如同片警保姆，喂奶的事要干，擦屁股的事也要干，身份如此，社会给你打了个标签，谁来了都不得拒绝，有人告诉我他当不了好官，就当一个起码不太坏的官，想想确实如此，当官这事就像买股票，风险大，收益也大，春花开了，秋月落了，一切未知如履薄冰，看你胆识如何，各人为取所需折腰，江湖秋水多，小小官员，官场中翻滚，难免跌打损伤，扯筋动骨，能保持自我的绝少，有些人弃离红尘进山修炼，也是崂山道士，有些人近而不染，一生两袖清风。当社会为自己打上某种标签的时候，便会不断自我强化下去，堂吉诃德就必须指着风车对桑丘说：看啊，那是巨人。如此才符合堂吉诃德的身份，符合作者塞万提斯的初衷，而堂吉诃德本人肯定是感觉不到自己真实在做什么的。&在当代很多人的潜意识中，大官就是大贪官，小官就是小贪官，这个乡是我见到少有农民发当地官员牢骚的乡镇，农民生下来就有单纯的特质，你让他生活好有吃有穿，你就是好官，潦倒了，你就是坏官。李敖曾说：做强者，多不得好死，做弱者，多不得好活。我聊过许多退休官员，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本战战兢兢让人心酸的账。官有官的难处，百姓有百姓的辛劳，人人如星球一般各自有其运行轨道，有的人是恒星，在发光的同时照亮他人，有些人是行星，靠他人照耀，而各自都在运转，即便无人照耀，都在生活，即便无人知晓。&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强大，不沦落到食物链的最底层，亦不做哑炮，闷屁都不放一个一辈子就完了。&&时光的河流&不喜好大川，缓和时过于波澜不惊，急切时又过于奔腾汹涌，只有山间水流，虽名气不如诸多大川，却有时宁静有时洒脱，永远是如此不疾不徐流淌自然。这样的水流不需刻意造访，刻意显得做作，做作得就像带着大把的钱财去参加旅行社拍许多照片回来昭示身边的人我去了某某地。&邂逅一条水流，没有故意，只在路转溪头，忽然，见着了，就是它。年幼时背诵得一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由此开始感叹光阴，千古帝王亦会一朝零落，难以打败的，除了心魔，即是时光。由公路下到赤脚踩在草地上，双脚柔软湿润，行经之处惊起无数蚂蚱，远处有野棉花伫立，星星点点，黑色黄色巴掌大小的蝴蝶乱舞，走过前端，踩在浅水粗糙的青苔上，不滑腻，能站得稳，提脚时没有重量的脚似乎将被流水冲走，远望水中似有眼神，想起洛夫的诗：浮在河面上的一双眼睛炯炯然望向一条青石小径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并且就非常喜欢的外国情诗，以黑色毛笔抄写，刻画在馨香柔软的面巾纸上，夹在书页里，作为书签。&在流水浅显的滩上拾拣好看的小石头，小石头光滑圆润，由山上落下时的年少轻狂已杳无踪迹，被岁月磨砺得失去棱角，更有些许已沦为河沙，目光溯至下游，下游有流水绕孤村的景致。行走到小瀑布前端，落差不过两米，一两截式的上下小型瀑布，名字为“三步跳”而我三步却没有跳过去，我不是会飞的僰人，不是大脚掌的野兽，一双小脚摸索着流水地下的青石走到请瀑布前方看，左右有流水冲出的长长的青苔，如绿发女人，中间有几株植物貌似兰草，提着裤管壮胆走过，滑了一跤摔在石块上，生疼，幸好没有弄湿衣物。&一只飞鸟由天空旋转，红尘世俗已经远离，一切浑然不觉。低头写一段短句：在清风半夜里躺上青石板&&&静听光阴邂逅一只眼中含水的蝴蝶冥想&&遂飞舞成漫天漫地的野棉花&写完撕掉，觉得浅薄，不愿再堆积一些华丽妖娆的文字，让美流露在文字肤浅的表层，只想在天色黯淡中寻觅那种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韵致，回忆爱过的人，路过的心，那一场一场风花月夜的温柔，那些曾经沧海桑田的山林盟誓，就这样滴落在流年黯淡的角落里，生生的惹人心疼。