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地安全十大禁令有2十多天都不给一分钱,我们应该找谁说理去,老板也不知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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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迁:曝光城市开发和拆迁潜规则》
正文 内容提要
山城市房屋拆迁管理办公室主任于海洋临危受命,面临的艰巨任务是要尽快设法使近万户超期被拆迁居民早日回迁,并妥善处理好18个老缠访户的特殊问题。
林云龙、草向北等不法开发商,在回迁房屋的地块建商品房住宅和商品门市,致使数百户居民多年无法回迁。于海洋排除干扰,果断将商品住宅改为居民回迁房;又设法将商品门市抵押,筹措资金建回迁房屋,终于使无望回迁的居民得以回迁。从包工头发展起来的房地产商徐国辉违法拆迁,克扣被拆迁户。有村里和乡干部批准建房手续而未获得正式房照的张玉兰成了老缠访户,张玉兰的丈夫于大虎生前被徐国辉拖欠巨额工程款多年。于海洋暗访中抓住徐国辉违法项目建设问题,迫使其如数归还。单身女老板牛燚焱在山城市城建系统有广泛的人脉关系,很多秘密的开发建设计划源源不断进入其信息网,从而屡屡主动成为被拆迁户。为了获得拆迁办的裁决支持,她设局灌醉于海洋并进行色诱,遭到于海洋拒绝后,又向于海洋行贿,再次被拒。为了赶走于海洋,她买通了拆迁办副主任高玉田,获取了拆迁办用“小金库”给老职工买房的问题并逐级举报。市政府从爱护于海洋的角度拟调他离开,另行重用。于海洋权衡再三,毅然留在了拆迁办主任这个捅马蜂窝的工作岗位上。
2.三只小猪/
4.冷热之迎/
5.虫、棒、虎、鸡/
6.胡氏两姐妹/
8.“当”之声/
9.左进门,右进门/
10.小舅子与姐夫厂长/
13.阴柔美女/
15.正职副局长/
16.树荫下的女人/
17.九月的城市/
18.前楼,后楼/
19.笑与恼的关系/
21.半失踪/
23.楼前的加长轿车/
24.老实待着/
25.一妇当关/
27.小金库/
28.权力之潜规则/
29.小组长/
30.各揣心腹事/
31.先一手/
32.一头雾水/
33.又喝了/
34.我不要暖气/
35.缓期执行/
36.六楼的/
37.精神按摩/
38.怒火炸弹/
39.笑一笑/
40.特殊,特殊,特殊/
41.妈,给电吧/
42.桃花港/
43.四步进行曲/
44.804号房里的声音/
45.10万元的“茶砖”/
46.粘在门上的照片/
48.性高潮/
49.同意离开/
50.不走了/
正文 1.水与火(1)
于海洋被人告了。
于海洋是山城市房屋拆迁管理办公室主任。
人们之所以热情关注于海洋被告事件,还不是因为于海洋是一个副局级领导干部,(在副省级的省会山城市,像于海洋这样级别的干部,虽不能夸张地形容为船载斗量,起码也有数百人)。也不是因为在普通老百姓眼中,拆迁办主任的位置十分抢眼,而是一贯以精明干练、卓有政绩并有“能吏”褒誉的“另类”干部于海洋竟然被一个女拆迁户告住了,而且这个女拆迁户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又是一个36岁的单身漂亮女人。这在新闻的可续性之外,同时增加了可咀嚼的趣味性。
于海洋主任算是被告住了。
“住了”,不是倒了或垮了的意思。山城市的干部和老百姓习惯把“准了”、“实了”叫“住了”。“住了”是停住了、动不了的指代。意思是说,所告问题“坐实”了。
这个挫折是于海洋21年的工作生涯中唯一一次马失前蹄。
在往前18年野战部队的生涯中,包括数十次实弹演练、森林扑火、抗洪抢险,虽然险象环生,但除了给自己添了一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和记不清多少次的嘉奖外,他都奇迹般地全身而退。这也成了他与战友们在酒桌上的吹牛资本。
那一日,当炮兵技术学院王副院长关切地问起此事时,于海洋恨恨地说,大江大浪都过来了,小河沟里却翻了船,真他妈的窝囊。x!说着,一口干了杯中酒。
那个漂亮而又年轻的女人或女拆迁户之所以能把于海洋“告住”,是因为她深谙“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伟大理论。这一理论并非是她从书本上读来的,而是从诸多革命传统教育的电影和电视剧中悟出来的,即收买“内奸”对攻破坚固堡垒的无比重要。然后如法炮制,打入市拆迁办内部,收买合作伙伴,从而掌握了于海洋问题的确凿证据,违纪金额甚至精确了到小数点以后两位数字,分角不差。
面对面真刀真枪不曾被对手打倒,反而被内部的人从身后放了冷枪,这是于海洋说“真他妈的窝囊”的主要缘由。
王副院长笑了,提醒说,你不能说最后那个“x”字。听说那是个味道十足的女人,当心犯错误,弟妹让你吃闭门羹。
于海洋也笑了,说,我要不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并且和我家小妹一往情深,说不好真他妈就掉进去了。
正文 1.水与火(2)
战友在一起,说话没有顾忌,直来直去,不像面对上访老缠户,说出的话,几乎等同于皇帝老儿的金口玉牙,必须得咬文嚼字,一字一句都要有法律根据。哪句答复不合乎法规,就可能引起上访,或者向外掏银子为错话埋单。更不像对总在算计自己的少数同事同僚,不该说的话,就是在肚子里,憋屈得臭气满腹,恶心得满面苍白,难受得双腿打战,人面前还要千方百计地挺着不能吐,宁肯痛苦地跑肚拉稀也不能随便往外倒。而战友在一起则是轻松加愉快,彼此间无需防备。于海洋时常在战友聚会时倾倒苦水和委屈,借以施放工作中沉重的心理压力。
寻常之流告不住于海洋,状告于海洋的不是寻常之流,而是人称“山城牛女”的牛燚焱。被尊称为“牛女”主要不是因为此女姓牛,山城市姓牛的数以万计。按名字说,她应当称为火女,但七把火也掩不住一个“牛”字。
多年同开发商与拆迁部门打交道,牛燚焱总结出了被诸多被拆迁户广为认可并流传的经验。面对拆迁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当个“顺民”。老老实实地听话,让什么时候搬家,就立马走人。好处是不仅可以排在几百户搬迁走人的前茅,优先进行回迁选户,挑个好的楼层朝向,而且可以得到优先搬迁奖金。第二条路,当个“钉子户”。不管有理无理,硬着、顶着、耗着、拖着、横着、赖着,死活就是不走。等到多数户都走了,开发商耗不起,多少都要给些优惠;有的开发商急于开工,说不定偷着给“一大块肉”都有可能。当然,火候要掌握好,走早了,额外得到的补偿就少,最好拖到开发商承受的极限。一旦走晚了,真的成了被强迁户,那就撕破脸皮硬到底,死猪不怕开水烫,追着党政机关领导死缠乱搅。那些领导经不住缠磨,一定出面对开发商施压,自己必定会有斩获。
当然,多数老百姓都是好群众,都愿意做个听话的顺民,只要开发商按着法规条例规定,该给的给到位,都会支持政府搞城市改造。再者,那么多人都走了,自己不走,也抹不下脸皮来当与政府作对的逆民呀?
