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尿毒症人能干什么工作作都能让人“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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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让不让人睡了》作者:花匠先生(完结)
(晋江VIP完结)
总下载数:3 非V章节总点击数:187574   总书评数:599 当前被收藏数:1071 文章积分:16,764,360&&
白丫丫写作文,题目是《我的妈妈》,小姑娘一笔一划认真写,“我的妈妈是个有文化的女流氓,
不会做家务,每天喊打喊杀,她最喜欢的人是我爸爸,很幸运,我爸爸也喜欢她……”
结果作文没写完,就被女流氓看见了。
“……”女流氓额角青筋直跳,咬牙问:“谁教你这么写的?”
白丫丫手臂一挥,豪气万千,“是爸爸呀!”
角落里,白长归拔腿就跑。
天降煞星于卧榻,还让不让人睡了?原名《卧榻之旁岂容匪女安睡》。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长归,薛静柔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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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2015
文章进度:连载中
全文字数:19458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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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猫先生在家中》 《我心朝阳》《自始无终》《集齐九条狐尾可召唤神龙》
《光年之外的你》《过街》《穿越之盛开在角落里》《千春隔流水》 《霸气全漏》
《矶汉拿》《有狐自家中来》《良性出轨》《一往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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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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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一章拳赛
  眼看弟弟白少起在一**同学的怂恿推搡下走进地下酒吧入口,白长归快步跟了过去。
  酒吧的入口是一条狭长楼梯,壁灯昏暗,底下又故意造了干冰迷雾,迷蒙鬼魅,倒像通往冥界地府,幽然悄怆。
  这酒吧没有名字,人人便叫它地府,应景。
  白长归踏下约两层楼阶,才在幽深走廊里找到酒吧正门。
  酒吧音乐震耳欲聋,白长归素喜安静,皱紧眉头四下张望,找到那**学生后,他寻了个附近位置无声落座,幽灵一般。
  学生**里,白少起被几个男同学勾肩搭背强行灌酒,旁边女孩拍手叫好,白少起喝得面红耳赤,却犹有精神讷讷地笑。他喜欢这些同学,哪怕明知他们不怀好意。
  服务生送来酒水单,白长归开车来,点了酒却一口没喝。旁边有女人摸过来,兴致勃勃上下打量他。
  他穿着黑色西装,虽然没系领带,里头白色衬衣却一丝不苟扣到顶上,坐着的时候也是笔直端正,二十好几的成熟男人,戴了副浅色眼镜,衬着那张英俊肃然的脸,在迷离嘈杂的酒吧里百毒不侵,也是禁欲得没边了。
  女人越看越喜欢,刚要明目张胆上前邀酒,白长归直接倒扣酒杯,酒水在桌面漫延成圆,最后淅沥流走,他一字未说,却驳得女人悻悻离开,骂他给脸不要脸。
  白长归面无表情,即使吸引人,也再没人贸然打扰。
  坐了约莫大半小时,午夜来临,舞池里热烈扭动的人**自发退散,伴随声声欢呼,舞池升高,边沿升起铁柱牵绳,俨然成了个不伦不类的拳击擂台。
  白长归皱眉,他是第一次来地府,并不知道这里每周末午夜十二点会有拳赛。
  酒吧的拳赛,明面上是娱乐表演性质,只要给钱便能上台挑战拳手,赢了十倍奖金,虽说点到为止,但从未有人真能毫发无伤的从台上下来。
  拳手一登台,酒吧里热烈气氛突破天际,三回合下来,没有一位挑战者能赢当夜这位凶煞,狂欢高涨,拳手站在台上振臂嘶吼,自认所向披靡。
  白长归注意到,弟弟同学中有个男孩悄悄溜到吧台,随着他与服务生侧身交谈的姿势,手底下一叠钞票已经推了出去。
  白长归皱眉,已经有了不好预感。
  果不其然,未等那男孩溜回来,主持人已经欢呼,“让我们欢迎下一位挑战者!C45桌的贵宾,白少起先生!”
  被同学团团围住的白少起愕然,未及反应,身边同学和服务生已经将他拱出位置,兴高采烈往台上送,白少起晕头转向,却也知道台上的凶煞不是好惹的,连连摆手拒绝,“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旁边同学不依不挠,拽胳膊抬腿地要把他往台上推,都等着这位矜贵公子吃苦头,最好能受一身皮肉伤,他们才心理平衡。
  围观**众纷纷起哄,白少起抓住拳台上的围绳,蹬脚踩在边沿,无论如何不肯上去,可双拳难敌四手,不知是谁扛起他双腿,一顶身便将他掀进了擂台。白少起爬起来,先前被灌了太多酒,脚步不稳,只能四脚朝地趴在围绳上,翻身想要下去。
  拳手不等他,见着这白斩鸡一样的小朋友,摇头摆尾走过来,拎住他后背衣领,手腕一甩,白少起被轻飘飘扔向斜对角,后脑勺撞在栏杆上,撞出一片盛世金星,连哼都哼不出声了。
  白长归分开人**快步走向擂台,手腕袖扣已经解开,弟弟小他十岁,是全家的心肝宝贝,别说撞了脑袋,哪怕蹭破点皮,白老太太都得拿他是问。
  白少起趴在地上艰难起身,斜下里,一只素白纤长的手忽然伸出来,紧紧捏住他撑地的手腕。
  “你叫什么名字?”手的主人轻声询问。
  白少起抬头,半晌才看清眼前是个女人,头发短短全梳到脑后,露出一整张白净脸庞,明明是个风流倜傥的大背头,嘴里叼的烟却熏得他眼花缭乱。
  “白……白少起……”白少起支支吾吾答道:“……我叫白少起……”
  女人又问:“你是独生子吗?”
  白少起疑惑,却乖乖答道:“我还有一个哥哥……”
  女人点点头,将烟头碾熄在侧边钢柱上,接着抓住围绳,长腿一蹬,旁人还未看清,她已经敏捷翻上拳台,对早不耐烦的拳手微微一笑,“别急,我替他打。”
  女人穿着熨帖笔直的白衬衣黑西裤,燕子领外系着黑色绸缎领结,腰上还绑着同系腰封,外套早不知扔哪去了,她长身玉立,像是刚从谁家宴会里偷跑出来的翩翩王子——还是个极好看的女王子。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不少人认出来者的身份,惊愕片刻后爆发出响亮喝彩。
  女人名叫薛静柔,是酒吧老板,因为酒吧被唤作地府,这位女老板便当仁不让成了女阎罗。对于女阎罗,旁人是不敢招惹的,除却她有钱有势望而生畏,手脚上的功夫更叫人避之不及。
  对于这个女人,拳手早没了起初张牙舞爪的气势,“静姐,自愿报名,你替他出赛,这不合规矩吧?”
  薛静柔混成了女阎罗,女阎罗年纪轻轻成了所有人的姐,天长地久,便再没多少人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薛静柔扭了扭脖子,笑起来的模样七分邪气三分真挚,“他还未成年呢,我们是遵纪守法正规娱乐场所,自然要替国家维护未成年人权益。”
  台下哄笑。
  薛静柔站在聚光灯下,却是背对了白长归,他皱眉打量女人背影,隔着距离想要确定她的身份——有人叫她静姐,她甚至知道白少起的真实年龄。
  那个名字,几乎已经抵在白长归舌尖,他握紧拳头,勉强按捺住这份呼之欲出。
  “静姐,把你打伤了算谁的?”人高马大的拳手扭捏起来。
  薛静柔笑出了声,快人快语,“伤了残了算我的,赢了另外奖你十万。”她眨眨眼,补充道:“附赠你人身安全保险,全家都保。”
  拳手是个魁梧伟岸的男人,打赤膊穿短裤,把高瘦笔挺的薛静柔衬得薄如纸片,他眼中发亮,喜道:“说话算数?”
  “一言九鼎。”薛静柔活动脚腕,两条腿笔直笔直,就像两把□□土里的剑。
  话音刚落,对面拳手已经攻了过来,出拳又快又狠,虎虎生风,压根没把对方当成女人。
  在这毫无规矩的擂台上,薛静柔闪避伶俐,防御起来密不透风,她在雷霆攻势中连连后退,一眨不眨,在旁人以为她落了败风时,终逮着拳手连击结束呼吸微滞的瞬间,矮身侧踢拳手腿弯,拳手趔趄就要跪下,薛静柔旋身借力,又一脚扫在拳手侧面脑袋上,力道之大,震得全场观众全都下意识捂住脑袋,胆战心惊,以为被踢的是自己。
  拳手踉跄侧退几步,正要站稳,那边薛静柔已经飞步蹬上围绳,借助绳子弹力,高高跃起,一拳砸中拳手面颊。
  一颗牙齿混着一口血沫喷出老远,拳手仓皇倒地,半天起不来。
  薛静柔赢在分秒间,让围观**众集体震惊,直到有人鼓掌,零碎掌声四面八方响起,欢呼叠浪,几乎要把整座酒吧掀到地面上。
  薛静柔蹲到拳手身前,轻拍他的脸,笑道:“下次主场,别再放未成年小鬼进来了,流点血买教训,记住了吗?”
  拳手万分委屈地点点头——他知道薛静柔已经放水,若是最后一击改为肘击胸肺,他这会儿半条命已经交代了。
  擂台上彩灯旋转闪耀,薛静柔似有所感,忽的转向背面,白长归立即闪进人后,面沉似铁。
  薛静柔并未注意到人后躲着的家伙,她的心神只在白少起身上,将少年郎拉起站好,她板起脸训斥,“你以为这是网吧?敢偷偷混进来,活腻了?”
  见识了刚刚那阵仗,任何人都不会对薛静柔有脾气,白少起缩头缩脑,却还知道转移话题,“……你受伤了。”
  薛静柔赤手空拳上阵,对方又是个皮糙肉硬的大男人,她的手背骨节落皮露肉,有斑驳血迹,碰到汗液,会丝丝抽疼。
  “没事。”薛静柔甩手,浑然不当一回事,她居高临下瞟着台下,招手唤来一名服务生,“把那**学生赶出去,消费按往常两倍算,身上证件全扣住,付不出钱找爹妈,爹妈不管找学校,谁都不管,你也别管,扒了衣服扔狗场。”
  这是明晃晃坐地起价,毫无职业道德,薛静柔却根本不怕得罪人,眼看服务生犹豫,直接改口,“四倍。”
  服务生吓得撒腿就跑。
  拳赛结束,酒吧看客们围拢过来,其中有几个发色鲜艳的年轻男女吊在围绳上,笑嘻嘻恭维薛静柔,“静姐,拳手今天没看黄历,出门碰见您发疯!”
  薛静柔低头扯落领结,拿脚尖轻踹那些男女,笑容好看,叫人瞧不出言语真假,“滚!小心我削了你们这**小瘪三的脑袋喂狗!”
  舞台炫目彩光打在薛静柔身上,映出她一张五颜六色的脸,光怪陆离。
  角落里,白长归也终于看清她的脸。
  记忆里,她总是这样意气风发,要是侥幸赢了什么东西,更是趾高气扬。那时候他以为她年少气盛,如今十年过去,她还是这副模样。
  简直无药可救。
  白长归一时只觉窒息,旁边又有窥伺已久的女人凑过来,浓妆艳抹,满身香气,白长归抬头去看薛静柔。
  薛静柔一边往台下走一边解腰封,旁边有人递上点好的烟,她凑过去看也不看叼在嘴里,本来整整齐齐的头发也被她拨得乱七八糟。
  “哟,看得这么仔细。”女人挨到白长归身边,小声调笑,“莫非你认识静姐?”