低眉苦苦浅笑，寻着旧路回返，转身再看，西风残照，蝴蝶纷飞，人生如此，时光像流水一样从身体上冲刷过去，过去却也不留丝毫痕迹，一时半刻感觉不到存在，回首时，方知弹指间，岁月已逝，红颜易老，一切灰飞烟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想起薛涛，她的才情堪比五代十国美丽的花蕊夫人，野史记载薛涛活了一百三十八岁，带着她的薛涛笺走入寂寞的泥土。薛涛，一代天飨才女，即便一百三十八岁，还是逃不过光阴的流水，她只不过是河流中随水远去的一瓣桃花。&时间没有心肝，眼泪也没有，我们都会死去，只留半斤故事，两片棺木，几根艳骨。&&&&&&&河口。筠连。书。&河口村与四川接壤，一条小街，拦腰处分开了政治范围，一个拐弯已经走完，一半属云南，一半属四川。对比之下，有明显的区别，云南一边的房屋是二十一世纪的建法，四川一边的还属于文革，石块竹片堆积成的房屋，眼见之处已是多年的历史，瓦房顶上长满青苔和细小植物，一些人家门前有屠杆，以绳子悬吊在屋梁上，每逢赶集杆子上就以铁钩挂满肉食出卖，省去摊铺。有一座破旧歪斜的供销社，二楼白墙有红色斑驳的宋体字：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战士。有打铁人家，当年铁锤已换做机械作业，一打铁汉子一脸通红流着汗水，目光直视在作业上，手上戴着粗糙厚实的白色手套，手套已经变了颜色，他脚踩横杆，机器上一粗钢柱上下伸缩打铁，乒乒乓乓，火星四溅。&在一家小学校里转悠，坐下找本书看，一个孩子凑近，用手指着书上的文字，大眼睛望着我，清亮的口水顺着尖下巴流到我的书上，扯出一根白亮的细丝，在阳光下有熠熠光泽。他抢我的书，我把书送给他。他高兴成蹦跳的样子，抱着书往家里跑，生怕我追上去抢回，一路小跑一路不断回头看我。你要看书，我送给你，可是孩子，我忘了告诉你，那些文字可能成为纠缠你一生的脐带。&去村委会看了看，有调解室解决民间纠纷，诧异一个小型图书室，三四架子书上下塞满柜子，多半为农业致富用书，有的起了毛边。喜好文史类书籍，寻出翻阅，有清末小说，唐诗宋词，架子底端有一本林徽因传记，羡慕林徽因这个女人，有近乎完美的身世家庭，在文学与建筑上的建树堪比当时多少男子，还有为她终身未娶的金岳霖，又是叫徐志摩折腰的梦中情人，陆小曼曾因此与徐志摩大闹别扭。而你我都成不了林徽因，家庭的出生不可选择，感谢父母将我带入尘世，生不逢时这样自负的语言无须多说，其实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都很好，你我天下独有，何必感叹，活到如今已是优秀，自精卵结合生命的开始的那一刻，就是最优秀的，因为只有跑得最快的精子有机会成人。&筠连县城很小，但五脏俱全，有三轮摩托车出租，有卖银饰的店铺，门前挂着一折出售的标语，货品比起批发价格翻滚了二十来倍，有卖衣服的店铺，装修豪华，音乐搭衬，进店寻了一件喜好的，碎花质，暗色系，很心动，看看价格开始犹豫，虽才几十块钱，也买得起，出门在外四处都要使钱，省省算了，遂将掏出的钱包塞回去，安慰自己衣服能穿即可，若转为修炼内在比穿漂亮衣服更耐看，当自己是品牌的时候，穿什么样的衣服用什么样的化妆品已经不重要了。&吃水粉，听说筠连水粉好吃，常有筠连人在外开馆子打个“筠连水粉”的招牌，粉丝无骨顺滑，汤色自然，有葱花黄豆，生意兴隆。叫了几碗水粉，凉菜有牛尾巴，粗粗黑黑一截一截，比猪尾巴少更多油腻。&几人去唱歌，声波刺痛鼓膜，与人讲话必将嘴唇伸向他人耳朵减小声波传输介质的长度，再大声吼出挑战嗓门极限，如黄土高原的秦腔，因风沙因大风，无法如站立江南梅雨中反弹琵琶静茶听雨一般婉约。&总在最热闹的时候感到最深沉的孤独和寂寞，不喜欢与人接触，害怕那些杀气过重的眼神，充满欲望的大脑神经，以及所有不怀好意的手指。