可是,“山城牛女”牛燚焱不想当“顺民”。她的这种反叛性格来源于家庭矛盾的多年浸染。从她能看懂大人脸色起,就从继父的冷眼中学会了自我保护。当她拿起锋利的剪刀,将充满淫邪目光的继父耳朵刺豁的时候起,除了那个大她3岁的哑巴又跛脚的哥哥,就几乎没有信任过任何人。那一次,跛脚哥哥挥舞着粗壮的胳膊,一拳将继父的鼻梁骨打折。那一年,她刚满15岁。
正文 1.水与火(3)
“山城牛女”牛燚焱的一个突出表现是,敢于理直气壮地叫价和公开挑战法规。她的一处一楼82平方米的住宅,出租给人开饭店,租金每年1.8万元。按拆迁条例规定,住宅兼营业只能按住宅进行安置并给予适当补偿,原则上按原面积安置住宅,或按货币安置补偿个十几万元。面对十数次踏破门槛的动迁人员,牛燚焱开出的条件是,必须按营业房屋补偿,每平方米6000元,给49.2万元,立马走人。
心存好奇的山城市路桥建设指挥部副总指挥、市政建设局曹大山局长在七八位处长、经理的前呼后拥下,亲自登门做工作。
这一次,牛燚焱放下架子,笑容满面,迎出门外。牛燚焱眯着美丽的丹凤眼,瞅着副总指挥满意地喝着自己端过去的一杯茶水,话语温柔地徐徐说,曹大总指挥呀,我这房屋使用年限应该是70年,现在才18年,每年租金1.8万元,还有52年大好时光。现在,你们的路就从它身上压过去,犹如18岁的少女,为了城市建设贡献了大好的青春和生命。每年1.8万元,乘以52年,应当补偿93.6万元。考虑总指挥大驾光临,给93万元,明天就搬家。
看着牛燚焱花瓣一样鲜嫩的嘴唇生动地张合着,曹大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脸上肌肉逐渐僵硬起来,“忽”的站起身来,只留下“不可理喻”四个字,拂袖而去。身后留下了牛燚焱一屋子的笑声。
牛燚焱不仅牛,而且火,就像名字中有七把火一样。从15岁以后,她再也没有上过学,因为没有机会上学,也就没有一些初中同学后来的大学文凭。但是她从不迷信文凭,认为文凭不等于文化,学历不等于能力,知识不等于智慧。好像为了认证自己的三个“不等于”,牛燚焱的生意做得异常火爆。生活教会了她打“擦边球”,而且总是打得那么准,虽然每次都险象环生,却很少失过手。她有多处买卖,最赚钱的要算是骨灰盒生意。全市多数寿装店的骨灰盒都由她负责供货,由于经营手段如兔儿般的灵活,从而牢牢把握着了市场份额。考虑“骨灰盒”三字的阴冷性,牛燚焱将其称为“仙舍”或“寿室”,给人一种缥缈欲仙和松鹤般吉祥的感觉。
据说牛燚焱是一个出手大方的女人,在城建、房产、土地、拆迁、规划、工商、税务等有权的部门,都有关系很铁的人。一些城市建设规划、实施计划通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进入她的信息网。一些急于实施的城市重要市政设施拆迁场地,她时常成为被拆迁的对象,而且每次都有比较合理的身份。
正文 1.水与火(4)
有人说,脑后长有“反骨”的山城牛女,其家产在一些人还在做万元户梦想的时候就已经超过了百万。所以,她有能力、有实力、有智慧告住于海洋,加上她争强好斗的性格和渴望成为群众领袖的意愿,于海洋成为靶子自然是在所难免了。
对于这场一度轰动山城的官民之争,官方民间颇有不同议论,普遍而一致的结论是:两败俱伤。从官方看,于海洋被抓了个证据确凿,受到了官方的处理,算是得了个“官损”;从民方看,牛燚焱虽然告住了于海洋,但却没有得到自己期望的收获,而且争斗中付出的代价和成本损失还要另行支付,也算是一桩“民伤”。从当事双方关系人的议论看,官方有于海洋的多年好友、副市长汪文学与顶头上司、市建委主任肖玉亮,俩人惋惜而无奈的议论是:看这事弄的,可惜了。老缠户的议论以郭玉林为代表:现在的干部有几个抗得住告,经得起查的?就算没有犯法的,还有违纪的吧;就算没有违纪的,还有违反政策的吧。违反政策就是对老百姓犯错误。
待到这事传到坊间,就变得五花八门起来。被相对认可的是王半仙的话。
王半仙认为,这场官民之争,官方输于民方主要原因是民火过旺,而且此火乃三昧真火中的下昧“空中民火”。因为上昧是“木中君火”,中昧是“石中臣火”,与老百姓都挨不上边。只有下昧民火历来为民间掌握。官方代表于海洋占了四海之水及庙堂之“天时”与“地利”,民间代表牛燚焱却有众多“人和”之真火。王半仙对两个虔诚的年轻女子在一张破旧塑料皮的笔记本上边写边解释道:你们看,“海洋”加起来有6点水,“燚焱”加起来是7把火,水少一点嘛。再看官方的“于”姓,于可解释为鱼,鱼在海洋中是要消耗水的,致使6点水更加缺欠;而民女姓牛,牛与火乃相容之属相,是愈加旺火之姓。所以自争斗开始,赢输的结局便早已确定了。王半仙评论道,也怪官府用人不当,如果由我派兵点将,必用官姓带水的,比如姓“汪”的,汪海洋,9点水,比对方多两点水嘛。顶不济派个姓冷的,那样水也多1点呀,岂能吃小民百姓的败仗?现在倒好,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官府的海水倒被老百姓的火焰煮干了。啧,啧。
据说,在于海洋被告住了,尤其是受到组织处理后的一段时间,王半仙测字算命生意的周上客率提高了30%以上,每天收入增加了15到20元不等。
正文 2.三只小猪(1)
2.三只小猪
草向北,刘行行,尤达三人是朋友,后来成为兄弟。
朋友,属于那种常在一起玩乐的狐狗类,是后来才发展成兄弟的。用他们自己的话说,玩乐之余共同干了一些事业。按年龄,草向北居长,刘行行次之,尤达最小。一次酒酣之后,三人曾私下曾行过一个类似“桃园三结义”的仪式。在偏寒的北方山城找一处桃园的难度不亚于寻觅当年陶渊明那处桃花源。于是,三个人在山城市郊的榆林中一个歪脖子老榆树下完成了拜结金兰的仪式。当然,这个仪式是在草向北成为南城区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之后进行的。在此之前,草向北只是南城区政府基建处处长。虽然有钱,但钱都是区政府的,属于过路财神。
山城市规划局常务副局长尤达是最早实行“一家两制”经营方式的家庭。虽然官居要害部门,但据他自己和身边的个别人说,尤达从不染指儿子建材商店的生意。草向北做基建处长时干了一件大事,为区政府修建了一座12层的富丽堂皇的办公楼。内部知情者漏风说,南城区政府办公大楼有三分之一的建筑材料是尤大公子供应的,瓷砖、洁具、灯具、地板、门窗,甚至一些超出建材商店经营范围的大宗物品,例如水泥、钢材、石料也有部分供应。一般材料商店能找到买家已经不容易了,同样的材料比别人能贵卖出百分之十就显得“稀有之奇”了;把材料赊给建筑商先用,等用第二批材料时,再还第一批材料款,是材料供应商圈内比较通行的做法。而把材料款先期拨付给材料商,当属“凤毛麟角”,但草向北对尤大公子就是如此罕见地稀有之奇加上凤毛麟角。
在受到区领导的充分肯定并被提拔为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之后,草向北说,没有尤大侄子供应的高档建材,就没有南城区漂亮的办公大楼,也就没有我草向北的今天。这句话是在草向北成为南城区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并且一次拿下15万平方米开发项目后说的。当然是私下说的,因为下海之后的草向北正雄心勃勃要建许多与区政府一样富丽堂皇、能卖很多钱的大楼。而这些大楼仍然需要尤大公子提供建筑材料。
正文 2.三只小猪(2)
当年草向北能建出富丽堂皇的办公大楼,是因为有足够可劲花的钱。虽然草向北自己手里没钱,但大楼的主人--区政府有钱。现今自己下海开公司,给自己盖房赚钱,自己手里却没有钱。房地产商能赚很多钱,如今数不清的大富翁就富在房与地上。但是,利大,本钱也大。15万平方米的开发项目,尤达副局长帮助解决了,但尤达没有钱。说尤达没有钱有些不确切,确切地说尤达没有大钱。儿子的钱,老子可以随便花。建材商店赚钱尽管成百万计,但对房地产来说,那不过是小钱,也可以说是钱毛毛。尤达没有大钱,但尤达的朋友刘行行有钱。尽管那钱都放在山城建设银行的金库里,但刘行行可以支配这些钱。刘行行是这个行的行长,可以决定钱给谁用,不给谁用。
同尤达的一家两制比起来,刘行行的家显得更前卫,实行的是“一家两国”。妻子两年前就在加拿大陪读儿子。刘行行行长实际上是个裸官。一家两国虽然很前卫,但独居的生活却很难熬。草向北处哥们虽不是两肋插刀,却有“兄弟同手足,妻妾如衣服”的割袍胸怀。在拿到15万平方米项目的同时,常常在草向北身边的女秘书便成了建行办公室的副主任。桃园三结义中的关云长千里走单骑,对结拜大哥刘备的妻子长嫂如母一般恭敬,在外人眼中,刘行行显然不如关云长,而且还有些过分。但刘行行在一次酒醉后气恨恨地嚷道,别说我睡了那厮的二奶,就是把他的女人全睡了,草向北也他妈的不赔本!