  本不必回答的问题,白长归却认认真真回答,眉眼冷得仿佛三尺寒冰,“我不认识她。”
  说完,像是逼仄已久的胸腔得到某种解脱,他快步穿越人**,退出地府酒吧,重返地面。
02 第二章人间
  薛静柔刚回办公室休息,就有经理凑来耳语,随后替她打开监控,指着视频里的男人让她认,“静姐,是他吧?白先生。”
  薛静柔没想过会在自己毫不知情时乍然叫白长归遇见,她懵懵盯着画面里的人,脑袋嗡嗡作响。
  这些年想惯了白长归,满心眼便全是那个人的好处,一张冷情冷性的脸,一颗从容不迫的心,又是常年的优等生,体育也好,听说如今自己创业,事业有声有色。换做几年前,白长归未必样样好,可想念是会发酵的,于是十年后,白长归在薛静柔心中就是谁也比不上,堪称完美无缺。
  薛静柔越想越美,忍俊不禁,接着记起自己如今身份,又忍不住唉声叹气。
  她心底的白长归太好了,可她心里的薛静柔太糟了。
  薛静柔蓦然起身,冲出办公室,却与门外白少起撞在一起,那少年一直等在门外,竟是没发话不敢离开的模样。
  “胆子这么小?”薛静柔心想这孩子和他哥比真是天差地别,“你被同学玩了,知道吗?”
  白少起脚尖画圈,嘀咕,“我知道。”
  薛静柔双臂环胸,“为什么心甘情愿被玩?”
  白少起偷偷抬眼看她,见她乱发冷脸,身上黑白两色愈显凌厉,顿时心虚,“……我在公立中学念书,成绩不太好……”
  只这两句,薛静柔便明白了。
  白家专把孩子往公立重点送,公立校里也有背景显赫的孩子,到底不比私立,白少起那**同学衣着打扮全是普通家庭水准,想要鹤立鸡**,也得站得住脚,就凭他呆头笨脑手脚孱弱又刻意讨好的表现,被鸡**围攻是迟早的事。
  “啧。”薛静柔又想起十几岁的白长归,能文能武,是多少小姑娘的心头好,偏偏他眼神奇差,难得看上一个,还在她身上闷头吃大亏。“被欺负了就打回去,打到哭爹告娘这辈子不敢太岁头上动土,你想怀柔,人家未必买账。”
  “这是暴力。”白少起温吞吞拒绝。
  “暴力有两种,一种是对别人的恶,一种是对自己的虐。”薛静柔耸耸肩,讥讽道:“你还没学会施暴,就已经对自虐无师自通了。”
  白少起指指薛静柔手上的伤,“像你这样吗?”
  薛静柔揉揉脑袋,忽地捏住白少起手腕,牛头不对马嘴冒出一句,“你不是有个哥哥吗?”
  她决定了,她要去见白长归,就在此时,此刻。
  白长归心绪杂乱,不知不觉将车开回公司。半夜一点多,公司实验室里仍亮着灯加班,见到他来,主管金芸忙脱了白大褂问他有什么事。
  白长归没有回答,他向来不多话,不至于藏着掖着,但也绝不会掏心掏肺。他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水,正要往办公室去,手机却响了。
  白少起的声音透过电话都能带出丝微酒气,“哥,你睡了吗?我这出了点事……”
  白长归只字不提酒吧的事,“你说。”
  “我……”白少起吞吞吐吐,“我应该是……被讹了。”
  金芸一路跟着白长归,忽见他脸色变化,暗沉沉的,还滚动着闷雷。她捉摸不透,眼看白长归要走,忙问:“家里出事了吗?我和你一起!”
  白长归皱眉迟疑,金芸已经将他拽进电梯。
  十五分钟后,白长归在夜间急诊的长廊上又见薛静柔。
  薛静柔漫不经心坐着,两条腿翘得毫无章法,她在玩手机赛车游戏,却心浮气躁,回回都输,以致没注意到白长归的到来,还是白少起悄悄碰了她的肩头,她才慌乱起身,故作镇定地迎向白长归。
  白长归只远远看着她,面无表情。
  薛静柔扬手想打一个最平凡无奇的招呼,白长归却径直扭过脸,隔着长长距离,问白少起怎么回事。
  薛静柔只得龇牙咧嘴悄悄收回手。
  白少起支吾解释,说薛静柔向他讨要医药赔偿和精神损失,漫天要价讹人,逼着小少年向兄长求救。
  白长归明白了,眼神依旧没往讹主身上放,他往边上看看,挑了个离薛静柔最远的位置坐下。
  薛静柔苦着脸,心里大失所望却也意料之中,白长归已经了解她如今身份,这是不肯认她。她也不勉强,正襟危坐,连双手都交叠在膝盖上,规规矩矩,活像小学生见了班主任,与一小时前擂台上威风凛凛姿态大相径庭,然后,她审时度势,往白长归方向悄悄挪动一格,谁知那边白长归立即挪远一个位置,气得薛静柔直翻白眼。
  这个白长归,穿得人模狗样,却是小鸡肚肠,连她争取宽大处理的决心都视若无睹了!
  金芸有些尴尬,也有些糊涂,她站在薛静柔身前,一家之长般赔礼道歉,“这位**,少起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薛静柔这才注意到金芸。这年轻姑娘套了件薄薄毛衣,半身裙下是双小坡跟,她面容姣好体态匀称,又总是温和亲切地笑着,十足小家碧玉。
  三更半夜一起赶来医院,薛静柔远远看向白长归,对金芸的身份提心吊胆,“你谁?”
  金芸正要开口,白长归冷冷出声,“少起,你怎么得罪人了?”
  白少起不敢提酒吧拳赛的事,讷讷不说话。
  薛静柔不太高兴,“他没得罪我,是误会。”
  “既然是误会,就不必这么兴师动众。”白长归始终不看薛静柔,所有话全冲着弟弟,“医药费和损失费,你评估一下,结了吧。”
  白少起不敢真去向薛静柔商讨赔偿,木头一样杵着,也是摸不着头脑。
  薛静柔哭笑不得,她在脑海里想了十年白长归的好,万万没想到刚重逢五分钟便有土崩瓦解的趋势。是了是了,她小时候就看白长归不顺眼,这才想方设法捉弄他,要他害怕,要他气愤,要他瞪直眼睛看自己,而不是这样冷冷清清毫不在意。
  薛静柔被撩起脾气,站起身,双手插腰,深深深深深呼吸。
  金芸忙向薛静柔赔罪,“这位**,如果你有任何身体不适的地方,我们都可以解决……”
  薛静柔一口气梗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她活蹦乱跳二十年,五脏六腑朝气蓬勃,如今却被金芸一句“我们”呛得浑身彻底不适。
  夜间没几位急诊,治疗室在呼唤薛静柔,她将手抽出来,受伤的手骨节一片血皮翻飞。
  白长归远远往她伤口一瞟,两道浓眉皱成横断山脉。
  对薛静柔而言,往日这种伤都可无视,如今为了光明正大见白长归一面,连带伤口都变得金贵起来,又是消毒又是包扎,好像从此往后她再也不会受伤似的。
  治疗室外,白长归和金芸并排而坐,见到她,金芸满面笑容站起身,不忘拽了白长归一下。这一小动作落在薛静柔眼里,堪称抓心挠肝剥皮烫骨,但她只一言不发往外走。
  白长归忽然问她,“薛静柔,你住哪?”
  薛静柔顿住脚步,愕然回头,随后扭头忿忿,对自己内心陡然升腾的欢喜强烈鄙视。
  白长归唤她名字,多多少少就是肯相认。
  金芸疑惑地看向薛静柔,她不知道白长归何时知晓这位**姓名,她直觉不好,上车时便抢先坐上副驾驶,暗暗宣誓主权。
  薛静柔昂着下巴上车,心里锣鼓喧天百花齐放。
  酒吧街入夜形同鬼魅,薛静柔幽灵一样站在路边,连手都没扬,白长归已载着那俩人扬长而去,她眼巴巴等到他们的车消失不见,这才坐上路边花坛的公共长凳,左思右想,大有前世今生之感。
  天上圆月昏沉,地上路灯闪烁,薛静柔一根接一根抽烟,直到满地烟灰,白长归的车才去而复返停在街角对面。她想她还真等对了,一时高兴,脸上笑容绽放,是盼了十年后,最大限度的心满意足。
  白长归站在马路对面,抬眼静静望向薛静柔,他步伐沉稳安宁,走向她的姿态就像从容面对自己的过去,“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不回来也没关系。”薛静柔拍拍身旁位子,示意白长归坐下,“我没把你和我的事告诉你弟弟,你女朋友那儿,你也可以放心。”
  “金芸不是我女朋友。”白长归撇清关系,“我和你也没什么事。”
  薛静柔瘪嘴,当自己什么都没说。
  白长归闻着她满身烟味,一时茫然,“从小太妹变成大流氓,这就是你离开十年的蜕变?”