&回到住处，拉开窗帘，今晚没有月亮，路灯突兀出没有月亮的独特明朗。今晚我不想念谁，不想写字不想听音乐不想打电话，不知如何打发一晚无聊的时间。出门在泥泞街道旁的商店中找动画片看，是一家黑暗的小店铺，我蹲在泥地上双手在纸箱中寻觅，双手黑灰，没有黑猫警长麦兜加菲猫，有林正英开心鬼周星驰，有云南花灯山歌健美操。实在没兴趣。最后回到旅馆打开电脑，硬盘中有电影，古老的《乱世佳人》，开了个头又关闭，寻一本书，江心岛的《文者纯粹》这家伙自恋无比，我终于见到比我更自恋更恶心的人了，哈哈笑两声再寻书，寻不到想看的，猛然看床上有书是原来的《美色盐津》，这本书在县城我所住过的宾馆中都摆设得有，仔细看囊括了各个景点，上床打个盘腿开始细看。&翻阅几页，文字华丽美艳，画面自然葳蕤，俯仰生春，有古朴厚重的天主教堂木门，门前有石雕，花纹中式，经堂石地板已被时光洗刷得斑斑驳驳，这是云南最早的天主教堂。有马帮的照片，马匹驮运货物在山间响铃，蹄声响应在千年马蹄印记上，赶马人戴着簸箕大的斗笠遮风避雨。有码头遗迹，旧时一些船舶在江上起风波。有僰人悬棺的绝壁遗梦，有烟尘中的唐代飞来寺，一个老年妇人走在画面上，意境幽远，有参天古木，有梯田晨雾，落日长河，有清代风格的镂空窗花木雕，古老中闪耀着金黄色泽。一农村胖老者戴着斗笠喊着长烟杆，骑在水牛背上穿越湿润街道，身旁的屋檐悬挂包谷，有卖樱桃的女孩，脸上绽开笑容的山里老人，皮肤黝黑中透露出好日子带来的喜悦，拍得极好。&&&&&莲花洞。探路。&原名叫做白岩洞，莲花洞是我取的，因此洞内容与外显不符。&去路需人走，在山路行看见拐枣树，有未成熟的拐枣，摘下吃没有甜味，手指碾碎有滑腻的感觉，有山泉从高处细流而下，小沟中有人安置一个白色小碗，方便吃水，将嘴巴凑近就可以吃水，而且流水干净，碗也干净，不必以双手捧起。洞前有石头堆砌的简易阶梯，拱形的洞口如开了天眼，进门眼前像一座巨大的剧院，有拱形帷幕，对内叫喊一声，回音十秒不绝，左看黑黝黝的阴暗地方有白色溶石，人白衣观音，衣袂飘飘。有清凉的水滴由高处滴落，抬头可见一颗一颗均匀透明，伸手接住，冰凉透骨。&下行向右走，有一大洞口，洞却不大，宛如走入地狱，姿态各异的潮湿岩石，天花板上像悬挂着一些肢体残缺的人体，人体喷了稀烂的水泥，猜不出是八热地狱八寒地狱还是无间地狱。一直立石柱像撒旦手中的魔杖，又如南天门的擎天柱，有祥云点缀。四周石壁潮湿，以指甲刮垢，有白色潮湿泥浆面团一般粘在手上，均匀捻开来不多时便干透，嗅之有石灰气味。地上有被人毁损的钟乳石，环视周遭尽是可供奉菩萨的独特位置，感叹此洞不该是一般岩洞，冥冥之中已预示了某种宗教神往，是天成佛洞。&四周有许多洞，洞口有大有小，似乎每一个洞口都可以进入另一番世外仙境，宛如迷宫，手电筒往洞中照射，望着曲折迂回的溶洞心中恐惧，将手电咬住，腾出双手攀爬进入，人挨着人佝偻着身体，肢体随巷道的形状曲折一番，双腿跪在地上以手肘撑地匍匐而入，小心四周撞头岩石，终于进入，从两米高的地方跳下，是二十平米左右的岩洞，中央地上有一岩石，像极了一颗佛头，是黄土埋到脖子的至尊释迦摩尼头像，左右缺少阿难和迦叶两个侍从。我在洞中四处细看，手电筒扫射着每一个可能发现奇迹的角落，期待发现一块贝壳或者鱼类化石来证明此处原本是深海，不知觉已消磨了近两个小时，几个人耐心不够不愿继续前行，又佝偻着身子回返。&洞内是世外绮丽，出门是陌上红尘，有落水洞，传闻此洞有黑洞一般奇异的吸引力，周遭雨水河流落入洞中至此消失不见，没有再流出，落水洞中必定另有洞天，只是没有探险者带着氧气瓶潜水下去探个究竟，谜底尚未揭开，当地人将其当鬼神恐吓顽皮的孩子：不听话就将你扔落水洞里去。&附近一共三个洞，白岩洞，落水洞和黄鳝洞，老人们说黄鳝洞中有奇异景色，多个大洞空旷到一般手电的光亮触摸不到，只有带上汽油和干柴，于中央起一堆篝火，擦亮双眼方可看清四周面貌，尽雕梁画栋一般华丽的岩石，或耸立或倒立，演绎万千抽象形态，你想它是什么，它就像什么，你说它是什么，别人看上去就仿佛是什么。