谁赔了?还说三国中的人物。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草向北、刘行行、尤达,三个人,个个玲珑剔透,开发项目启动资金运作的巧妙便与众大大不同。2500万元款项汇到沿海一家公司,被扣除了250万元后,又汇回了山城市。虽然损失了百分之十的手续费,但作为招商引资项目,却享受了诸多优惠政策。城市基础设施配套费被免缴了百分之七十的同时,又缓缴了二分之一;应上缴的500万元项目保证金,只交了百分之二十。但是,2000余万元对15万平方米的开发项目说来,犹如用一枚红枣来饲饥饿的大象。草向北那位前女秘书如同一个双料间谍和卧底,吃完了外边吃里边,躺在席梦思床上悠闲吸烟的二弟刘行行终于听明白了,想让大哥按时偿还第一笔旧贷款,必须贷第二笔新款;想要回收第二笔旧款,就必须贷第三笔新款;循环往复,不知要滚到几时?用官方语言说,刘行行行长为了掩饰自己的第一个错误,必须犯第二个错误,用后期连续不断的错误,来掩盖先期连串叠加的错误。犹如哑巴喝了黄连汤,有苦发不出声。而这碗浓浓的黄连汤,却是结拜的哥儿们给喝的。
正文 2.三只小猪(3)
刘行行气愤愤地指着女子说,草向北不赔本!草向北的确不赔本,还用哥儿们的本钱赚了大钱,炒楼花的钱回笼之快之多之意外,连他自己都惊奇得目瞪口呆。尤大公子也赚了个钵满盆足,建材店已变成了建材市场,同时拥有了一支建筑施工企业,专门给父亲尤达的大哥草向北开发的小区施工。从刘行行气恼的态度看,大概他本赔得最大。因为相比草向北和尤大公子,自己额外的收入只是他们的零头。其实,此时刘行行的妻子和儿子已经有了加拿大的绿卡,同时还有了多伦多市一处价格不菲的住房。
既然当事的三兄弟不仅没有赔本,而且都有了相当的进项,那谁赔了呢?世上的财富就那么多,富人的财富不过是穷人财富的转移。草向北已经由经理升为总经理了,那是拿下第二个15万平方米的开发项目后。草总经理发现,赚钱最多的是商品楼房,而不赚钱还要搭钱的是居民回迁房。为此,尤达副局长批准的5栋商品楼房,草向北超建到8栋,同时将6栋回迁房挤缩成3栋,还将10层商品楼超建到13层或15层。这理所当然受到尤达副局长的处罚,但来自尤达的处罚似乎总是慢一个节拍,总是在违规商品楼既成事实后赶来纠正。那时候,13层或15层的楼体不是钢筋水泥框架已经浇注成功,就是顶盖的预制板已经扣完。草向北接受处罚的态度总是那么好,罚款总是在要求时间准时到达规划局的执法收入户头。草向北对被罚款好像上了瘾。第一次刚受罚完,紧接着第二次又给尤达创造了收缴罚款的理由,从来没有一个人看到过草向北有过哪怕算得上稍微严肃一点儿的面孔一样,挨罚的草向北,面相总是笑佛般,让人误以为他戴着一个从未摘掉的笑脸面具。没有一个人能窥到他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零星的开发项目不算,草向北最著名的开发建设项目是长青小区abc区,也称臭名昭著的长青小区一期、二期和三期。三期共扔下了310户超期回迁户,超期最长的达10年,最短的也有3年。还不包括26户中小工商企业。赚了的是三兄弟,赔了的是这些超期回迁户以及山城建设银行。
草向北的发迹起于上世纪90年代初,败走麦城则在90年代末期的那场金融危机中。如果不是危机导致资金链条断裂,草向北的败相不至于如此明显。资金链条的断裂,使草向北的钱全押在了商品房上,而这些能赚大钱的商品房多数还处于半截茬子状态,或者是没有配套的空楼壳子。卖楼花的狂潮已经消退,金融危机使人们都使劲捂住了自己的钱袋。草向北已经没有能力把楼茬子变成现钱,把急需回迁的房子建完。
正文 2.三只小猪(4)
对三个人的关系,民间一些知道点滴内情的老百姓曾用儿童故事“三头小猪”来形容,只不过把故事做了一些修改。儿童故事中的三头小猪勇敢而可爱,在大灰狼从烟囱闯进来时,团结一致,共克艰难,最终把大灰狼逼到了滚沸的开水锅里。民间所以把三人比喻成三头小猪,是因为三个人长相均属于短粗胖型,都是大腹便便。其中刘行行属于白嫩胖型,尤达面相稍暗一点儿,草向北面相最黑,且皮肤粗糙。
金融危机这头饿狼闯来时,总要有一头小猪去饲狼腹。财大气粗的草向北俨然成了真大哥,虽然生病了,但病死的骆驼比马大,自然不想出头,不愿把楼茬子都廉价还给建设银行。理由是自己皮最黑最糙,难合狼的胃口;而最合狼胃口的是皮肤最嫩的一个,反正违规放贷,监管不力的责任也逃不掉,何必赔上一个再搭上另一个?与草向北有密切生意往来的尤达,自然赞成草向北的主意。权与钱哪个大?权大。但要权还不是为了捞钱?说什么也不能把钱串子撅了是吧?刘行行面对落井下石的两个哥儿们,仿佛自己不是不慎落到井里,而是被两人推进了冰窟窿里一样,从内到外彻底寒了心。
龙虾在黑不溜秋的时候,往往是安全的,危险则来之大红大紫之际。狼来了,市面上玩了大半辈子的三头成龄猪,其表现与儿童故事中三头小猪相去甚远,谁都不愿意出头,结果谁也没有跑掉。刘行行因重大决策失误由行长变成了调研员,享受了内部保护的“处理”。尤达副局长因规划管理混乱,在市政府领导心里受到了暗谴,多年巴望升任局长的愿望泡了汤。草向北因300多户超期回迁居民闹访,南城区人大常委会不仅免去了他区人大代表职务,而且以政企分开为名义,让他彻底切断了与区政府藕断丝连的最后几根须线。更令草向北担惊受怕的是,每有一次超期回迁居民闹访,在山城市政府副秘书长肖玉亮不满或者发火的同时,公安局或检察院就会来人找他调查核实一次问题。关于崔黑子拆迁致残居民的事,每次自己都被问得冒一身虚汗,都得千方百计剜肉割肋地倒腾出一些建回迁房的钱来。
正文 3.关系(1)
从古至今,官场职位历来有实有虚,有肥有瘦。有的看似职高官显,开会必坐头排,例如档案局长、老龄委主任,但却虚胖不实,清汤寡水。有的职位虽然低一等,开会只能坐正局级系列的后排,但却手握重权。于是,一些怀才不遇者巴望去那儿一展拳脚,谋个好出身;清贫赋闲者巴望去哪儿添些热闹,以打发寂寞已久的时光;更有那心怀不忠不轨、巴望肠满腰粗的捞肥者,干脆去那权力场上饮鸩止渴。
房屋拆迁管理办公室是一个位显权重的实力部门,其主任是一些干部眼巴巴渴望的位置。因此,在前主任老张即将退休的那段时日,人选成了城建口干部时常议论的话题。业余组织部长们数遍了城建口五六十个副局级干部,进行了三四轮的筛选排队,并按能力、资历、业务水平及人际关系,最终“确定”了3名“恰当”预备人选。但最后揭幕登场的于海洋--到地方不足两年的一个军队转业干部,让城建口所有干部跌了一回眼镜。普通的心得体会是,在干部使用上,能力、资历和业务水平虽然十分重要,但十二分重要的一定是人际关系。这种看法虽然带有一定的片面性,但人们说汪文学与于海洋两人关系十二分地要好,或者说彼此十二分地了解,却一点没有冤枉他们。
这要从于海洋与汪文学的交往说起。于海洋18岁应征入伍,官至某野战部队团长,在部队干了将近18年。于海洋这个团,是一支有着卓著战功和光荣历史的部队,又是某甲种师的主力团,机械化程度和战斗力都极强。现今驻扎在江城市,为地方抢险救灾多次出生入死,深得江城市百姓爱戴。当时,汪文学在江城市当主管城市建设工作的副市长。春植树,夏防汛,秋埋管,冬扫雪,多次工作来往,两人彼此好感逐年加深增厚。
于海洋敬佩汪副市长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老百姓太不容易了”。
五年前的一个冬天,一辆满载30吨液化气的槽车翻车泄露。事故现场警戒线直径有500米远,消防武警力量不足,汪文学请求部队派人放警戒圈。于海洋带两个连赶到现场。事故地点150米附近,是120多户居民的一个村屯。按规定,全村应撤离48小时。当时,气温达零下35度。听到“是否马上组织居民撤离”的请示,汪文学围着村屯走了两圈,在现场沉思了老半天后说,全村老老少少400多口子人,这么冷的天,老人和小孩子都不经冻,村民住的的还是破土坯草房,不出门还感冒发烧,这要都折腾出来,真有个冻病而死的老人,我这不是作孽吗?老百姓太不容易了。村民先不要撤,这个责任我承担了。汪副市长下令将消防车摆在泄露点及村屯之间。同于海洋一直在事故现场守了30多个小时,直到事故处理完毕。