  薛静柔到底等来了这句指责,心里空荡荡刮起了风,“对不起,我本来想从头来过,然后回来找你。”
  她没说辍学后自己去了另外一座城市,废寝忘食复习后考中北方顶好的大学,勤勤恳恳,小心翼翼,最后却依然辜负自己,也辜负了白长归。
  “身体好像还不错。”白长归忽道:“比小时候矫健。”
  薛静柔听不出这是关怀还是讥刺,不敢接话。
  “那年你托人传话说很长时间不会回来,我想,倘若你要重新开始,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可我没想到,你早就回来了,而且比起过去,有过之无不及。”白长归低头托扶镜架,背却依旧挺得笔直,“总觉得,我似乎又被你骗了。”
  薛静柔心口刮着大风,她想解释,又怕白长归下一秒暴跳如雷,直接将她拍死。
  这是异想天开,实际上,在白长归最该愤怒的时候她都没见他生气,而且,他也打不死她。
  这两人并肩而坐,夜深露重,良久沉默后,白长归站起身,望了酒吧深邃漆黑的入口一眼,叹气,“薛静柔,很好。”
  这一声很好听在薛静柔耳里却是振聋发聩的不好,她忽然有些着急,伸手拽住了白长归衣袖。
  白长归低头,看着她泛白的指尖,淡然道:“事不过三,我不会第三次上你的当。从今往后,白长归和薛静柔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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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 初恋
  第三章初恋
  酒吧是滥情重症区,薛大霸如今失恋,见此尤其扎眼,孤魂野鬼杵在角落,时不时冷嘲热讽危言耸听,搅得地府一干牛头马面不得安宁,每天撒盐泼水以求净化。
  酒吧经理小忙坚定认为罪魁祸首乃是白长归,便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删除监控,以保万无一失,谁知他刚调出视频,薛静柔便鬼影幢幢飘到他身后,俯身对着屏幕里的白长归发怔。
  她就那么反复看着,看了一天,午饭不吃,晚饭不吃,宵夜也不吃。
  屏幕上的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薛静柔想白长归的好与不好,最后被实实在在的优点占了上风,于是心情更差,就缺有人来找茬,便可撒泼打滚,顺手造一番血流漂杵的惨剧。
  小忙切了盘水晶梨,悄悄递过去,薛静柔闻到果香,终于移开脑袋,嗷嗷张开了嘴,小忙没办法,拿牙签扎了果肉,一块块喂雏鸟似的喂进薛静柔嘴里。
  一盘白梨下肚,薛静柔活过来,摸着肚皮嚷饿,小忙差点喜极而泣,拖着一条瘸腿跑去厨房,亲自送回一份豪华三明治。
  薛静柔啃着三明治还要对视频里的白长归寄情相思,一服务生溜进来,神情惶急,在她耳边碎碎语。
  薛静柔鼓着腮帮冷笑,像一只阴险凶狠的花栗鼠。
  酒吧最好的位置已经坐了一圈人,为首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圆囊囊像极米其林,搁哪坐着都是有碍瞻观,偏偏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爱学美国超级英雄穿紧身衣,回回都勒着自己,叫人憋得慌。
  这人谁都认识,叫许三,几年前赚了点毁人不倦的缺德财,如今便高看自己,过去的名头全不要了,对外统一自称许老板,黑的洗成白的,硬气得很。
  薛静柔和他有宿怨,知道他打酒吧注意,却是不怕,她这些年本就是赖活,好不容易见着朝思暮想的白长归,却被对方嫌弃,正是最失意恼怒的时候,许三一来,堪称苦口良药,正好治治她浑身不爽的毛病。
  许三虽忌惮薛静柔,见她出场,也依旧笑吟吟喊一声静丫头,声称自己只是来消费,绝不闹事,还邀她坐下一叙。
  薛静柔大方入座,张口就让服务生开最贵的酒。
  许三笑眯眯也不阻止,洋酒喝过几轮,他意兴阑珊摇头,说洋酒没劲,要喝就喝白的。
  52度的五粮液白开水一样往盛洋酒的玻璃杯里倒,酒光潋滟,纯白净透,薛静柔挑眉冷笑,知道许三终于按捺不住,要对她下手了。
  许三带来的人里有个大汉,听说是海量,沉默寡言往薛静柔身旁一夹,便和许三起了围剿之势。
  薛静柔来者不拒,她喝一杯,许三必然跟一杯,她不愁耗不死四十多岁气短心慌的许老三。
  小忙知道薛静柔酒量好,但也架不住她这样灌,他有心想挡,脚下刚动,薛静柔便斜斜扫他一眼,眼光带刀,淬毒。
  薛静柔凶悍,但向来凶得有理悍得有量,今天这般意气用事实属少见,小忙知道,还是那白长归招的。
  三个人里最先支撑不住的是许三,他侧过脑袋,嘴唇刚动,伺立已久的服务生立即递上垃圾桶,许三吐了个天翻地覆,吐出来的全是浑物,褐泥一般。
  小忙知道,这是见血了。
  许三被人抬了出去,已是神志昏迷。薛静柔在座位上直挺挺站着,目不斜视,高不可攀,等许三的人走光,她身形晃动,摇摇欲坠。
  小忙扶稳她,仔细一看,发现薛静柔整张脸煞白,眼里不见光亮,全是咬牙切齿憋着的红,他吓得颤声,“静姐?”
  薛静柔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悄悄送我去医院。”
  酒吧是开放的,周遭全是亲眼目睹许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薛静柔不能倒,她倒了,一切名头全白喝了。在这条街上,名头比生死重要,她死活都得走出这扇门。
  地府是静姐的,静姐是地府的,总有一天,薛静柔会为了这个假地府跌进真地府。
  小忙扶着薛静柔,若无其事说送静姐回家睡觉,一爬到酒吧外的马路上,忙火烧屁股地把薛静柔往医院送。
  薛静柔只在晚上临时填了个三明治,等那点东西吐光后,她开始吐血。
  小忙吓坏了,一扭头瞧见薛静柔汗津惨白的脸,几乎六神无主,“静姐,撑住啊,医院马上就到!”
  薛静柔百忙之中摇摇头,示意不用担心。酒喝到这种程度,她早做过心理准备,因此哪怕腹部疼痛,口中淅沥呕血,她都撑得住。
  唯独撑不住的是和白长归的重逢,以及他的相忘江湖。
  薛静柔被送进急救中心,等她躺在病床上昏迷一阵再醒来,已是清晨,五脏六腑火烧火燎不得清净,直到听见病房门外的谈话声。
  小忙的声音很疲惫,“你快进去看看她吧,吓死人了。”
  薛静柔无端端便预感到了门外是谁,一颗心狂跳不休。
  果不其然,白长归的声音响了起来,“喝酒喝的?”
  薛静柔顿时心虚,忙去拨弄床头物件,想找香水驱驱身上酒臭。
  白长归推门而入,还没想好如何面对的薛静柔头一歪,果断装睡。
  病房里晨光明媚,白长归在床尾病患卡上瞧见病因——过量饮酒导致的急性胰腺炎和胃出血。
  “能耐不小啊,薛静柔。”白长归放下病患卡,冷冷看向病床上的女人。
  薛静柔稳稳睡着,周身酒气四溢,简直是酒鬼中的极品。
  白长归见她不醒,走到床头,低头审视薛静柔的脸。一个喝到急诊的酒鬼,就算天生丽质难自弃,也该是丑的,可白长归不管怎么看,偏偏就能从薛静柔白纸一样的脸上瞧出点漂亮。
  他怀疑自己审美水平被拉低,扭头要走。
  薛静柔作势翻身,手臂刚动,白长归忙将她摁住,她手上输着液,软针埋进皮肉里,就算知道没事,也不敢叫她乱动。
  薛静柔想要偷窥,哪知一撩眼皮,便与他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白长归嗤之以鼻,“装睡,骗子。”
  薛静柔脑子被酒精减速,眼神慢悠悠从左瞟到右,又从右扫到左,最后晃晃荡荡集中在白长归脸上,傻笑,“白……白长归……嘻嘻……”
  白长归皱眉,捏紧鼻子不去闻她嘴里汹涌澎湃的酒臭,不得不怀疑她的酒真未醒。
  薛静柔装睡之后装醉,浑然天成,更搭上白长归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在那薄薄的皮肤上摩挲,酒壮怂人胆,她好歹喝了那么多酒,说是醉的,连她自己也信。
  “你……”薛静柔仰头冲白长归招手。
  白长归以为她有话要说,便俯身凑过脑袋,谁知薛静柔一把搂住他脖子,将他强压下来,接着下巴微抬,结结实实吻住了他的嘴唇。
  白长归惊愕万分,待反应过来后伸手就要推她。
  薛静柔赶紧将插着软针的手往他面前挪,弱势**体耀武扬威起来,也是可怕。
  白长归果然不再挣扎,由着她小狗一样胡啜乱啃。
  薛静柔抱着白长归的脑袋,足足把这十年的份都亲回来后,才心满意足躺回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一回,她是真的快快睡着了。
  白长归进卫生间洗脸,再出来,就见薛静柔沾着枕头醉口微酣,毫无睡相可言。白长归往她身旁坐下,用纸巾擦着湿漉漉的脸,忽地被气笑了。
  什么玩意儿?
  他伸手用力捏薛静柔的脸,捏到她白脸泛起血色才罢休,接着又去捏她鼻子,睡着的薛静柔脾气极坏,嗷嗷叫着踹了白长归一脚。
  白长归觉得自己大概患上了某种洋气毛病,学名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他从小就是优等生,本是无欲无求的脾性,却在十六岁时无意多看了薛静柔一眼,就毫无办法地喜欢上她。薛静柔那时鹅蛋脸大眼睛,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如果安分学习也能凑个中规中矩的未来,偏她不安生,又无人管教,渐渐便混成了小太妹。
  道不同不相为谋,白长归把薛静柔藏在心底最隐秘的暗处,谁也不提,连自己都避而不见,因此,他至今想不明白,薛静柔这混丫头当年是怎么发现自己那点心思,进而放学将他骗到后操场,笑眯眯一棍敲晕了自己。
  一帮地痞流氓绑架白长归公然勒索,却没想白家能耐不小,在警察之前救出白长归,还生擒一众绑匪。本是圆满结局,偏偏白长归舍不得毁了薛静柔,家人对他恨铁不成钢,白长归也恼自己优柔寡断,可薛静柔往他面前一站,他就知道这是劫数,是夸父头顶的烈日,是他这一生的难题。
  他解不开,不能喜欢她,不能不喜欢她,不如让她走。
  她也真走了,临走前托人传话,只说要改过自新,游必有方,归必有期。
  病床上的薛静柔转身,双腿夹着棉被,两臂却大张,连睡觉的姿态,都是混世魔王。白长归盯着她,磨牙恨恨地想,这就是他的初恋,全世界最糟糕的初恋。
  第四章友邻
  薛静柔这一觉睡足整日,醒后冲了个澡,神清气爽。傍晚小忙来送饭,她揣度了许久,最后揪住鬓角两簇头发,小心翼翼问白长归还来不来。
  小忙见惯薛静柔嚣张跋扈,乍然见了这缩头畏脑的奴才相,觉得新鲜,“你好好养病,白先生说他下班以后再来看你。”
  听到他还来,薛静柔在被窝里乐滋滋躺好,眼角眉梢全是喜庆。
  小忙架起饭桌,摆上五六样粥食,“你赶紧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和他较劲。”
  “我哪里和他较劲了?”薛静柔不满,嘀嘀咕咕一舔嘴唇,想起早上压着白长归一阵肆意妄为,全身心都得到升华,满足的不得了。
  小忙初中辍学后就跟着薛静柔,老家母亲前年去世后,薛静柔就是他世上唯一亲人,她对他不设防,他就成了她肚里蛔虫——薛静柔对白长归那点花花肠子,小忙比谁都清楚。
  吃过晚饭,白长归果然踏着七彩晚霞来了,他两手空空,毫无探访病人的自觉,非但不殷勤,还黑着脸,三言两语就把薛静柔堵得脑仁疼,差点摁铃喊护士救命。
  薛静柔郁闷,“我对你欠债不还吗?还是上辈子挖你心肝了?”
  白长归闻言点头,“是欠了,总共三千六百五十三万,你何时还我?”
  薛静柔和小忙面面相觑,末了傻问:“什么时候欠的?我怎么不知道。”
  白长归仔细算道:“一年365天,十年有3650天,但十年中至少有两个闰年,所以要增加2天,即至少3652天,而十年中至多三个闰年,所以至多有3653天。”
  “你还取了个最大值。”薛静柔笑嘻嘻去拉他衣袖,“你去掉几个零我就还你,否则就一直赖着吧。”
  白长归冷哼一声,不屑一顾。
  小忙审时度势,收拾好碗筷就回酒吧,把病房留给他们独处。
  白长归等没人了才问她,“早上你对我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薛静柔哪里不记得,但傻子也知道这时候记不得,“什么事?我吐你身上了吗?我酒品可好了,不应该啊。”
  她满脸无辜,睡饱整日后双眼皮都格外招摇,白长归无可奈何,往床尾一坐,两条长腿笔直笔直伸向墙角,看得薛静柔黯然销魂。
  小时候就知道这小子生得好,还天真以为那就是极致了,没想十年后再见,眼睛里的他比起记忆里的他,是要更加鲜艳夺目,光彩照人的。
  “其实你和我,说不定可以成为朋友,”白长归低头扶眼镜,语气平淡,“没那么多牵扯,普普通通的。”
  薛静柔喜不自胜,“真的?不反悔!”
  白长归瞥她一眼,“需要被质疑人格的是你。”
  只要做了朋友,一切便可从头再来,薛静柔心花怒放,要不是还被困在床上,这会儿已经手舞足蹈跳起来了。
  薛静柔猜白长归是对自己心软了,她过去可以仅凭一个眼神便笃定他喜欢她,如今是不行了,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白长归还理她,不当真遗弃她,她就觉得活着是有盼头的。
  “你那经理说你这些年一直在打听我的事。”白长归难得对薛静柔有了好脸色,“既然回来了,以后有事直接问我。”
  薛静柔面对白长归,总有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趋势,心情大好,便忍不住贼兮兮撺掇了去想早晨的事,“那早上我对你做了什么?”