且凶险于莲花洞是多倍，同行至少需十人以上，以绳子捆绑身体相连，带上足够干粮饮水，救生工具，穿行至少八小时才能走穿，如果加上细细看风景的时间，需要更多。那个神秘的黄鳝洞成了此行最大的遗憾。&&天主教。新区。火罐。&信仰天主教的人，袭承了犹太教徒的诸多风格，《圣经》中旧约部分就是犹太教的经典，而天主教使用的主要部分是旧约，所以天主教的前身其实是犹太教，继承了犹太教的一神观念。见过许多中国天主教徒，他们有着犹太人的精明睿智和中国人特有的温良恭俭让。读过许多宗教，个人认为是万法归一，根为爱善二字，发扬开来就是自由平等博爱正义和平这些美丽的字眼。宗教是一种哲学教育，都宣扬爱和善，可以软化一个人坚硬的内心世界，让世界柔和成春暖人间，起码，可以求得内心世界的一种平和安宁，这是它的好处。&1840年以后，罗马教主命法国传教士元若瑟做了云南教区第一任主教，先后一共五个外国人来此传教，死于盐津，葬于盐津，坟墓常年有教友和记者探望。普洱天主教有关于一些死人流尸水不臭的传说，一个神父发明了祭布当做冷冻工具可以让尸身不腐烂，这些传说都充满了善与爱，于是行程中排了关于天主教堂的一段。&去了教堂，以为是欧式教堂的建筑，仿法国巴黎圣母院，却是中式建筑，楼顶远看有一个十字架。走进去一楼是小型作坊，破旧凌乱着一些简易的工具，上到二楼，一排一排整齐的绿色椅子，灰尘和蛛丝挂满角落，墙上挂着的画像相框歪斜，像是废弃很久。&请人带路，上山寻觅管理教堂的老人，我问多久能抵达，男子说十分钟。这十分钟相当漫长，山里人的时间观念并不强，我掐着时间，山路曲折走了近一个小时，汗水湿透身后衣服，心跳剧烈。歇脚闲聊中得知带路的是老人的儿子，精瘦的身体凸显出一双很大的眼睛，他与我一路闲聊当年英雄，他去过很多国家，他是盐津第一个吸毒贩毒的人，原本赚得的许多钱财因为吸毒早已散尽，唯一感激上苍的是比他小近二十岁的妻子，当年妻子还在念初中，他在监狱中度过漫长的几年时光，又在外跑了许多地方，回家发现小女孩已经长大并且依旧守着这个破旧的家等他回来。他的眼泪落了出来，决心重新开始，如今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为了妻子和孩子，他戒掉毒品乖乖在家做事，一切幸福安康。&老人在山上结婚的山人家中帮忙，山人殷勤客气，打来热水，拿来新毛巾让我洗去脸上汗水沟壑，新郎瘦高，新娘看上去与我一般大小，怀里抱一满月孩子，客气地留下吃饭，我抱过他们的孩子亲吻，触及心中软肋，我将手放进书包左右搜索，最后在衣服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去挂了礼金，得赠一包红山茶喜烟，一条绿色毛巾。看院落被稀疏的篱笆围起，院中坐满了人，他们聚在一起剥花生，说说笑笑。一群孩子在院中嬉闹，我为他们照相，他们对我的相机很感兴趣，争着作出各样姿势让我随意拍摄。&谈论了许多关于宗教和信仰的话题，茶水吃下许多，问起酒厂教堂，老人说原有的几个教堂一些被政府卖出，其余几个破四旧全砸得稀烂，无法轻易复原。一个本地主教花了七万块钱买下酒厂二楼作为教徒瞻礼颂经看弥撒的场所，死后归教会所有，管理教堂的人年迈难以主持，教徒们在家颂经。老人叹息，他说他毕生的愿望就是能要回被卖出和毁损的教堂，让本地教友有自己活动的场所，可政府财政紧张，一拖再拖，若是完成心愿，闭眼也值得，只是没有青天也没有钱，死不瞑目，你们这些写字的人要帮忙。我告诉他其实文人的力量非常渺小，非常渺小。光凭几个破字批判，除了农民感激，官方基本不痛不痒，名家的字效应会明显一些，但也不大。求见青天的愿望恐怕难有出头之日，撕心裂肺的痛楚甚至死亡，除了亲近的人，他人看来只是不痛不痒的小蚊子包，这世界每天要死那么多人要出生那么多人，谁管得着谁呢？