正文 3.关系(2)
汪文学对于海洋印象最深的是每逢抢险他都凶巴巴地对士兵喊:“你靠后!”。
于海洋平时训练士兵严格到令人害怕和不忍,以至有些战士想起来就打哆嗦。可一旦上了抢险战场,于海洋一个习惯动作就是侧着身子挡住战士,不准战士先靠前。有一年的初秋,江城市所属一个山区县境内突发6.5级地震,受灾最重的一个村屯倒塌房屋四十几座,倒塌房内埋压了一家5口人。为了不让村民在抢救中二次受伤,官兵们用手抠着砖瓦石块,指甲都挖出了血。偏偏此时,不远处一棵山杏树上脸盆大的一个蜂巢被震翻了个儿,倒挂在树上。满满一窝蜂恼怒地扑向抢救村民的官兵。一个排长带着一个战士,挥舞着上衣就要抢上去。于海洋大吼一声:“你靠后!”一把将那个战士推倒在地,自己抢在排长前边迎了上去。于海洋与那位排长和马蜂群纠缠了半个多小时,等到防化兵赶来,他被蜇昏在地,不得不在医院躺了十多天。
后来,汪文学调到省城山城市任常务副市长。尽管都是副市长,但山城市是副省级城市,汪文学由副厅变为正厅级。虽然不在一个城市工作,两人并没有断了来往。每年“八一”或春节,汪文学都会抽时间去看一下老朋友。于海洋每次到驻扎在省会的师部开会,也一定去看望汪文学。两人均善饮,都是宁伤身体不损感情的人,几乎每次都要喝个尽欢。喝酒是两人友谊得以绵延的次要原因之一,豪爽的酒友关系弥补了两人职务差别的心理距离。再后来,汪文学的妻子张老师与于海洋的妻子由同事发展为好朋友。两个女人的友谊促进了两个男人友情的发展,通家之好又加深了男人彼此之间的深入了解和感情。
于海洋在任拆迁办主任之前的生活和工作,一直风调雨顺,这种顺是打娘胎中带来的。爸妈给了他一个英俊伟岸的身材。1米82的个头,浓眉大眼,相貌堂堂,28岁就当上了正营职干部。当年在婚姻问题上很是热火了一阵子,火热大胆追逐者中不乏美女,一度曾让他花了眼。在汪文学夫妇的搓和下认识胆怯羞涩的现任妻子赵小菊,于海洋笃然产生了保护小妹妹的柔情。直到如今,夫妻私下里仍然以兄妹相称。
赵小菊在山城市一中当老师。与汪文学的妻子张老师在同一所学校。江城市离山城市虽然只有两三个小时的路途,但作为带兵之人,尤其是时刻准备率队救火抢险的主官,三两个月回家一两天就很奢侈了。以至每次都难舍难分又不得不分。
正文 3.关系(3)
部队精减整编,大批军官转业到地方。汪文学说,海洋,想回地方我帮你找个位置,再过几年,部队干部越来越多,安排实职恐怕就难了。
赵小菊说,等我们不再有激情的时候,我们就老了。部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汪大哥给了我们多好的机会呀。
此时的于海洋已于半年前调任师司令部任副参谋长。有领导透露,还有提升师参谋长的希望和机会。于海洋对赵小菊说,我这身军装穿得带劲,舍不得脱呀。
赵小菊叹了一口气说,知道了的好事还得不到,让人心里挺不好受的。行了,不管你怎样决定,小妹我都听哥的。
于海洋是部队上两年速成的大专生,而赵小菊是东北师范大学的硕士研究生,这么多年一个人又带孩子,又照顾老人,从无半句幽怨,也从未拖过一次后腿。小鸟依人般温柔的目光,和风般款款细语,一块钢也化成了柔柔的水、就是赵小菊“都听哥的”这句话,反而促使于海洋脱下军装,到山城市住房公积金办公室担任了副主任。公积金办公室一正三副共四个主任,于海洋是第四把手。
那真是于海洋浸在蜜糖罐里的日子,一方面正值如狼似虎贪恋床笫的年龄,恨不得把部队耽误的十几年夫妻恩爱一个晚上全抢补回来。那一段,于海洋跟赵小菊学习古文,准备当个诗人,两人时不时你一句我一语地填词诵诗。尽管女儿晓雪都听出了爸爸的诗连顺口溜都比不上,但于海洋每次“作业”都受到了山城市一中语文老师赵小菊的热情肯定与表扬。
那一段,于海洋一边吟诵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边感慨道,地方的一切就一个字:爽!实际上,地方上的岗位并不都如公积金办公室那般殷实悠闲。于海洋坐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叫爽的当口,拆迁办主任老张的退休令下来了。这是一个须臾不可或缺的位置,应当由拆迁办的上级主管部门市政府城乡建设委员会主任来考虑并提出人选。市城乡建设委员会简称市建委,主任肖玉亮的另一个职务是市政府副秘书长。因为建委在市政府属于综合大口,太重要的部门,所以由市政府的一个副秘书长兼任市建委主任。肖玉亮的准确官职称谓山城市人民政府副秘书长、市城乡建设委员会主任、党组书记。
正文 3.关系(4)
当时,坐在山城市政府305房间的肖玉亮副秘书长,正在费劲地考虑拆迁办主任人选。他是在市建委417主任办公室考虑得心情十分烦躁的情况下,才改到305副秘书长办公室的。烦躁的原因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而到了副秘书长办公室,思考水平也未有效提高。于是干脆不想了。他要请示汪副市长,或者干脆建议汪副市长向组织部要人,好坏跟自己没关系,派的人不理想,顶大自己再多遭点罪;万一派理想了,皆大欢喜。
肖玉亮知道,汪副市长一定也在考虑合适人选。汪副市长曾跟他谈到过现任第一副主任高玉田。业务能力在城建口无人可敌,人也精明,但就是太聪明,办事太灵活。人心眼太多,太活泛。高玉田往往给人以不安全感。肖玉亮与汪副市长有同感,听到汪副市长要让一个转业干部,尤其是副市长的酒友来接任拆迁办主任,肖立亮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他想,从来原则性像钢一样硬的汪副市长竟然也感情用事了。
干了30多年机关工作,用肖玉亮自己的话说,几乎把满头黑发干成了“稀疏白毛的老家伙”,绝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公开向顶头上司表示反对态度的,何况自己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在一般问题或一般原则问题上,赞成领导意见,对领导表示尊重,是取得领导好感和信任的重要行为方式。
肖玉亮感慨,中国官场上的事,说复杂也复杂得令人不可理解,说简单也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两个领导人背后一次会面或简单几句磋商,一个事关成千上万户居民利益和幸福的权力人物,就在不声不响间孕育成功,剩下的就是走程序了。
赵小菊听说到拆迁办每月将减少1000多元钱收入,还要接待上访,就愁上眉梢了。女人持家当然要考虑家庭收入了,但更重视新岗位对心爱的男人有没有危险性。小菊说,钱多钱少倒在其次,但我听说丢了房子的被拆迁户还动手打人呢,最好别去了。可一想到那边是有恩于己的领导,小菊又说,汪副市长让去,给他干困难活计,不去也不好。想来思去拿不定主意,还是说了半辈子的那句话:哎,行了,不管怎样决定,小妹我都听哥的。
汪文学不高兴了,大声地对于海洋说,你以为我跟你是朋友,就可以拿原则做交易?你太小看我汪文学了。你如果不是那块材料儿,别说咱俩是朋友,你就是我亲老子,我也不会拿山城市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跟你开玩笑。实话告诉你,城建系统10来个局、60多名正副局级干部,比你能力强的不是没有,我就要找一个在山城市没有任何瓜葛的外来户来干这个拆迁办主任。这里奥妙多着呢。稍停顿了一下,汪文学又放低声音说,多少人挖门盗洞,包括找大领导说话来谋这个位置,我都没给,你不要不识抬举。
正文 3.关系(5)
于海洋解释说,汪市长,就算您高看我一眼,但我更喜欢富有挑战性、救民于水火的事业。到了地方,这种机会便永远消失了。
汪文学耐心地说,你以为拆迁工作不如野战部队抢险救灾那样惊心动魄?不需要献身精神?告诉你,刚刚退休的前任拆迁办主任有一句体会,你猜他说自己是什么?
于海洋说,不就是泔水缸和拳击沙袋类的受气包吗?