  白长归扫她一眼,忽的冒出一句,“知道酒精在嘴里闷了一夜,那是什么味道吗?”
  薛静柔眼睛蓦地瞪圆,心里一万句脏话横冲直撞犹如哪吒闹海,感觉恋爱这么神圣的事真是被自己彻底玷污了。
  薛静柔只在医院住了两天便出院,出院那天,白长归没去送她,她身边也不缺人,吆五喝六的,永远有人开开心心恭恭敬敬喊她一声静姐。
  薛静柔阳光灿烂了好几天,连着酒吧事业都蒸蒸日上,几个平日不敢和她亲近的小服务生,这会儿都磨磨蹭蹭凑过来,静姐长静姐短地唤,偶尔耍几句贫嘴还能得到静姐一个怜爱的摸头杀。前两天抓到个偷进酒吧卖药的家伙,薛静柔也宽宏大量只敲碎俩酒瓶,直接扔到街上当蛋滚。
  地府众生终日太平,小忙暗中把白长归照片供在电脑桌面,每日心中默念,白哥保佑。
  这天晚上,酒吧照常营业,薛静柔躲在办公室里偷吃麻辣烫,小忙匆匆走了进来,推门便喊,“静姐,白先生弟弟来了,提了一篮子水果,说来探望你。”
  薛静柔一听白少起来了,脑袋里立即轰轰烈烈想起他哥哥白长归,从椅子上跳起瞬间差点倒插葱扎进旁边垃圾桶,她慌慌张张起身整装肃容,“把他带进来。”
  白少起的果篮堪称夸张,五颜六色的水果塞了一堆,上头花花绿绿扎着塑料和彩带,果然是探望病人的阵势。
  可问题这是酒吧,不是医院,你捧个大果篮往深夜酒吧里蹿,不是活见鬼?
  白少起是个温润热情有点缺心眼的孩子,家庭环境特殊,从小没几个朋友,因此才对那**狐朋狗友百般迁就。薛静柔挑出两个不在季节的大芒果,打算削皮,“一起吃?”
  白少起笑着摇头,“静姐,你上回帮我,是因为我哥吧?你们认识吗?”
  薛静柔说真话,“我们过去是同学,现在是朋友。”
  “真好。”白少起笑,“我也想有你这样的同学。”
  薛静柔心想我说我们是同学那叫谦虚,你也当真。
  白少起坐了会儿,起身道:“我哥在外面等我,我得走了。”
  薛静柔玩了几年刀,差点在这刻毁灭名誉,自己把自己割着,“他也来了?”她拉平衣摆,严肃道:“外头不安全,我送你出去。”
  全酒吧最不安全的薛静柔领着白少起出门,一路引人侧目,薛静柔不管别人如何,只要一想到白长归就在门外,她便按捺不住想要摁住胸口,压压惊,压压喜。
  车里的白长归一抬眼便见薛静柔欢天喜地跑出来,旁边白少起蹿了几步径直上车。薛静柔未受邀请不敢造次,只屈膝趴在车窗往里看,“怎么不进去坐坐?”
  “太吵。”白长归注意到她嘴角的一点红辣椒,皱眉,“你吃辣?刚出院就不要胃了?”
  薛静柔舌头将那辣椒一卷,毁尸灭迹,“以后不吃了。”
  “还喝酒吗?”白长归问。
  薛静柔想了想,笑道:“以后要生小孩了,我就不喝。”
  白长归翻白眼,“谁问你这个了?”
  薛静柔嘿嘿笑,下巴抵在并拢的手背上,头发被秋风吹得乱七八糟。
  白长归叹气,“烟也别抽了。”
  薛静柔笑道:“这比较难戒,我烟龄长。”
  白长归挑眉,“光荣?”
  薛静柔立即改正,“耻辱!”
  白长归见她穿的单薄,哪怕知道她底子好,也忍不住劝,“回去吧,别着凉了。”
  “哎!”薛静柔喜滋滋站直身,双掌在胸前一起摇摆,“路上小心。”
  白长归开出老远,后视镜里的薛静柔一点点变小,他想她真是太瘦了,过去的鹅蛋脸瘦成了瓜子脸,像朵命苦的小黄花,一点都不好。
  白长归在市区公园旁有一套公寓,对门套房一直要出售,络绎不绝来过许多房客,但都不了了之,今天下班回来,房主见到他,客客气气打招呼,“白先生,我特地告诉你一声,我那房子卖出去了!”
  白长归淡笑点头,没有言语,正要解锁自己房门,对面家里有道声音响亮亮传出来,“这门指纹要重置,你来摁一下。”
  这声音太耳熟,白长归捏紧心尖转过身。
  薛静柔站在门旁,眉开眼笑对着他。
  “你……”白长归只吐出一个字,便再说不出下文。
  房主帮薛静柔重置了指纹锁,笑眯眯走了。
  楼道里只剩他们俩人,薛静柔嘴角微紧,正是强忍不笑,“要不你也过来摁个指纹,这样你就可以自由出入我家了。”
  白长归没搭理这玩笑,“你把房子买到我隔壁是想干什么?”
  “我前几天去医院复诊,医生说我有抑郁倾向,需有朋友陪着才放心。”薛静柔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说起朋友,当然属你最好。”
  “是吗?”白长归低头解锁进屋,“胃肠科医生什么时候海纳百川,也管起人类精神文明了。”
  眼看白长归要关门,薛静柔忙伸手阻拦,“你吃饭了吗?”
  白长归客气道:“吃过了,今晚都不会饿,说不定明早也是饱的。”
  薛静柔铩羽而归,哦了一声后,悻悻缩回手,眼巴巴瞧着白长归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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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0:13 编辑
  第五章隔壁
  白长归面无表情把薛静柔关在门外,下一秒立即贴紧猫眼往外看。
  走廊上,薛静柔百无聊赖晃悠两下,回家了。
  白长归轻轻舒了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
  第二天天刚亮,白长归照例去附近公园晨跑,等电梯时,他总忍不住往对门看,一想到里头住着个薛静柔,他就五味杂陈,那是夹杂了期待与恐惧的复杂心情,原因很简单,他真是被她骗怕了。
  白长归跑了没多久便发觉后头跟着人,扭头看见薛静柔像条小尾巴跑在自己五步外,公园林荫道是公共用地,他也不去干涉,按照每日路线继续往下跑,只是速度稍有提高,有心试试薛静柔的能耐。
  薛静柔很快注意到白长归的挑衅,一开始不管他什么速度都轻松保持五步距离,后来见他越跑越快,忍不住对天翻白眼,加快脚步直接赶超他,甚至在擦肩而过时耀武扬威重重拍了下他的屁股,嘴里大笑,“哈!”
  白长归被这突袭吓了一跳,索性和薛静柔光明正大赛起跑来。
  四公里的环湖栈道,这俩人你追我赶疾跑不停,惊飞芦苇丛中阵阵水鸟,也吓得晨钓老爷们一口一个哎哟我操,骂年轻人尽添乱。
  终点在公园门口,薛静柔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女妖怪汗如雨下,却看不出半点疲累。
  白长归暗想薛静柔怎么能叫薛静柔呢?应该改名叫做薛牛,或者薛蛮,实在不行,薛毛腿这样的也行,至少名副其实。
  薛静柔跑步时总穿专业压缩衣,从脖子到脚踝黑得深沉,就一双跑步鞋白得闪闪发光,和她那张总是光彩照人的脸首尾呼应,每天早晨得意洋洋,阴魂不散。
  白长归除去第一天和她有过意气之争后,再不过激运动,有时候见薛静柔跑得兴起,也会出声将她唤回。
  他始终记着薛静柔的胃出过血,怕她再进一回医院。
  薛静柔是酒吧老板,本就无需朝九晚五,如今更是彻底旷班,搬了个塑料小板凳成天坐在家门口,守株待兔一样等着白长归,美称睦邻友好。
  白长归又好气又好笑,问这是哪门子的交友之道?
  薛静柔便引经据典,说金岳霖一辈子逐林而居,她要效仿。
  白长归听罢良久无语,感觉自己无意间长成了朵花,格外招蜂引蝶。
  除去晨跑,薛静柔还热衷在白长归傍晚走出电梯第一秒,热切询问他吃过饭没,倘若白长归回答吃过,她便意兴阑珊,好似被剥夺了人生一大乐趣。
  终于有一天,白长归鬼迷心窍,下班后去超市提了一袋食材回家,在回答薛静柔的问题时,他扬起手里袋子,严肃道:“还没吃,自己做。”
  薛静柔眼里霎时迸射华彩,“我也没吃,一起吧!”
  弄不清调料品功能和用量的薛静柔很有自知之明只洗菜,刀工倒是不错,一学就会,两个土豆在她手里既能薄如蝉翼,也能细如柳丝。
  白长归见状,扔条活鱼过去,问她能不能杀。薛静柔一刀剁下鱼头,又要剁掉鱼尾,白长归忙让她刀下留鱼,边上呆着。
  洗切炒煮焖炸煲,白长归样样精通,一个多小时后,四菜一汤上桌,薛静柔目瞪口呆,忙拍照留念。
  白长归瞥她一眼,想起公司那些折腾微博朋友圈的女孩,随口问,“发朋友圈?”
  “我没有社交账号。”薛静柔应道。
  白长归给她分筷子,“不玩?”
  “不想被人惦记。”薛静柔眼里暗霾闪动,却又马上笑容灿烂,拉着白长归坐好,大快朵颐。
  为报一饭之恩,薛静柔饭后跑回家抱了台全新的xbox one回来,在白长归的注视下,睁眼说瞎话,“我家没电视,不玩浪费了。”
  白长归耸起半天的肩微一松懈,感觉自己已是无力回天,索性破罐子破摔,“去玩吧。”
  薛静柔欢呼一声,跑过去捣鼓电视和游戏机。
  白长归一边收拾餐桌一边留心薛静柔动静,薛静柔操作娴熟,显然是老手,她的游戏净是战争动作类,玩起来忘乎所以。白长归静静看了半晌,忽然发现问题所在——游戏全是外国正版,不管剧情介绍还是对白音效,那些成篇大段的英文,薛静柔玩下来居然毫无障碍。
  白长归存了疑惑,等薛静柔中途休息,他问她,“这几年,你都做了什么?”
  薛静柔笑道:“本来想好好念书,可惜我不是那块料。”
  白长归还要再问,薛静柔却让他早些休息,接着落荒而逃,白长归纳闷,并不觉自己说了过分的话,如此看来,问题便出在薛静柔身上。
  她不愿提过去几年的事,一提便要逃跑。
  酒吧生意兴隆,薛静柔一进门便有熟客打招呼,小忙迎上前,见她面色郁郁,忙问:“和白先生吵架了?”
  薛静柔在吧台边角坐下,酒保调了杯鸡尾酒,被小忙直接推开,不让薛静柔喝。
  薛静柔恹恹的,不搭理小忙,自顾自抽烟。
  小忙不敢走,隔开几个位置坐下,盯紧了薛静柔。
  酒吧里不乏靓女辣妹,但薛静柔这样的不管龟缩何处,都能被好事者挑出来。一个高大男人在她身边落座,毫不掩饰兴趣,“你挺个性啊。”
  薛静柔在白长归那儿从良多日,本已养出九分阳光淳善,今天心情糟糕,回酒吧一熏陶,头发尽数往后拨,露出来的又是那张阴森漠然的脸。酒吧里暖和,她只穿了松垮背心和黑色牛仔裤,肌肤雪白,撩得男人管不住眼,总想往她锁骨下窥探。
  薛静柔斜睨他,“初来乍到吧?知道规矩吗?”