政府有那么多矛盾需要解决，天主教这问题，不激化到相当强烈的时候不会管。要是完结不了心愿，就好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如今都儿孙满堂了，这是许多老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从普洱回城，住在新区一家比宾馆，搁置好行李出门闲逛。新区比老城区漂亮和现代化，有高高的台阶如同天梯，中间流水又高处缓缓冲刷，看风景如天国阶梯，风景瑰丽霸气，看架势仿中国衙门，第一眼以为豪华寺庙，仔细看有中国特色标志，望洋心叹也，感叹盐津这衙门高啊，上去寻找一位先生，爬得全身热汗，上到办公室中不断偷盗他人纸巾擦汗，心中庆幸自己幸好没两腿一蹬死在半路台阶上，弄得个不上不下的半路英雄笑话。回家之后与人说起，便是盐津衙门很高，天上一轮明月出，人间百姓仰头看。&白日里出门看风景，晚间回旅馆写作核心片段待来日慢慢延展，素材过多连连熬夜，几日腰酸背痛脑抽筋，去了家养身馆，一个十七岁小女孩为我作的按摩，她双手曲折在我脑袋上使劲掐了一个多小时，抬头看她已是大汗，心中内疚，于是闲聊。没有关于早恋的故事，没有少女羞涩甜美的梦想，有的只是一个山中少女对生活的艰辛体会，我问她渴望一段爱情吗？她不好意思，羞涩低头，目光阴柔纯情，工作分心手指掐在我耳朵上，我大叫一声哎呀。&男人说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女人就该说十八岁给我一个男人，这姑娘立马成年，该是谈恋爱的美好年纪，没有在学校里浪费青春，出门却也没遇见爱情，真是浪费，与我而言是读书误尽一生春，没时间也没兴趣将时间花在男人身上，只有等我老掉牙了行将就木之时再脱去僧衣甩着两片嘴皮子来段轰轰烈烈的黄昏恋，以着少女心态亲吻对方没有牙齿的牙床。&她说她的的家在大山深处，由第一座大山开始攀越至少需要三小时，学习不好家中经济不济，索性退学打工供两个弟弟妹妹读书，在家放牛挣不来银钱，去年十月开始出门打工，每月都给家中省下多数工资，当姐姐的人等于二娘，身后弟弟妹妹就是孩子，爹娘没本事你就得管。&她喜欢我的珍珠手链，颗颗细腻圆润，上悬一个星形水晶，于是赠与，女孩欢喜得不得了，学人世故推却一番套即在手上以不同角度欣赏，嘴角上扬。女子爱美是天性，我的首饰盒早已塞得满满，没钱使的时候也拿一两样首饰送去当铺，与人分享又是不一样的感觉。我是个半好不坏的人，恶事做过，好事也做过，做了好事就觉得自己迎着朝阳面向高尚，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是毛主席听话的好孩子，胸中腾起祥云，仿佛怀着慈悲的菩萨心肠去悲悯苍生，责任重于泰山。&拔完火罐，回旅馆对着镜子照后背，伸手触摸凸凸凹凹，俨然忍者神龟，神龟再神，也是乌龟，心中不爽快。身体是轻松了，泡个热水澡照够了镜子上床睡觉，这家宾馆有张大床，足够三人挺尸，一个人睡好来回翻滚以便摆出百种造型寻找灵感，渴望身体如水一般可肆意淌动，如一个习武之人，懂得外家拳的搏击散打易伤我筋动我骨且武功刚烈易伤他人，转而修炼内家拳，在梦中遇见自己融化水中，无常势无常形且无孔不入，又如太极行云流水连绵不断，笑醒两回。&次日整个后背全是黑色圆斑，身体轻快了许多，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写字也有劲了。&&&&道别。珍重。&憎恨再见二字，厌恶一切形式的告别，无法坦然自若说珍重，总是对每一个欲相送的人摇头决绝地说：不，我自己走。长亭外，古道边，没有送别的人，我一人独自离开。&美好的东西容易消散，来时的喜悦自然绽放，可从没有人教育我如何面对别离，别离时总面孔微笑如花，表情纯真无比，心中缓缓挤出几滴泪，滑落得左右稳妥，斑驳了去路的足迹，多日阴郁，缭绕不散。