汪文学说,泔水缸和沙袋受的气,人们都能看到。拆迁办主任受的气、遭的罪,自己不能说,外人也不知道。前任拆迁办主任说,自己就是那个用竹竿捅马蜂窝,被蜇痛了还不能吭声的人。
说到捅马蜂窝,于海洋想起了几年前与马蜂的那场特殊战斗。
汪文学看了看深思中的于海洋说,我知道你在回忆那场战斗。对马蜂你可以烟熏火燎,还可以回头击打,但在拆迁工作中,你能对老百姓动用这些手段吗?这比你驱蜂救人要复杂得多,同样需要勇敢和牺牲,同时还要有原则、智慧、爱心和奉献精神。不仅不会有驱蜂救人之后得到的赞扬和立功机会,还要时常经受误解和委屈,而你有时却没有机会辩解。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一项比抢险救灾战斗还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就看你小子敢不敢接这个咬手的活啦。
于海洋天生是一个愿意从事挑战职业的人。汪文学正话反说,使他走上了山城市房屋拆迁管理办公室主任的岗位。
那一段时间,人们对于于海洋两次任职议论颇多。第一次的议论是,师副参谋长实质还是正团级,山城市的副局级虽然够不上副厅,但也比正处硬一些,师副参谋长和公积金办副主任(副局长级)也差不多说得过去。从第一次的议论中可以看出,人们的心态是宽容的。因为公积金办那个地方虽然殷实,但并不抢手,想去的人不是很多。第二次的议论是,你再有能耐水平,得有人赏识才行。由“行”字便引出了一段尽人皆知的对联:上联为,说你能行你就能行不行也行;下联为,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为,不服不行。而后举例佐证对联说,于海洋如果与汪副市长不是好朋友,就算累他个吐血地去争取,想当上拆迁办主任?门都没有!
通往拆迁办主任办公室的门,的确是汪文学打开的。但是于海洋并没有用吐血的劲去争取。实际上是汪文学动员或者说“激将”来的。但人们第二次议论的态度却是计较的,或者说含有嫉妒成分,含有上好的位置、重要的权柄被人抢去了不满味道。
正文 4.冷热之迎(1)
4.冷热之迎
于海洋走马上任的欢迎见面会在市建委会议室召开,这让于海洋多少有些意外。市政府机关办公条件不太宽敞,会议室多说能有20个座位。市拆迁办共有33人,一下子来了25人,加上市建委肖玉亮主任、党组副书记、干部处长等人,只好临时加了一些座儿,满满坐了一屋子人。
肖玉亮解释说,为了能不受干扰地完成对于海洋主任的欢迎仪式,只好在建委小会议室凑合了。虽然拥挤,但热烈,符合欢迎氛围的要求。我们先在这儿安静地把欢迎的话说完,会后再一起送于主任去拆迁办的主任公馆。
于海洋早就听汪文学介绍过肖玉亮,一个市政府机关出了名的幽默风趣之士,自己很高兴能在这样一位领导手下干活。看大家笑,于海洋也跟着笑,表示对肖主任幽默水平的认可,还一连声地说,谢谢,谢谢。
去市拆迁办的路上,肖玉亮告诉于海洋,拆迁办开始也在市政府大楼里办公,那时全办7个人,处级建制,后来拆迁安置任务越来越重,就又增编制又升格。如果说被拆迁户个个都理直气壮地像块钢铁,拆迁办就是块吸铁石。拆迁办设在哪,哪儿就是上访户的集合地,搅得市政府大楼根本无法办公。当时,市政府办公厅破格把市政府现有房产中最好的一栋小楼给了拆迁办。名义上讲是解决拆迁办人多房挤的问题,实际上是要把这个火药桶、马蜂窝调出政府机关办公大楼。肖玉亮说,当然,我理解办公厅主任的苦衷,把拆迁办搬出政府机关大楼,也是我的意见。
正说着,同坐车内的干部处长提醒道,二位主任,前边就?搅恕?br>
于海洋搭眼一瞅,前边是一栋起脊并着琉璃瓦的杏黄色小楼,古色古香,在周围房屋中如凤立鸡群。心中不禁一喜,真是好房子,比自己在江城市团部的办公楼好多了。
干部处长插嘴说,外观好,里边也好,一楼有一个可坐100多人的会议室。三楼拆迁办主任会议室,比建委会议室还大。于主任,你的办公室有肖秘书长办公室两个大。令许多单位羡慕的还有一个可停40多辆车的大院子呢。
正文 4.冷热之迎(2)
见于海洋高兴地满面笑容,肖玉亮笑着提醒说,于主任,要有接受人民群众夹道欢迎的心理准备呦。
一下车,满院子的人和鼎沸的吵闹声让于海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楼会议室里挤满了人,走廊和院子里也挤满了人,屋里屋外将近300人,闹哄哄的,像个农贸市场。
肖玉亮问,又是哪儿上访?负责回迁安置工作的拆迁办副主任何玉升说,多数是东城区草向北的,还有一部分是盛旺开发公司的,其余都是单访户。不过,“胡氏两姐妹”今天也在场。
听到“草向北”这几个字,肖玉亮眉头拧在了一起,问道,今天于主任到任的事怎么安排的?公安派出所来人了吗?
何玉升说,张所长让所里8个人全来了,又从市局临时借了8个人来。
看到肖玉亮一干要员陪同一米八二的于海洋走进院子,不知谁喊了一声,“市长来了”。就这四个字,屋里屋外的人潮水一样,呼啦啦围过来,挤上去。将于海洋等人困得铁桶一般喊道:“请市长解决问题。”“请市长主持公道。”“请市长救救我们。”
肖玉亮大声喊,哪来的市长?谁是市长?指着于海洋说,他是新来的拆迁办主任,归我领导。他刚来,什么情况也不了解。这院子里我官最大,你们不认识我吗?有什么事朝我说。
人群中有人喊,拆迁办老主任吃饱了,喝足了,又换个新的重新来鱼肉我们。你们能不能干点好事呀?
还有人说,熟悉情况的老官都解决不了问题,是不是借换新官要熟悉情况为理由,再拖上我们半年呀?现在是6月份啦,再过四五个月就不能施工了。你们市政府又有借口拖我们到明年啦。是不是?
又有人喊,不行,让新来的主任表态,要浪费我们老百姓多少时间来供你熟悉情况?时间长了,我们等不起,我们不说滚蛋,请你哪里来还回哪去。
派出所长考虑今天是周四,不会有大批群体性上访,一般多是单个访,顶多是十人、二十人小批量上访,为了能使于海洋顺利进入三楼拆迁办主任办公室,全所加借调共16名公安民警,对付二三十人应当没问题。没想到今天一下闯上来两伙。
正文 4.冷热之迎(3)
肖玉亮看了一眼正往自己和于海洋身边挤的派出所长,用目光示意他停止解围行动。因为十几名警察在两三百的人群中,弄不好会酿出政治事件。
肖玉亮充满歉意而又无奈地看了看于海洋。
于海洋立即明白了,在最不应该表态的场合,自己必须硬着头皮表态了。
事先,于海洋曾向汪副市长请示,要求给三个月学习法规和熟悉情况时间,而后再进入正常工作状态。汪文学说,不要说三个月,给你半年培训时间也不多,但我最多只能给你两个月时间。因为回迁安置形势严峻,势同水火啊。于海洋明白,面对这么多情绪激动的群众,两个月时间通不过呀。
于海洋朝肖玉亮点了一下头,肖玉亮也回了个点头,两人达成了默契。肖玉亮便给于海洋打场子了:老百姓要求的事,政府官员当然应当办理。何况于海洋主任今天就是来向大家报到和表态的。都静一静,请于主任向大家说话。
于海洋清了一下嗓子,大声说,各位父老乡亲们,首先我非常同情大家的境遇,我是一个军队转业干部,也遇到过妻子挺着八个月大肚子无房生孩子的困境,但我大小是个官,组织上很快帮我解决了。所以我没有遇到过在座各家各户几年没房回迁那么大的困难。按正理,从走进拆迁办这所院子那一刻起,我就应当履行拆迁办主任的职责,为大家解决困难。但我还是恳请父老乡亲给我这个新兵一段时间来学习和熟悉情况。我知道,这对大家是个无理要求。
人群中有人喊:多长时间?五个月就到冬天了,我们等不起。
于海洋咬了咬牙,我只请大家宽限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一定进入正常工作状态。从明天起,大家有什么情况都可以找我反映,我保证不推不拖不躲。拜托大家了。说着,于海洋向人群深深鞠了一躬。
人群中有人议论,这还像句人话,且看他怎么表现。十年我们都等了,不在乎再等一个月。
肖玉亮高声说,大家都听到于主任的态度了,现在请大家给我们让一条路,我先来过问一下南城开发公司的问题,请你们派5名代表随我进办公室。
一行人进了三楼拆迁办主任办公室。肖玉亮一屁股就坐到了办公桌后边的皮转椅上,对于海洋说,帅不离位。按规矩,我不应当坐到于主任的位置上,但考虑你初来乍到,今天我肖某人就越俎代庖了。
按信访条例规定,集体访不许超过5个人,但那只是制定条例人的一厢情愿。老百姓被逼急了,来50人、500人,政府接访的人也要乖乖地上去迎候。
正文 4.冷热之迎(4)
一共跟进屋七八个人,都是南城开发公司开发的长青小区b区的超期回迁户,肖玉亮已经多次接待过他们了,七八个人中多数都认识,就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问,老王,这次上访为的什么事?不是答应年底保证回迁吗?