  男人微愣,再看薛静柔,眼神由暧昧变为轻视,“多少钱?”
  小忙走过来,好心好意要劝走男人,谁知男人不领情,狠推小忙,小忙的腿天生残疾,直接栽倒在地。
  薛静柔穿得普通,就是容貌出众,小忙年纪轻身量瘦,男人显然惯会欺善怕恶,直到酒吧涌出许多年轻人,扶起小忙,男人才慌了阵脚。
  傻子都能看出这阵势不对。
  一直在高脚凳上翘腿抽烟的薛静柔忽地笑了,“不是问多少钱吗?”她竖起一根手指,“这个数。”
  男人强自镇定,“一万?”
  薛静柔嗤笑,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这才站起身,冲男人愉悦地眨眼,“是一条命。”
  地府酒吧外是一条设施陈旧的窄街,街面堪堪能容两辆车并驾齐驱,薛静柔眼见那男人被押进对面车里,牢牢绑在驾驶座上,这才坐进小忙车里,将他一脚踹出去。
  小忙无奈,“静姐,为了这种人,犯不着。”
  薛静柔笑得温和,“他欺负你。”
  两辆车隔开两百米,在这样窄的街道上相对疾驰,是卖命的游戏。小忙不知道薛静柔受了什么刺激,只能使出杀手锏,“姐!白先生电话!”
  薛静柔吓一跳,边接电话边不住张望,生怕自己作死被抓现成,回去得面壁七天七夜才能皇恩浩荡。
  “在干什么?”白长归莫名其妙接到小忙电话,又听周围声音不对,已经料到七八分。
  薛静柔头皮发麻,心虚道:“在……在……在街上站着呢!什么都没干!”
  偏偏此时围观**众等得不耐烦,热烈助威,“静姐!冲啊!弄死丫不长眼的!”
  薛静柔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冲叫嚷的年轻人咬牙切齿竖中指,“再胡说八道,我先弄死你!”
  白长归唤了声,“薛静柔。”
  他声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热,偏偏薛静柔听得脊梁寒意骤起,一颗雄心豹子胆无端端便缩成了老鼠屎,半天不敢接腔。
  白长归再开口,语气柔和,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别胡闹了,回来,我给你做面吃。”
  薛静柔捏着小忙手机,明明听到那边挂了电话,仍舍不得放下。
  小忙悄悄挪过来,“静姐,别比了,去找白先生吧,他是好人,你和他好好说,他一定能理解的。”
  薛静柔被小忙的声音带回现实,她低头只是笑,“小忙,我快疯了。”
  小忙伸手将薛静柔头发拨乱,翘翻天了,这才安慰道:“静姐,再耐心等等,总有机会的。”
  薛静柔站在白长归家门口时,心乱如麻,她踟蹰再三,想回家洗把脸再来,白长归却已开门,“进来吧。”
  夜深人静,白长归还在书房工作,面是用晚上的排骨汤煮的,浓香爽口,薛静柔捧了面碗,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我可以到你身边吃吗?”
  白长归头也不抬,“只能站着吃。”
  薛静柔捧碗走到他身旁,转了一圈,发现果真没地坐,便扎了个马步,下盘极稳地搁在桌上吃。
  白长归瞧她姿势,哭笑不得。
  薛静柔把手机架在前面,边吃边看视频。白长归凑过去,发现那是一个极限运动视频,里面有一段悬崖攀岩,他一眼认出攀在岩上的正是薛静柔。
  视频采取无人机多角度拍摄,制作精良,播放结束后,制作者logo出现,zmm,应该是名字缩写。
  “你朋友?”白长归问。
  “俱乐部的。”薛静柔一抬头,一粒汤珠飞溅到白长归镜片上。
  “……”白长归擦镜片时恨恨地想,自己上辈子真是欠了薛静柔。
  薛静柔吃完面,端出去洗了,又偷偷溜回书房,盘腿坐在地毯上玩手机,她怕吵着白长归,游戏全是静音。
  白长归看完最后一份报表,忽然发现薛静柔不见了,他起身朝前探,才看见薛静柔不知何时滚到书桌底下,呼呼睡着了。
  第六章贤妻
  薛静柔在白长归对门安家落户,她每天找准理由往白长归这儿蹿,白长归却是一回都没进过她的门,如今薛静柔睡得熟,他走过去拿脚尖点她侧腰两下,见毫无反应,便俯身将她抱起,出门送货回府。
  拿薛静柔手指解锁进门后,白长归在玄关扫视客厅一圈,微微怔忪。
  客厅空荡荡一样家具都没有,他抱着人去厨房卫生间转转,也就热水能用,此外,卧室除了一张简易大床和床上零乱被褥,更是毫无生气。
  这房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宜久住,他不明白薛静柔是如何忍耐的。
  白长归把薛静柔往床上一扔,薛静柔伤筋动骨,哎哟哎哟从床上爬起来,“知道我醒了,也不能这样扔,扔坏了你赔?”
  白长归不和她争辩,只问:“你这儿能住人?”
  “能啊。”薛静柔涎笑着去拉白长归衣袖,手指灵活,趁乱还能摸一把他的手,“要不然,我搬去你家住也是可以的。”
  白长归转身要走。
  薛静柔忙抱住他腰,“哎哎哎!一言不合就要走,不知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吗?”
  白长归愕然回头,想象不出从薛静柔嘴里还能蹦出点什么。
  薛静柔被他直勾勾盯着,忽然起了贼心,很想贴过去,往他脸上亲一口香的,但她如今清醒,没有贼胆,便只能在脑袋里浮想联翩,现实里偷偷蹭把他的腰,然后规规矩矩松开手。
  白长归内心悚然,总觉自己再被薛静柔这么盯着,保不准会做出遗恨千年的蠢事,忙伸手扯过被子将她兜头盖住,不忘在她脑袋上重重一敲,这才忿忿离开。
  薛静柔从被子里东倒西歪挣扎出来,房间里已经没了白长归身影,她抱着被子重新躺倒,分外想念白长归家的地毯。
  第二天傍晚,薛静柔照旧在门口等白长归下班,见他走出电梯,忙殷勤接过购物袋,大开大合往里看,“今晚吃什么?这葱真新鲜。”
  白长归近日总觉自己养了条大狗,早晨遛狗,晚上喂狗,这狗时乖时闹,还总愿意等他,偶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是一个眼神递过去,她便识趣闭嘴,懂得察言观色,智商极高。
  想着想着,白长归也有些高兴,“鱼头豆腐汤,花蛤蒸蛋,烤鸡肉卷,木耳炒百合。”
  “太棒了!”薛静柔跟进门,前头白长归正在脱西装外套,薛静柔忙从厨房拎出围裙要给他系上,她玩心重,用力一勒,勒得白长归晃荡一下,下意识抓紧她两只手。
  薛静柔的手细细长长,相比之下骨节粗硬,皮肤粗糙,是赤手空拳惯了的,毫不爱惜。白长归两臂后压握着她的手,看不见她的神情,却觉察出她在笑,“你笑什么?”
  薛静柔将额头抵在白长归背上,忽然问道:“你那时候为什么放我走?”
  “当初为什么绑架我?”白长归不答反问,“那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因为你喜欢我。”薛静柔无地自容,答得倒是傥荡,“你喜欢我,你才会上我的当。”
  十六岁的年纪,还不会爱,却已经明白了爱的价值。
  白长归认命点头,良久也沉沉说了句,“因为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重复,还是回答。
  白长归轻轻拉开薛静柔的手,挽起衣袖做饭。薛静柔亦步亦趋黏在他身后,两个人不提过去,不想将来,只慢条斯理过着不明不白的现在。
  客厅门铃响,这儿几乎客人绝迹,厨房内二人各是怔怔,最后由白长归洗了手,匆匆去开门。
  门外站着金芸,手里同样提着一袋食材,见到白长归,她笑容美好温婉,和身上水蓝色开衫毛衣相得益彰,“我看你最近都在家里自己做饭,今天有空,便想和你一起搭伙,好不好?”
  白长归没有立即让她进门,“我家里有客人。”
  金芸惊讶,随即看向玄关处的运动鞋,鞋码不大,“是女的?”
  白长归点头。
  “那没事,我也带了菜,一起吃吧。”金芸显然是白长归这儿的常客,换鞋后直奔厨房,却在里头撞见薛静柔,她原本带笑的眉眼一瞬间微微垮塌,随即却笑得更加温柔,“原来是你呀。”
  薛静柔记得金芸,在她的认知里,这位堪称白长归的疑似女友。
  见到白长归身上的围裙,金芸噗嗤嗔怪,替他脱下后直接戴在自己身上,本来就要随手系上的带子,却在瞥见薛静柔后,背转了白长归,露出纤细腰肢,“长归,帮我打个结吧。”
  金芸对白长归说话,句句都带着商量,偏句句都是不可商量,薛静柔有些好奇,偷偷打量白长归。
  白长归永远分着心在薛静柔身上,见她瞟过来,马上严厉瞪回去。
  薛静柔立即转身洗手,若无其事,顺便吹了声口哨。
  白长归替金芸系上带子,始终不吭声。
  金芸十分满意,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柔情无限,像个新进门的小娘子,“你快出去吧,厨房油烟大。薛**可以帮我的忙,对吧?”
  薛静柔不大谦虚地点点头。
  白长归离开前往薛静柔身旁挪了挪,低声警告,“别捣乱。”
  薛静柔嘻嘻笑,接了金芸递来的菜,去水池里摘洗。
  “摘完叶子后,先冲洗两遍,再泡一会儿比较健康。”金芸在厨房里像个旋转陀螺,脚不沾地,话不能停,“长归买的是鱼头啊,他讨厌腥味,做剁椒鱼头吧。肉要切薄,太厚了长归吃得腻,虽说他不挑食,但白家不是小门小户,饮□□细点好。还好我手艺过得去,上回做的水晶虾饺,他吃得干干净净。薛**,菜冲完了先泡着吧,帮我挑一下虾肠可以吗?”
  “虾肠?”薛静柔回想有生之年自己和肠的关系,思索再三,只依稀记起自己好像见过个年轻男孩,不务正业赚快钱,被人割了肚子扔路边,气息奄奄求薛静柔送他去医院。
  薛静柔看金芸小家碧玉,知道自己认识的肠子和她必定不在同一世界。
  金芸见薛静柔半天没动静,转头亲切询问,“你不会吗?”