&临走时上山看全城夜景，摘下我的黑框眼镜，世界变得泪眼婆娑，灯火已黄昏，今晚我要与你握手道别，盐津，我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我如同一只淘气的小鸟，在你沧桑不老的天空中留下一道短暂的划痕，你那么晦涩那么妖娆，你会不会记得我来过。&有谁的指尖触碰古筝，为我抚上一曲：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别离，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之类，以此缓释内心的不舍与惆怅。我总是不断相遇风景，爱上风景，不断告别，无法羁留，朝阳腾起数万条光线的时候，也预示了终会日薄西山。就好像那些来到我弱小生命中抚摸过我灵魂的人，他们来了，又走了，那些朝来的寒雨晚来的风，神情萧索。你会伴我清苦一辈子吗？不会。终归是要走的。终归。最终只留下我一个人。薄命如斯。当你蓦然回首时，是否能望见我在灯火阑珊处，寂寞老去。&突然想起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那个漂亮放荡的法国少女在船上依着一株植物大声哭喊，她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爱上了那个殴打过她的男人，平时也表现得漫不经心无所谓，直到客船离岸，移上了湄公河，她心中空虚，那个男人来送她，他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她远走，她哭了，她知道她将永远忘记不了这个中国情人。后来她经历了结婚，生子，离婚诸多世事，在她生命尽头的某一天夹着烟草写作，那个中国男人来了一个电话，他说他是他，他说他知道她的很多事情，他说他永远爱着他，自始自终在心灵城堡最薄弱的角落里唱着爱她的歌，没有半拍休止符。&今夜我要走了，往后的路途不知是否能在杨花飞舞的时节再度踏上五尺道上湿漉漉的青石板，或许再来已是多年以后，当我背着背包走在胡杨林下，只身在塞外放马牧羊时，那些曾经山涧流淌过的溪水，那些善良淳朴的山里人，会盈满成心头一抹笑意，终身不忘。&秋风又萧瑟了，时光会带走我笑颜如花的模样，当我老去，灯影之下对望光阴，能不能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用抑扬顿挫唱歌一样独特的腔调说：桑田，我是盐津。&这是我年轻时听到最清灵的心曲，天涯倦旅，生死之间，无法笑得从容，那些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迷乱眼神，幽暗绝望，撩得人悲怆不堪。&秋风犹记来时雨&&&说游女&&&说游女满地衰草黄花去&&&到今昔&&&又别离&&&&&&&桑田，后女作家，策展人，喜欢音乐、绘画、旅行，曾任职大专法学教师、网站编辑、文化公司策划专员、摄影师，现就职于媒体。1985年春天出生于云南昭通某乡村的书香门第，祖辈是当地道士兼私塾先生，自幼喜欢文学，高中在报刊杂志上开始发表文章，大学时代接触互联网，利用互联网发布作品，继而转战各类报刊杂志，题材多围绕现代人的感情、信仰、人性、世俗生活，探寻精神与世俗的关系，兼具审美和批评。文风多变，常有阴阳两种风格，前期作品尖锐深刻，阴郁颓靡，中期文风开始发生转变，趋于柔和，有着冲击人心的力量，在互联网拥有大量读者群。认为一生中对自己影响最大的是父亲，父亲的支持是自己逐梦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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