老王说,草向北对你们答应得好,我们信不过他,大家就轮班派人去工地看施工进度。前一段,尽管进度不快,但还在往前干,可是前天上午,工地又停工了。这样磨磨蹭蹭,年底肯定不能回迁,我们太难了。
听到年底不能回迁这句话,一位七十来岁的白发老太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这可怎么好,真是没有活路呀。接着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地对肖玉亮说,肖主任,看在我老婆子这么大岁数的分上,千万帮我一把吧。十年了,我那老头子熬不下去,都窝囊死了,连新房的影子还没看到,我那上中学的孙子又得了病,儿媳妇为房子跟儿子闹别扭,我不能看着他们离婚哪。今年千万给回迁吧,房子好坏都行。我不挑剔,我服,我真熬不起了。
肖玉亮和于海洋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去扶老太太,连声说,有话好好说,老人家,您快起来,快起来。
老太太哭着向肖玉亮叩头,就是不起来,索性跪坐在地上哭,怎么拉也不起来。肖玉亮眼圈一红,也“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面前,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您老的要求我答应,今年春节您老如果不能在新房里过年,我把您请到我家去养着您老。我保证让草向北明天开工,你们可以到工地去看。
肖玉亮知道,老太太家是南城区开发公司开发的长青小区一期被拆迁户,老伴姓尚,是一个退休教师,对动迁法规比一般住户研究得透彻。草向北买通评估公司,补偿价格压得低,尚老师家是最后一批搬走的。草向北在回迁时就刁难他,先是给了无窗户的厨房,尚老师自然不同意。又给了北朝向的屋子,到后来,连这样差的房子也没有了。尚老师连气带病,在两年前的一个秋天,手掐着回迁安置协议,望着窗外一路之隔的高楼咽了气,临死时眼瞪如牛,拳握如石。想起来真让人心酸。
肖玉亮好说歹说,总算把人劝走了,自己低着头,背着手,使劲跺着脚,困兽似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边走边说,草向北,杀他一百次,也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
说到这儿,肖玉亮让人把拆迁办派驻在长青小区回迁工程现场的监督员大张找来说说情况。
大张说,停工的主要原因是b区工地买不来水泥。
正文 4.冷热之迎(5)
肖玉亮说,我不是用草向北的8号楼商品房抵借了420万元保证金做材料款吗?草向北挪用了?不对呀。转过头问临时主持工作的拆迁办副主任、党总支副书记高玉田,你们是怎么支的钱?我不是说用一笔、支一笔,防止草向北挪用吗?
还没等有口吃毛病的高玉田回答,大张赶紧解释说,现在是施工旺季,水泥紧俏畅销,水泥厂让先还以往陈欠材料款,尔后再卖给水泥。
肖玉亮生气地说,工业口的这些人怎么回事?这不是趁火打劫吗?我这是救命的钱,他们也要卡一层皮。告诉水泥厂,他还欠环保局那么多排污费呢,年底可以统一算账嘛。他们要是不给水泥,我现在就让环保局去查他们。
大张说,我立即去找水泥厂厂长。
肖玉亮沉思了一下,又变了主意,摆了摆手说,算了,还是我找建材局刘局长谈吧。涉及建设口和工业口两个系统关系,别弄出不愉快。又问,你刚才说的是主要原因,还有什么次要原因?
大张说,另一个原因是工地上的砖总不能及时运进来,最近市里交通秩序百日严管会战,早晚流量高峰和一些干道对卡车限行,司机怕被警察罚款和撕分,每台车运量平均减少了近一半。
肖玉亮感慨地说,现在要想办成一件事,都快赶上唐僧西天取经了,一百二十难都不止。转过脸对高玉田说,告诉公安交警支队的刘支队长,给全市回迁工地的运料车都开个通行证,早晚流量高峰和所有干道都不受限制。就说是我肖玉亮说的,刘支队不是还要市建委出钱买油漆给他在路上画线吗?又问,还有什么问题?
还有就是拖欠民工工资,工地食堂有时买菜钱都没有了,施工队伍要求拨付一部分工资。
肖玉亮说,草向北真不是个东西,自己花天酒地,给他干活的人连饭也吃不上。高玉田,你负责落实。又问,还有什么问题。
大张说,没有了,有了及时报告。
肖玉亮说,大张,辛苦你了,所以把你派到全市回迁任务最重的长青小区,是相信你办事认真,不辱使命。小伙子,好好干。说着用力拍了拍大张的肩膀。大张甚受鼓舞地挺起了前胸。
肖玉亮又问,长青小区的上访群众走了没有?何玉升说,多数人听到明天复工的消息都回去了,还有二三十人,围着草向北正开“批斗会”呢,要不要把他找来?
肖玉亮说,我现在不想见他,我怕见了他,控制不住情绪会骂人,跟这种社会垃圾弄得失态不划算。说着,又对何玉升说,去,把他解救出来,现在对他的策略就是压着、牵着、挤着,想方设法把老百姓回迁了再说。要不是有老百姓回迁揪心扯肺的,我早就让他进大牢了。说到大牢,肖玉亮问,盛旺小区的上访群众走没走?
正文 4.冷热之迎(6)
高玉田结巴了一下说,没走,说要见你,要一句准话。
肖玉亮说,那就见吧,派代表进来。不,还是让他们都进来吧。又转头对于海洋说,你看,一个比一个难,草向北再怎么烂,好孬是咱们抓在手里的一根救命稻草,盛旺的崔黑子现在押在大牢里,一点抓手也没有,真难办哪。
代表140多户上访的30多人满满挤了一屋子,连里屋小套间床上也坐了五六个。有人发问,我们都超过回迁期三年半了,到底什么时候回迁?能给我们一个准诚话吗?
肖玉亮说,那我就实话实说,如果说今年内就能把你们140户都回迁了,那我是在说假话;但我要说推到两年后再回迁,你们也不能答应,我也说不出口。恳请各位相信我肖老头子,年底前我一定想出解决办法,争取明年回迁。
有人说,听说崔黑子一点财产也没有了,市政府用什么来安置我们?
肖玉亮说,你们大概都知道市政府的老肖头,从未骗过谁,尤其不会对老百姓讲假话,今天我也不想骗大家。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出一个妥善办法。但我既然答应大家,一定会认真研究解决办法。真到了山穷水尽地步,市政府也不能看着老百姓住露天地,想什么办法也要把大家安置回去。
有人说,我们也知道肖秘书长从来不对老百姓说假话,听说全市几十家开发公司,有好几千户超期回迁的,你可千万把我们排在前头解决啊。
肖玉亮说,那咱一言为定,每个月我们向大家通报一次情况,具体由拆迁办何玉升副主任负责。谢谢大家相信我。
看着上访群众陆续走出房门,肖玉亮抖了抖后背透湿的衬衫,长出了一口气说,今天总该结束了吧?咱们去为于海洋主任接风吧。走!
何玉升赶紧插嘴说,胡氏两姐妹还堵在门口等着见你呢。
听着“胡氏两姐妹”几个字,肖玉亮像患牙痛似的倒吸一口凉气,生气地说,徐国辉自以为是省政协委员、民营企业家,不把我们政府部门放在眼里,我们可以容忍,难道连法规也不放在眼里吗?可是--可是这胡氏两姐妹也太能闹了。罢了,既然今天又把咱们堵在了门口,走呀,发昏当不了死,我们就陪着拆迁办新任主任官于海洋先生,会一会胡氏两姐妹。
一行人从三楼下来向一楼走,于海洋想,胡氏两姐妹如此泼辣刁蛮,不知脸上有几许横肉,或许农贸市场里那个卖肉剁骨硬行搭配肉皮的胖婆娘一样的人?
院里站着两个苗条高挑的年轻女人,一个一身白色连衣裙,一个一身黑色套装,两人都一头秀发,瀑布般飘逸,长可及腰。肖玉亮大声对两姐妹说,对不起啦,让我们的美女访客久等了。又故作轻松状悄声对于海洋说,怎么样?像不像大闹金山寺和尚的白娘子和小青?可不许想着当许仙哪。
正文 4.冷热之迎(7)
这样一对漂亮姊妹花,于海洋实在难以把肖玉亮介绍的情况与她们重合起来。他固执地认为,美丽的女人都应当像小菊那样温柔可人。但姐妹俩刀子一样锋利的话语,“嗖”的一下将于海洋遛号的思绪拉了回来。
胡氏姐姐说,久等也得等呀,不等得领导受到感动,怎么能替老百姓解决问题呢?