  薛静柔诚实以对,“不会。”
  白长归换了身衣服走进来,轻声道:“我来吧。”
  金芸却不让他碰,贤惠的叫人手脚发麻,“脏,我来吧。”
  薛静柔不瞎,她知道白长归也不傻。
  白长归知道薛静柔又在偷偷打量自己,他有心想解释,当着金芸的面,又不好开口,况且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的。
  饭菜上桌时,薛静柔简直要热烈鼓掌,不管金芸对白长归存了什么心思,单这厨艺,就是十个薛静柔也比不上的。
  往常俩人吃饭,白长归坐主座,薛静柔会坐他左手边,薛静柔吃东西很粗糙,白长归虽然闷不吭声,但摆到她面前的东西必然先被剔骨去刺,今晚却是没这待遇了,因为金芸拉着白长归并肩坐到薛静柔对面。
  金芸剥虾,她不涂甲油,指尖修得浑圆小巧,剥起壳来素指翻飞,灵巧生动,像是天生适合这类工作,她剥好满满一盘,拿筷子拨了大半给白长归,剩下全给薛静柔,“如果早知道薛**今夜做客,我肯定多带些东西来招待你,也怪长归没事先招呼。”
  美食当前,又是吃人嘴软,薛静柔极没骨气地只是吃,任尔东南西北风,全吹不到她耳里。
  倒是白长归见薛静柔吃得酣畅淋漓,反倒有些不高兴,把脸绷成黑鞋底,顺道把那些加辣的食物统统收走,不许薛静柔染指。
  晚饭后,金芸洗了一袋樱桃,摆在客厅茶几上招待薛静柔,自己则落落大方进厨房洗碗,毫不在意他们俩独处。
  薛静柔吃撑了,懒散散歪在沙发上,终于有闲心揣度白长归和金芸的关系,“这可比正经老婆还贤良淑德,配你糟蹋了。”
  白长归瞪她,“别胡说。”
  “我不胡说。”薛静柔爬过来悄悄道:“你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娶个和你旗鼓相当能过日子的,捡个什么也不会的,没了你就活不成,既能造福社会,又能延续人类。”
  白长归听得想笑,但不能笑,薛静柔对他没脸没皮惯了,给点阳光就灿烂。
  他想,若是换了别人像薛静柔这样,他就算不乱棍打出去,也会划清界限,可惜对方是薛静柔,他便一点办法都没有。
  薛静柔盘腿坐下,捧着鼓胀胀的肚子,兀自沉思。
  白长归见她静久了,忍不住问,“想什么?”
  薛静柔不瞒他,“我在想,你将来会不会娶她。”
  她心如明镜,金芸年轻漂亮,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听说还是白长归公司得力干将,又是老同学,这样一个进能共骋商场退可相夫教子的女人,多少男人梦寐以求。
  白长归盯着薛静柔平静面孔,心里忽然蹿上一股邪火,逼得他暗暗磨牙,恨不得扑过去咬住她脖子,破口大骂,骂她不知好歹,骂她不守诺言,骂她是个天生祸害,祸害自己,也要祸害他好好一个白长归。
  心里恨得急切,白长归说话时依旧淡淡,“不娶她,娶你吗?”
  薛静柔轻巧一笑,玩笑似的,“我现在还不能嫁给你。”
  白长归重重哼了一声。
  “长归呀。”薛静柔忽然叫魂一样唤白长归名字,“你这名字虽然不吉利,但我从小就喜欢,长归,长归,是一个人走得再远再久,都有人盼她归来的意思。”
  金芸收拾完厨房,擦手走出来,关心道:“我看橱柜里有胃药,长归你不舒服吗?”
  白长归的脸霎时别扭。
  那药是给薛静柔备着的,可他不想让她瞧见,便藏在她绝不碰的橱柜里。
  金芸不明前因后果,薛静柔却轻轻笑了,“我打扰太久,该走了。”
  白长归看着她,本来尚能自持的心,因为这句要走,忽然迷乱得一塌糊涂。
  薛静柔去玄关换鞋,金芸赶过来送她,像所有客气周至的中国式女主人,温柔微笑,“薛**,有空再来玩。”
  白长归不去送客,只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一盘不曾动过的樱桃,微微皱眉。
  第七章长归
  薛静柔与金芸道别后,直接去了酒吧。
  小忙从监控里见到薛静柔身影,便到前门守着,等见到真人,他满腔满脑的热血问候就像被人扼住喉咙,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薛静柔脸色奇差,看得出眼底狂风暴雨,阴戾的像是下秒就可以徒手拧掉别人脑袋,但她又很平静,嘴角甚至带着笑。
  小忙和薛静柔最亲近,也最怕她,怕她发狠,怕她不给自己留余地,于是立即向旁人打眼色,让他们今晚识相,哪怕出了乱子也得瞒住。
  薛静柔进了自己办公室,抱住枕头冷飕飕开始点餐,全是油腻重味的大菜,其中还有一道麻辣鸡。
  往日殷勤备至的小忙不敢动,“静姐,别吃这么辣,咱们换别的吧。”
  薛静柔想到白长归藏起来的胃药,长叹一声,仰面躺在沙发上,双目圆瞪,“不吃了,我睡会儿。”
  小忙心想你要睡觉为什么不闭眼睛,但他乖,什么也不问,关掉顶灯和电脑,只留了盏昏暗壁灯,静悄悄出去了。
  另一边,金芸提着垃圾,笑吟吟对白长归道:“你不送她,也不送我吗?”
  白长归站在客厅,远远看向玄关处的金芸,神情严厉,“金芸,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我不爱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浪费时间。”
  “成天把爱不爱挂在嘴边,又不是小孩。”金芸温温柔地笑,“你和薛**吃饭,我又没说什么,别生气了。”
  “你不明白吗?”白长归像过去无数次般,试图说清楚,“你是我同学,是我实验室的主任,你在公司最困难那几年不离不弃,我很感激你,我父母身体不好,你时常过去陪伴他们,我同样感激不尽,但这不代表我个人需要你,别再自作主张,别再自以为是,别再自作多情,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不可能让你如愿。”
  金芸的头发落下来,她若无其事别到耳后,还是笑,笑得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瞧把你急的,别生气了啊,明早还要上班呢。”
  金芸像团棉花,对外界有自己一套过滤系统,且目标远大,为了嫁给白长归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这是别人家的姑娘,不能打不能骂,白长归对女孩的经验寡淡到惨不忍睹,于是时常默默抓狂,恨不得剃度出家。
  金芸一走,白长归站在门口长久地看向对门,心里十分想念薛静柔。
  周末,白长归须回白宅吃饭,在家门口,他见到金芸的车。
  金芸似乎在等他,顶着秋老虎的烈头,她双颊通红,半句抱怨也无,只等白长归走近才恬笑道:“我们进去吧。”
  白长归直挺挺站着不走,“你这样是没有意义的。”
  “嘘。”金芸想要拉白长归的手,却被避过,她不觉尴尬,更不恼,依旧笑得如沐春风,“进去吧,奶奶该等着急了。”
  白家人口不多,白奶奶患有妄想症,精神时好时差,总疑心有人要害她,白父殚精竭虑,十年前中过风,此后身体虚弱,由妻子精心照料,但这些年白母身体也不大好,都需静养。
  白奶奶疑心重,白家不留佣人,家务全由白母操持,金芸便趁虚而入,她温柔贤惠耐心能干,几乎没有脾气,不仅成了白母帮手,还将暴躁易怒的白奶奶驯服。金芸唯独拿姑姑白瑾没办法,这位大**从不将她放在眼里,但金芸不在乎,她从善如流,端庄娴雅,自认已经掌握白家主轴,对已经嫁出去的姑姑不太上心。
  吃过午饭,白家聚在一楼客厅讲话,话题谈论到白瑾的二胎,被她一票否决,“没空。”
  白奶奶骂她不知轻重,拖到四十岁,高龄产妇,那是闹着玩的?
  “奶奶说得对,不管婚姻还是生育,还是该挑合适的年龄。”金芸轻声笑道:“我不过二十多岁,一回家,就被催成老姑娘了。”
  这话暗示性极强,所有人目光都转向白长归。白长归正要开口,白瑾已经嘲讽道:“二十多岁就自称老姑娘,为了嫁人,都不惜自降身价。”
  这话难听,白奶奶对峙般拉起金芸的手,“长归!小芸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舍得!”
  金芸低头,笑得像个忠心耿耿的老仆妇。
  “她对我们真是掏心掏肺。”白母温声附和,看向丈夫,白父微笑点头,没有意见。
  白瑾正要反驳,被丈夫拦住,她生气,转而踹向白长归。
  姑姑和薛静柔有些像,都是漂亮白净的武女子,二人又有渊源,白长归刚起身便被狠踹一脚,反倒有些宽慰。他看向客厅诸人,把先前对金芸说过的话,郑重其事重复一遍。
  这些话他对长辈说过不止一次,可这些年他把自己活成了清心寡欲的小和尚,没人知道他在等一位小女匪归来,倘若一说金芸不好,就是挑剔,是负心,是薄情寡义。奶奶对金芸鬼迷心窍,拄着拐杖揍了他不止一次,白长归就是不松口。
  奶奶是过一日没一日的人,等不来薛静柔,白长归不能公然忤逆,于是金芸变本加厉,叫人望而生畏。
  果不其然,白长归话刚说完,白奶奶暴怒而起,蹒跚着就要去打他,白瑾忙阻拦,被老太太接连抓了两下胳膊,疼得龇牙咧嘴。
  白长归回护姑姑,脸上登时挨了巴掌,清脆响亮。
  默默哭成泪人的金芸这时才如梦初醒,抱住老太太,哽咽地喊您别打他错都在我!
  白瑾抑制不住连翻白眼,握着侄子手腕悄声骂,这戏也太足了!
  白长归心想,就是因为足,才处处挑不出毛病,薛静柔就没这本事,浑身作死。
  白母心疼挨揍的姑侄,红着眼劝,“长归还小,公司又刚起步,不着急……”
  奶奶大动干戈,累得直喘气,让金芸扶她进屋休息,半小时后,金芸出来,手腕套了个崭新的玉镯,白瑾只瞥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金芸却径直走向白母,摘了玉镯不敢要,白母疲惫万分,让她自己收好。
  一场家庭聚会不欢而散,白长归和金芸走到别墅门口,她将玉镯递给白长归,“你别生气,把这个送给薛**吧。”
  这种体贴放别的男人那或许获益匪浅,但白长归只觉可怕,“你就那么想嫁给我吗?”
  “长归,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只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待的太久,感情被冲淡,让你察觉不到,就像老夫老妻。”金芸脸颊红红,对自己的认知执迷不悟,“你一时喜欢新鲜,我不生气。”
  “我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白长归皱眉,“金芸,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你素来不招惹我姑姑,不仅因为她讨厌你,还因为你觉得她无关紧要,可你错了,我们整个白家的产业都只属于姑姑,不是我,不是少起,你真正应该巴结的人是她才对。你我共事的公司才是我的,倘若你想要,我可以拱手相让,作为你这些年照顾我奶奶的谢礼。”
  “你误会我了。”金芸很委屈。
  “别再装模作样了。”白长归不耐烦,“你想放长线钓大鱼,牺牲几年光阴换一个豪门太太的身份,可我早就劝过你,你错了,错得太离谱,再这样下去,你会一无所有。我不过是你经过筛选后得出的最优选择,于是你孤掷一注,这不是爱。”
  金芸郁闷道:“长归,你不能因为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位薛**就恶意揣测我。”
  白长归头疼,心想薛静柔不是忽然冒出来的,她一直长在他心里,哪也没去过。
  金芸生气,“长归!你要为了薛**,抛弃我吗?”