肖玉亮说,现在都快六点半了,我们今天还有要紧的事,要不,咱们改天再谈?
胡氏妹妹说,你们的要紧事不就是为新来的拆迁办主任接风吗?我们饭碗都被砸了,连饭都没得吃,如果让我们一起参加酒宴,还能解决我们一顿饭呢。
肖玉亮说,我们真有事要研究。
胡氏妹妹说,你们不是在聚仙楼三包订了座吗?当官的吃点喝点,我们老百姓不挑剔,但吃完了老百姓,要替老百姓办事呀。肖秘书长,你还别不服气,你敢说你们吃饭是自己掏的钱?每个被拆迁户收管理费195元,我们姐妹当然也包括在内,跟你们去吃一顿不应该吗?
肖玉亮说,姑娘们,跟我老头子说话别这么尖刻,我的岁数都快当爷爷啦,谁家添人进口不招待一顿饭,娶媳妇还大办酒席呢。
胡氏妹妹说,现在是在山城市人民政府拆迁管理办公室,我们是在谈公事,只能尊称你为肖副秘书长。如果您老真把我的问题解决了,在家,或在大街上遇到您,我一定恭敬地叫您一声肖爷爷。
性急的胡氏姐姐说,闲话少说,今天我们等各位领导共3小时33分钟。考虑到普通小老百姓3个小时不算啥,耽误各位领导我们所等时间的零头可以说得过去吧?如果领导给句痛快话,什么时候解决我们的问题,3分钟也行。不然,我们姐妹俩今天就陪各位领导住在拆迁办。我们敢通宵大睡,因为我们知道各位领导都是山城市的正人君子。
肖玉亮说,按现行的法规你们肯定吃亏。当然,你们也知道,徐国辉那么精于算计的企业家,多一毛也不会拔的,你们说怎么办?我又没权硬性划拨他的钱。我们刚才在办公室里一个多小时,就在商量你们的事。
胡氏姐姐说,看在你说徐国辉一毛不拔的面子上,我们今天不多耽误你们给于主任接风,说不定问题最后要靠于主任解决,不能给于主任留下不良印象。但我知道,肖秘书长只要答应的事肯定能办。给我们个期限,什么时候解决吧?
肖玉亮说,你这不是逼宫吗?罢了,我老肖头再给自己上个枷锁,三个月基本解决,半年内彻底解决。
胡氏妹妹说,尽管时间长了点,但我们知道肖秘书长从来不放空炮,我们要求每月协调一次。
肖玉亮说,一言为定,头两个月由高玉田副主任负责,第三个月协调会由新主任于海洋主持。到那个时候,我们的于主任对拆迁管理工作一定游刃有余了。怎么样?说着瞅着于海洋。
于海洋响亮地答应,是!
望着胡氏两姐妹左摇右摆,优雅地走出院子,肖玉亮感慨地说,多漂亮的一对姑娘,生生被逼成了刁蛮泼妇,成了两株带刺的玫瑰。可惜呀。
正文 5.虫、棒、虎、鸡(1)
5.虫、棒、虎、鸡
聚仙楼离拆迁办小楼不到百米,也是个三层小楼,面积不算太大。众人进了三楼一个包间。这里装修不算高档,但还比较干净。肖玉亮、于海洋,拆迁办两位副主任,加上四五个正副处长,满满坐了一桌子。
肖玉亮往中间座位上一坐,随口吟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接着说道,都说一醉解千愁,可现今醉了也不解愁呀。如果能把万户超期回迁居民都安置了,我宁肯大醉他一百次。醉死了我也认。
高玉田对秘书长说,今天还是你埋单,说着把菜谱递给了肖玉亮。
肖玉亮说,于主任今天是主客,让他先点菜,转手又递给了于海洋。
于海洋翻开了菜谱,看都是东北农家菜,价格便宜,正合自己的胃口,三四百元,众人能吃得很好。口里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点一个尖椒炒干豆腐。
菜很快就上齐了。肖玉亮举杯说,各领风骚三五年,谁也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干一辈子,凑合到一个锅里搅马勺,是我们各位的幸运和缘分,为欢迎于主任加入我们的队伍,干杯!高玉田,拿出点诚意来,都干了,要喝得痛快,不要喝得那么苦大仇深。监督众人都干了杯,肖玉亮又说,男人嘛,抽烟喝酒不算什么,但必须把握三条:一是不要贪,共产党给我们的钱够花了,捞那么多不干净的钱,你还不敢公开拿出来花,那不是犯傻吗?二是要管住自己脐下三寸的小弟弟,别走邪火。第三嘛,就是要使劲干活,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不然领导嫌你不得力,老百姓戳你的脊梁骨,还不如给好人腾地方。看,我今天话太多了,扯远了,对不起呀于主任。
于海洋知道,从下午到晚上,肖玉亮耐心地、详细地、不厌其烦地说得口干舌燥,主要是讲给自己听的,心中十分感动。斟了满满一杯白酒,足有一两半,恭敬起身,双脚后跟“咔”地一碰,双手举过头顶,诚恳地说,听了肖秘书长一下午言传身教,胜读百日书。为了表示敬意和感谢,同时,有个不情之请,衷心希望肖秘书长能多搞几次这样的现场观摩教学。说罢,一饮而尽。于海洋说,自打定了到拆迁办这事以后,等任命手续期间,自己在家里突击学了两个月的拆迁法规,读了两本房屋拆迁与安置典型案例分析的书,还有两册学者关于拆迁理论研究材料。但看得似懂非懂,书上许多东西与今天下午遇到的活生生事例不太搭边,所以肖秘书长的言传身教,胜读百日书,绝无奉承之意。
肖玉亮高兴了,好哇,我以为来了个“白帽子”,没想到你在家已参加了两个月拆迁管理培训班。有心人呀,我看你用不了一个月就可以正式干活。这活主要是责任心、爱心,加原则性,没什么深奥的。我说嘛,汪市长不会看错人。我老肖头再向你介绍点情况。
正文 5.虫、棒、虎、鸡(2)
肖玉亮说,你看胡氏姐妹闹得够厉害吧,但那不是我们最害怕的,顶破天说,这样的老缠户,全市不过几十户。偌大个山城市,这不算最大的问题,顶多是市领导和我们具体负责的同志多遭些罪、多挨些骂罢了。我最担心的是草向北和崔黑子之流造成的成千上万户超期回迁居民,如果不痛下决心解决,闹不好要酿成重大事端,危及社会稳定。就说崔黑子吧,人黑、心黑、手更黑。早年间,原本因盗窃、赌博、流氓伤害曾经“三进宫”。90年代初那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房地产狂潮中,一些开发企业当然也包括少量政府工程,在动迁中最头痛的就是“钉子户”。当时还是小包工头的崔黑子,瞅准了这个行当,网罗了几十个狱友和哥儿们,成立了房屋拆迁公司,专门“帮”政府和一些开发商拔“钉子”。崔黑子拔“钉子”干净利落,先跟你谈条件,同意立马走人;不同意,窗户玻璃、木板门砸了,冰箱、电视砸了;再不走,夜间破门而入,将正在睡觉的住户蒙眼、堵嘴、捆手后拉到门外,而后将房屋用铲车连根铲掉。
说到这儿,肖玉亮环顾左右,怎么全是我一言堂呀,你们也配合一下,给我渲染点气氛呀。西方那句关于疯狂和毁灭关系的话怎么说来的?
看众人面面相觑,于海洋说,那句话是“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是《圣经》中的一句话。
啊呀,我的于海洋主任,真当对你刮目相看了。好,我们共同“浮一大白”。肖玉亮接着说,据崔黑子讲,以前在牢里随时随地向狱警喊“报告”,严重伤害了自尊心。有了钱,立即把司法局一名女警察拖“下水”,成了他的女朋友,人前人后让其穿着警服,弥补他的“心灵创伤”。最为残忍的是,把死活不走的母子俩打得一死一伤,抓伤他脸皮的儿子被砸断双腿,62岁老太太被当场打死。喝了一口酒,肖玉亮恨恨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估计“四进宫”后的崔黑子,今生不会再有“出宫”的机会了,但却给社会留下了一块严重的创伤。特别是盛旺小区140多户超期回迁户,咋回迁安置呢?
于海洋问,听说崔黑子赚了挺大的家业,咋就没财产可变现呢?