  白长归再也不愿听金芸多说一个字,他想,一个不作恶的金芸,比起十个为非作歹的薛静柔,更讨人厌。
  薛静柔在酒吧睡了几天,这天天将亮时,她倏地睁开眼,熬不住了,想回家见见白长归。
  白长归似乎也没睡好,站在门口很认真地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薛静柔点头,“我知道。”
  白长归又说:“我不会娶她。”
  薛静柔笑了,“我也知道。”
  白长归久久盯着她,忽地将她搂住,薛静柔微怔,半晌伸手环住他的背,轻轻摩挲。
  “你去哪了?”白长归从小早熟,自立自强守规矩,号称移动的校园守则,鲜少有这样主动示暖的时候,“我等了你这么久。”
  薛静柔起初以为他问的是这几天行踪,回过味来,心尖酸楚,在他怀里便有痛哭流涕的冲动,但她没哭,她只不断抚摸白长归的背,轻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白长归闭上眼,他就像一只笨拙的雏鸟,第一眼认定了薛静柔,哪怕她作恶,哪怕她长离,哪怕她沉沦,她都是他的第一眼,无可取代,心甘情愿。
  白长归翘班,和薛静柔在家看恐怖片吃雪糕,女鬼出现,薛静柔吓得一咧嘴,两小坨巧克力雪糕滴在沙发上,为了掩盖罪证,薛静柔屁股一顶,把白长归顶到了雪糕上。
  中途倒水,白长归站起身,屁股印着两圈深褐泥,乐得薛静柔哈哈大笑。
  接着薛静柔被罚手洗裤子,她站在水槽前,沾着洗衣液用力揉搓,感觉自己回到小姑娘时代,一夜霸气侧漏,早起后烦烦恼恼搓裤子。
  她想那时候虽然混蛋,但至少挺快乐,想着想着,烟瘾上来,薛静柔偷偷瞥客厅一眼,高高站上马桶,打开厕所窗户,将脑袋伸向外头蓝天白云,开始吞云吐雾。
  对面阳台有个大叔也在鬼鬼祟祟抽烟,封闭的玻璃门后有他老婆孩子,薛静柔和他长久对望,惺惺相惜。
  “你在干什么?”白长归的声音忽然传来,吓得薛静柔手一抖,差点让烟头烫到嘴。她手忙脚乱摁熄烟,往回缩脖子时耳朵蹭到框,哎呀叫痛。
  白长归让她从马桶上下来,闻着她身上淡淡烟味,忍不住揉揉她耳朵。
  薛静柔的指纹留在了白长归家密码系统里,她也想给自家门锁增加男主人指纹,可白长归十分蔑视,说她那儿不是家,是狗窝。
  薛静柔想想自己那儿确实不太像家,便高高兴兴抱来枕头,在白长归的沙发上安营扎寨,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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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待业
  薛静柔在路边拉面店里吃一碗加量牛肉面时,小忙来了电话,声音有些慌乱,却又压得很沉,“静姐,咱们酒吧被人举报了,有几个人被带走问话,现在让停业整顿。”
  “举报?”薛静柔抽纸巾擦嘴,“许老三干的?”
  “不清楚。”比起酒吧被停业,小忙更关心薛静柔的处境,“你在哪?我让人接你回来?”
  小忙的意思薛静柔明白,如果这是许老三的作为,他如今刚打压酒吧,难保不会趁热打铁找薛静柔的麻烦,小忙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总得把人接回来看着才放心。
  薛静柔慢条斯理吃面,半小时后才慢吞吞走回酒吧。时值正午,酒吧就算不被抄家也冷冷清清,平日那**小热血要么垂头丧气,要么义愤填膺,更有人磨刀霍霍只等薛静柔一令发下,就要冲去许三老巢坏他基业。
  薛静柔环顾四周,打了个饱嗝,她路上又吃了个鸡蛋饼,一打嗝,满嘴鸡屎味,“急什么?咱们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明察暗访这么久,不也就查出点消防隐患。”
  小热血们还是气不过。
  薛静柔吃饱喝足,又是正午好睡的时候,一心一意只想去睡个饱觉,天塌下来她能顶就顶,顶不住就撤,人生在世,死扛是没有用的,要能屈能伸,可这道理她懒得讲,她从不爱讲道理。
  薛静柔伸着懒腰往办公室走,小忙远远看着她,很难想象她像其他同龄姑娘朝九晚五兢兢业业,周末逛街约会看电影,夹杂在青春和老去的轨道中,看似阳光独立自由,实则伤春悲秋。薛静柔就只是薛静柔,顶着张大好面皮,谁也不沾惹,谁也不敢招惹,十年如一日,蜗居在那点黑暗小世界里,想着她的白长归。
  小忙说不清白长归是个什么存在,但他知道白长归是薛静柔心里的一点甜,也是她心里的一点苦。
  薛静柔盖着毛毯往沙发上钻时,小忙跟进来了,她瑟缩缩躺好,临睡前让小忙查举报者身份。
  小忙办事利索,薛静柔一觉睡醒,他也查好了。
  “是个女人。”小忙低头看纸条,“叫……金芸?金芸是谁?许老三的人吗?”
  薛静柔乍然听到这名字,吃了一惊,随即又觉理所当然,“不是许老三的人。”
  “除了许老三,谁这么胆大包天和我们过不去?”小忙疑惑,“她为什么举报我们?吃饱了撑的?”
  薛静柔从毛毯里伸手夺过小纸条,嘟嘟囔囔,“你别管了。”
  “人既然不是许三的,咱们就不能坐视不理。”小忙抓耳挠腮,也有点恃强凌弱的心态,“咱们酒吧被封,整条街都知道了,如果不逮着举报者教训一顿,咱们招牌还不任由那帮瘪三糟蹋?”
  “咱们哪来的招牌?”酒吧无名无姓,营业执照上那点名字谁也记不清,薛静柔这是挤兑小忙。
  小忙果然无话可说。
  金芸到底与白长归有牵扯,薛静柔攥紧纸条,“先别动她,再看看。”
  “静姐……”小忙还想为酒吧争回面子。
  薛静柔在毛毯里蹬腿,像只褐色毛毛虫,“烦死了!说别动就别动!”
  小忙在沙发边上乖乖蹲了半晌,忍不住好奇道:“静姐,这金芸究竟是谁啊?”
  薛静柔横眉怒目,作势要砸小忙脑袋,小忙护住脑顶,急道:“是白先生的朋友对不对?”
  薛静柔愣住,“你怎么知道?”
  小忙偷看她脸色,“你喜欢乌鸦,不能把它身边其他乌鸦一起喜欢了吧?”
  薛静柔弹他额头,“那叫爱屋及乌!”
  小忙不管什么乌什么鸭,他正色道:“静姐,我就是想提醒你,我能查到这位金芸**,那位一定也能查到,别说金**银**,就是白先生,也是一查一个准。你……你既然已经找回白先生,那得多替他留神,别吃亏才好。”
  薛静柔背过身,将脸埋进沙发,半天才阴森森发出点活人声响,“我明白。”
  酒吧停业,薛静柔正式侵占白长归山头,每日晨昏定省巡视领地,吃饱喝足,运动玩耍,生活相当惬意。与她相比,白长归的日子堪称枯燥规律,早起晨跑上班下班做饭看书睡觉,每个时间段井然有序。如此生活半月,白长归逮着薛静柔称量体重,发现她终于重了五斤,倍感欣慰。
  薛静柔摸摸肚子,觉得真是胖了,倒也挺开心。
  白长归从不管闲事,对薛静柔游手好闲赖在家里打从心眼里满意,直到有天薛静柔向他告假,说要出去赚生活费,望领导批准。
  白长归诧异极了,“你赚什么生活费?”
  薛静柔把两边裤兜翻出来,总共只剩一个五毛钱的硬币,想想她如今也算无业游民,穷得不丢脸。
  白长归开始翻箱倒柜找出自己所有□□和现金,**阵一样摊在薛静柔面前,认认真真说道:“我养得起你,你就别出去伤天害理了。”
  薛静柔哈哈大笑,从金山里抽出一张五块钱纸钞,笑嘻嘻道:“借我明天路上买雪糕吃。”
  白长归问她要去哪,薛静柔说她去寺庙呆两天。
  “雷峰塔镇了白娘子十八年,五指山压了孙猴子五百年。”白长归不赞同,“你就不怕僧人替天行道收了你吗?”
  薛静柔让他一边玩蛋,第二天半件行李也不带,只揣个手机和五块钱便要去赚生活费,潇洒得无法无天。
  白长归有工作在身,忧心忡忡目送她踢飞路边一个塑料袋,十分没骨气地想跟上去。好在薛静柔给白长归发信息,最原始的移动信息,说她进山了,说她进庙了,说她开工了。
  尽管知道薛静柔在寺庙里翻不出浪来,白长归第二天还是进山找人。
  寺庙建在山腰,依山傍水,风光无限,因为地形复杂,里头曲径通幽高低错落,别具一格。白长归沿着石阶往正殿去,耳里听到机器的嗡鸣声,他仰头寻找,果然在蔚蓝天幕下见到一架无人机,阳光刺眼,他伸掌遮挡,忽见一道人影飞跃头顶,直接消失在对面。
  白长归迅速跑上前头空地,踩着石栏往上看,果然瞧见薛静柔一身玄黑,正笑嘻嘻蹲在对面高台上,冲他兴高采烈直挥手。
  白长归低头望向底下千级石阶,石阶两侧是高矮相错三米宽的石头房子,薛静柔刚才从他脑袋飞人一般跳跃,一着不慎落下,就算不摔死,这百年石阶一路滚下去也得磕死她!
  薛静柔站在高高的平台上,她又穿了身黑色压缩衣,头发凌乱,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迎风伫立,鲜活的像一株树苗扎进白长归心里。
  白长归张口要唤她,谁知下一秒,薛静柔已经轻巧跃下高台,空中一个侧身翻转,稳稳落在石阶旁的草地上,她没有停步,俯身快跑上蹿,两手往石桌一撑,人已经平平蹿出老远,轻轻巧巧抓住石阶铁栏,单手支撑跳跃,是直接跃过了对面栏杆,落在白长归这边的空地上。
  她全程如豹,惊人敏捷。
  白长归彻底明白,“跑酷?”
  “嗯。”薛静柔抬头看向天空盘旋的无人机,笑道:“那是航拍,跟拍我的人不知落到哪了。”
  白长归心想就她刚才日行千里的势头,有谁跟得上她。
  薛静柔见到白长归,便不想满山满寺猴子似的乱跑,他们俩位于一座佛殿前,空地上有座烧香的方鼎,薛静柔好奇,围着那方鼎瞎转,她穿一身紧致黑衣,不丰满,体态均匀,瘦的相当有力量,在古朴的午间佛寺里,在缭绕的白雾沉香里,她像一个黑色幽灵,漫不经心,或者根本没有心。
  跟拍薛静柔的人终于追上来,气喘吁吁,“静姐!不是说好拍完一个镜头再换场地吗?您怎么突然就跑了?”
  薛静柔指向白长归,笑道:“我在那边穹顶上看见他了。”
  跟拍者哭笑不得,“您看见谁来也别跑啊!他又不会丢!”
  “会丢的。”薛静柔笑眯眯,像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跟拍者瞧见斯斯文文的白长归,好奇多看两眼,被薛静柔踹了屁股,立即将白长归当成黄花闺女,眼神瞟一下就得负责终生那种。
  没多久,又有几个年轻人从山上小树林里追出来,见到薛静柔,他们兴奋地嗷嗷叫唤。
  这是某极限运动论坛的摄影小组,砸钱给论坛活动拍宣传视频,为了哗众取宠,特地找来薛静柔在古色古香的寺庙里狂拽酷炫玩跑酷,白长归没想到她真是来赚钱,一时语塞。
  一**人就地休息,白长归将薛静柔拉到树荫下,“你除了攀岩,还会跑酷?”
  薛静柔笑道:“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全是极限运动?”白长归倒不是挑剔,他只觉得古怪,总怀疑薛静柔迷上这些必定存着点因果关系。
  “因为很酷。”薛静柔仰起头,迎着阳光没正经地笑。
  那边唤薛静柔再补一段,她远远冲白长归眨了下眼,居然迎着高墙跑去。
  那墙得有三米高,薛静柔往墙上蹬力上蹿,轻盈地像一阵风,眨眼已经攀上墙头,在窄墙上如履平地,然后从另一边玩着花样翻下来。
  三米高的墙,对她来说和儿童游乐场没有区别。
  薛静柔这一系列热身看得几位男青年目瞪口呆,有人敬佩完薛静柔,蹭到白长归身边八卦,“你和静姐什么关系?”
  白长归没有回答。
  那人自说自话,“静姐是我见过最酷的人,她以前只是我们圈内名人,这视频发出去,说不定能红透半边天,不过她也无所谓,这些事从来和她没关系,她只玩她自己的。”
  晚上他们住在山下民宿,白长归在男人们好奇嫉妒的视线里走进薛静柔房间。
  薛静柔正趴在床上玩手机游戏,听到他的脚步声,头也不抬道:“明天早上就回家了。”
  白长归坐到床边,从头到脚审视她后,发现了她脚腕上的一处擦伤,伤口挺长,不深,表面微红发炎。白长归从行李袋里掏出便携药箱,把她的脚抬到自己膝盖上,给她清理伤口,贴上防水创贴,叮嘱道:“去洗澡吧。”
  薛静柔早丢掉手机,这会儿晃晃小腿,忍不住要往白长归怀里钻。
  白长归摸摸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耳朵,最后丢下一句臭死了,面无表情出门找前台开新房。
  第九章叫板
  薛静柔不让动金芸,自己撒手不管只顾和白长归家长里短,可怜小忙想尽办法搞疏通,却发现金芸手底下有些关系,对方软硬不吃,弄的小忙灰头土脸,十分怀念薛静柔的铁腕手段。
  酒吧被封的消息,是白长归和薛静柔从寺庙回来第三天,白少起兴匆匆告诉白长归的。
  他算明白薛静柔副业致富的原因了。
  白长归虽然不在白氏集团主事,但这白家大少爷的身份实实在在,他解酒吧的困境,不过一句话的事。
  “求我。”白长归昂首端坐,目空一切,“求我我就帮你。”
  薛静柔咬着半颗苹果,往沙发上一跪,直接就是五体投地的大礼,“酒吧的事不用你,我求你快去做饭吧!我快饿死了!”
  白长归难得想显摆威风,却被泼冷水,自觉受到侮辱,便打算饿饿薛静柔,让她体会他的好。
  薛静柔愁得蔫蔫的,把剩下苹果啃干净,担心白长归真去帮酒吧的忙。庆幸的是,当天晚上小忙便送来消息,说酒吧可以重新营业,末尾,小忙诡秘补充一句,说是那边帮的忙。
  在白长归看不见的地方,薛静柔着实沉下脸,知道好日子过到头,有些事在劫难逃。
  第二天,白长归一进公司便唤来金芸,他对金芸向来客气,这次却是真生气,“你找她麻烦有什么用?为什么不冲我来?”
  金芸还是那副柔软亲和的姿态,“长归,我打听了点薛**的事,她虽然漂亮,但除了寻衅滋事一无是处,白家清清白白的家世,容不下她这些毛病,你再喜欢她,也不可能把她娶进门。”
  “她抽烟喝酒一身缺点,说不定还曾违=法7犯?罪,你一时喜欢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你能和她过一辈子吗?”金芸难得激动起来,双拳紧握抵在胸口,俨然心有不甘,“我温柔贤惠忍辱负重,又能做你事业上的帮手,我们才是彼此良配,举案齐眉,伉俪情深。”
  “没有情,何来深?”白长归冷笑。
  金芸怔忪。
  白长归正色道:“她在你眼里一无是处,在我心里却是天下第一,金芸,你已经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金芸缓缓摇头,神情冷峻,仿若大难临头,“婚姻不是儿戏,长归,该回头是岸的人是你!”
  白长归和她永远说不到一处,只能挥手让她出去。
  下班时突降暴雨,白长归不便买菜,两手空空回的家,薛静柔像是早有预料,居然早订好一桌外卖,堪比满汉全席。
  白长归换身衣服出来,就见薛静柔坐在桌边偷吃,样样不落,塞得嘴里鼓囊囊,像只年幼的饕餮,眼里全是食物。薛静柔能吃好吃,一遇到美食就忘乎所以,白长归看她吃饭便觉有食欲,心情也舒畅许多,“我有事想问你。”
  薛静柔百忙之中抬头看他。
  “我说过事不过三,你以后还骗我吗?”白长归捏紧椅背,低声问她,“你以后还会离开吗?”
  薛静柔放下筷子,认真说道:“我一直都不想离开你。”
  白长归眼里有了笑意,他点点头,竟然滔滔不绝起来,“等过一阵子,我带你回家。我奶奶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但也没关系,我会和她说清楚。我爸妈身体不好,你尽量轻声细语,那些丰功伟绩千万别提。我会事先和少起打招呼,让他别揭你的底。还有姑姑和姑丈……”
  薛静柔紧张道:“他们还记得我吗?”
  “不清楚。”白长归答道:“我从不提你的事。”
  薛静柔眨眨眼,握紧筷子,忽然心生怯意,“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怎么办?”
  “不知道。”白长归拟定人生大事,解决心腹重患,一身轻松,他坐下吃饭,说出口的话如一日三餐平凡,“没有你,地球照转,对我而言,也不过是这一生圆不圆满的问题。”
  薛静柔看着白长归,眼眶微热,却忍不住先笑出声,“也是,谁离了谁不能活。”
  “树离了土不能活,”白长归故意叫板薛静柔,“鱼离了水不能活。”
  薛静柔翻白眼,硬生生把那点泪意翻回去,“锅离了盖还不能活呢。”
  白长归故作无谓,“那就一直配着。”
  薛静柔笑道:“也是。”
  白长归斜眼偷看她,又轻轻重复一遍,“那……一直陪着?”
  这时候的白长归像极一个孩子,薛静柔看着他,心里忽然冒出个荒唐念头,她以为白长归就是她的孩子,是从她心尖上剜下来的一块肉,她想他爱他,因为他们本是一体。她悄悄抽动鼻子,郑重其事道:“嗯,陪着。”
  白长归吃菜,嘴角微扬,无论如何藏不住笑意,薛静柔见他这副模样,也欢欢喜喜地笑,热热切切地吃。
  这世上爱情很多,失了爱情,地球不会停止公转自转,人依旧活着,不过是今生幸不幸福,圆不圆满的问题。
  薛静柔曾经是白长归的豁口,如今她回来了,白长归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圆满,他无大志向,此生幸福圆满,已是难得。
  地府重新开张,小忙一整晚容光焕发,特地办了个乱七八糟的剪彩大会,薛静柔作为老板,理所当然成为剪彩人。彩带一断,酒吧里彩灯音乐齐开,欢呼震耳欲聋,一名服务生走到薛静柔身边,附耳说话,薛静柔微微皱眉。
  小忙立即问:“怎么了?”
  薛静柔起身朝外走,见小忙一瘸一拐跟上,作势要砸他脑袋,“回去!”
  小忙立定,神色紧张,“静姐,你要想做什么,一定提前告诉我,我就算拦不住你,也能给你殿后。”
  薛静柔气笑,“你能给我殿什么后?”
  小忙站在原地,不置可否,薛静柔不再理他,出门会客。
  天气越来越冷,金芸穿件浅咖色风衣,踩着高跟鞋站在街角,她看上去与这条街格格不入,便有窥伺已久的流痞晃晃悠悠凑上前,涎笑问她要电话号码。
  金芸吓一跳,用皮包挡住自己,一边拒绝一边后退。
  流痞得了兴趣,越凑越近,眼看要伸手揩油,薛静柔提了他后衣领猛拽,直接掀翻在地,冷笑道:“手这么贱,不要也罢。”
  话音刚落,薛静柔压着他胳膊往外一折,流痞发出惊天嚎啕,手臂已经骨折。
  薛静柔拍拍手,走向金芸。
  金芸畏惧地后退一步。
  薛静柔嗤笑,“这里不适合你,往前走两百米有家咖啡厅,可能还营业。”
  咖啡厅正要打烊,店主认识薛静柔,便懒洋洋放她们进去坐坐。
  金芸和薛静柔相对而坐,金芸开门见山,语言温柔,“我很快就要嫁给长归,你别缠着他行吗?”
  “结婚?”薛静柔狐疑,感觉金芸就像个自说自话的妖怪。
  “我知道长归喜欢你,如果不是他最近太过分,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大学遇见长归,从那时起就认定非他不嫁,我在他身边陪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我绝不会放弃。”金芸说着说着已是泫然欲泣,“薛**,凡事都讲先来后到,我先遇上长归,你不过近日才认识他,还请你不要抢走长归。”
  先来后到?
  薛静柔往后靠,沙发太柔软,竟然将她沉沉后陷,直陷进回忆,一时好似看见那个青涩年幼的白长归。她记得白长归那时是班干部,成天不苟言笑,学校补习班和家里,三点一线,规律到令人发指。
  他是优等生,是乖宝宝,她成绩中等,是小太妹,两个世界里的人第一次说话,似乎是学校办门卡要收学生一寸照,薛静柔明明交过一张,白长归却将它弄丢了,腆着脸来要第二张。
  从那以后,薛静柔就注意上白长归,她虽然闹,却也有女孩特有的心细和敏感,很快,她发现全天下最清心寡欲的白长归偶然会偷看自己两眼。
  于是她猜到他那点心意。
  然后她做了什么呢?
  她把16岁时真心喜欢自己的白长归骗走,和人绑了,让他家里出赎金。
  她曾经坏到那个地步,白长归依旧顾念她的前途。她想等自己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后,光明正大回到白长归面前,到时哪怕摇尾乞怜求他再看自己两眼,这辈子开开心心,也很满足。
  可她如今还是这副模样,这副无可救药的模样。
  白长归不喜欢她了,这才是理所当然,但他仍喜欢她,并且要与她共度一生。
  薛静柔心想,白长归真是太傻了,太傻太傻太傻了。
  “薛**?”金芸晃晃手指,满脸疑惑,“你在听吗?”
  薛静柔回过神来,忽地笑了,“金芸,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金芸没听明白,“医生?”
  “嗯,找点权威的。”薛静柔点点自己额角,认真道:“你这儿有毛病,而且病得不轻。”
  金芸腾地站起身,面红耳赤。
  “另外,你可以针对我。”薛静柔严肃道:“但你不该动酒吧的生意,你用脚趾头想想都该知道,哪怕为了白长归,你也不该招惹我背后的人。”
  第十章老板
  薛静柔内心惴惴,面上却云淡风轻又过了几天,该吃吃该睡睡,像在积蓄能量,等待随时引爆,又像末日狂欢,暴饮暴食。
  白长归瞧出她不对劲,却说不出具体问题,便隔三差五围着她转,格物致知,想得出些结论。
  小雪过后,接连下了两场冬雨,冻得薛静柔早早穿起棉衣,白长归嘴上嘲笑她体格弱,第二天提了两斤羊肉回来炖,香得薛静柔垂涎三尺,一整晚兴高采烈感叹生活如意。
  白长归趁机问她有什么烦心事。
  薛静柔心说我最大的烦忧就是怕你烦恼失望痛苦,但这话不能说,说了白长归就真要烦恼失望痛苦。
  第二天午后,薛静柔去酒吧,刚进门便觉静的古怪,她随手抄根铁棍,藏在身后往办公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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