肖玉亮说,这个货尽管皮黑,却长了一付粉色的肠子,根本管不住自己脐下三寸的东西。有了钱忘乎所以,找了四五个女人,帮着他花钱不算,连“编外”的小舅子也赚他这个“姐夫”的钱。司法局那个女警察的弟弟,在替姐姐把崔黑子告进大牢时,已经有了数百万的家产,开上了凌志轿车。不过,我怀疑崔黑子肯定还有财产藏在哪里。我们一定要设法找到。
正文 5.虫、棒、虎、鸡(3)
说到这儿,肖玉亮小声跟于海洋耳语,那几年,一些老百姓真是遭了不少罪,死人伤人的事几次发生。不是说我们是共产党的干部,就说共产党好,我也是说酒话。党中央国务院就是英明,连着发出紧急通知,严肃处理了好几起野蛮拆迁的典型案例。《典型案例分析与点评》上都有。点了一支烟,肖玉亮又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于海洋能听到的程度,继续说,据掌握,草向北借用崔黑子拔“钉子”,曾使老百姓致残。我们现在不把草向北送进大牢,除了银行方面想追讨欠款,更主要的是他身上背了300多户超期回迁户。草向北自己也知道,我们随时可以收拾他,所以现在还东挪西借地筹款。政府的达摩克利斯剑,就悬在他的脑门顶上!
说到这儿,肖玉亮提高声音问,几点了?我的眼睛都看不清表针了。一向磕巴的高玉田听到肖玉亮发问,竟然不磕巴了,马上回答,九点一刻。
肖玉亮说,该散了,我想用三句话,或者说是对多年拆迁管理工作的粗浅体会,来结束今天的欢迎酒会。
于海洋知道肖玉亮这三句话一定是给自己准备的,马上站起来请示说,为了表示对肖秘书长送我这三句金玉良言的衷心感谢,肖秘书长每讲一句话之前,我干一满杯酒。
肖玉亮高兴地说,讲究,豪爽,大气。还是讲完之后,如果觉得有点用处再干,不满意就不干。看着于海洋先干了一满杯,肖玉亮说。第一,作为政府管理部门,只要你批准了开发商的开发项目,只要你发了拆迁许可证,开发商进入了拆迁程序,政府自觉不自觉一定会同开发商搅和到一起。因为你在批准对老百姓房屋拆迁的同时,也就背上了必须让老百姓按期回迁的责任。你在对开发商严格监督的同时,也在对开发商无微不至地关怀帮助,没有钱你要帮助筹钱,没有水泥你要帮助买水泥,连运料运砖的车,你都要帮他协调交警支队。许多人不理解我们,对开发商怎么比亲儿子亲爹都亲?得了开发商多少好处,受了多少贿赂?政府中有没有这种败类,当然有。但不是我老肖头。你不亲他近他,帮他解决问题,那些超期回迁的老百姓咋办?第二,讲一个大家从小都玩过的游戏。叫做“虫蛀棒,棒打虎,虎吃鸡,鸡吃虫”。我把他引申过来是“老百姓怕黑社会,黑社会怕警察,警察怕政府,政府怕老百姓”。所以,不要用小孩子童话般的天真眼光和书生的浪漫情怀去看待拆迁管理工作,看待政府与开发商的关系。这个社会上谁最强势?政府!但能管住政府的是谁?是老百姓。百姓为天,百姓最大。为了老百姓,政府不应该有自己的私利;为了老百姓,政府官员什么罪都要遭,什么委屈都要受。千难,万难,还有比老百姓更难的吗?我们在座的谁家没有房子住?都有嘛。要从做人的良心出发,来抓回迁安置工作。第三,开发商在申请项目时,都是你的三孙子,恨不得舔你的脚丫子,还一个劲地说香,真香;一旦项目拿到手,老百姓的房子拆掉了,他就有了与政府讨价还价的资本,反正有老百姓押在他们手里做“人质”,拿捏得你骨头不疼肉疼。怎么办?肖玉亮停顿了一下,像卖关子一样,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恨恨地说,今天在座的全是男同胞,我说一句“儿童不宜”的话,:对违法而没有良心的开发商,你不x他妈,他就不会叫你爹!我们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正文 5.虫、棒、虎、鸡(4)
开发商赚钱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干完了这个项目,肯定还会想方设法干下一个项目,就像徐国辉正在进行的这个项目,该办的手续我们都已经满足他了。他的二期开发将在明年进行,那时候他一定会向我们露出三孙子般的讨好笑脸。所以,我答应胡氏两姐妹半年后彻底解决。也可能年底前商品房一封顶,他就来办销售许可。那时候,我们将以逸待劳地埋伏着,打他个措手不及。所以,我又答应胡氏两姐妹的问题在三个月基本解决,并让新上任的于主任主持公道,也算送个人情给你呦。最后,我要作一个注解,今天我把开发商痛骂一顿,但我要郑重声明,我骂的只是草向北、崔黑子之流丧失良心和没有人性的不法商人,不是指所有的开发商。山城市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开发商还是好的和比较好的。不要曲解了我老肖头的意思,这可是对企业家新社会阶层的态度问题。
于海洋回到家,差一刻钟十点,妻子赵小菊知道他有写日记的习惯,端了一杯绿茶,放到了写字台上。看到于海洋喝得满脸透红,小菊不吭声地偷偷笑了一下。多年夫妻生活,她知道每次酒后于海洋都必须要自己,酒喝得越多,要得越猛烈,越癫狂。羞涩的小菊基本上从来未主动过,但在于海洋的带动下,每次都像被惊涛骇浪荡悠起的小舢板,幸福得欲仙欲死。小菊深情地望着在写字台前握笔沉思的丈夫。去卫生间冲完了淋浴,回卧室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于海洋。
于海洋仍然思绪万千,从下午一点半的见面会开始,到晚上欢迎酒会上的交谈,八九个小时的所见所闻,实在理不出头绪来,就像一个饥饿已久的人,突然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填鸭式塞了一肚子,反而消化不了。
于海洋从房子想起,记起了今天下午当众说的十年前妻子挺着8个月的大肚子,无房子生产,那时自己有一种漂移的感觉,像无根的浮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甚至连浮萍也不如。因为浮萍还有水托着,无房就像无根一样。于是,他感悟到,人类其实是一个领土性的动物,房屋是安身立命之本。他理解了老祖宗“安居才能乐业”、“有恒产才能有恒心”的深刻含义。他为自己正在从事让人“乐业”和“恒心”的工作感到幸运。
于是,他把荷尔德林那句著名的话抄在了日记上:“充满劳绩,但人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
于海洋心事满腹地躺在了小菊身旁,头脑中沸腾的思维影响了鼻子的嗅觉和耳朵的听力,往日妻子身上淡淡的体香和渐渐粗重起来的呼吸声,他丝毫没有察觉,就连妻子把后背转给他时有点气恼的表情,他也没有发现。本应酣畅大睡的于海洋一改多年的习惯,失眠了,辗转反侧,一直折腾到三点多钟才迷糊了一会,不到早上五点,又猛然醒了过来,再也没有睡着。
早饭后,于海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上班了。
正文 6.胡氏两姐妹(1)
6.胡氏两姐妹
于海洋提前一个小时到了拆迁办。院子里的人比昨天少了许多,不过,也有五六十人,大概是访客们得到了拆迁办新主任坐堂的消息。
迎在院门口的秘书处长说,今天人虽然少,但个访与群访的批次起码翻了三四倍。于海洋看院子里的人聚在一堆说话的不多,单独分散或立或坐的倒有十几个,思磨这十几个分散独立的个体就是十几个问题,心里着急起来,步子迈得又大又急。走到办公室门口,走廊里已站满了人,背靠在自己办公室门前的一个人却是胡氏妹妹。
陪同接访的法规处处长老黄说,胡姑娘,你的事昨天肖秘书长不是交由高玉田主任负责协调了吗?这还没到两个月底,你第一天就找于主任,太着急了吧?
胡氏妹妹说,昨天是说了第三个月由于大主任主持研究解决我的事,但并没有说于大主任从第三个月才开始了解情况吧?小老百姓见一次当官的就这么多说道?我可是六点半从家走才排了第一号的。
于海洋对老黄说,既然胡女士要谈,也是我掌握情况的好机会,那就谈谈吧。
进了屋,老黄问,两个月前高主任协调,徐国辉答应补偿多少钱?你说多少钱能达成协议?
胡氏妹妹说,徐国辉只答应出12万5千加上1万5千共14万元;我的条件是25万再加上10万,少30万元绝不答应。
老黄说,你能不能一次说完整,14万就14万,30万就30万,怎么还加那么些个啰唆,有这么说话的吗?
胡氏妹妹说,徐国辉说我们那房子“就算是”有照门市房,每平方米5千元,20平方米就是10万元,加上停业补偿、搬迁过渡补助,顶多12万5千元,考虑到他手下拆迁人员在自己外出期间,未经拆迁办批准,就实施了违章拆迁,多掏1万5千算擅自强迁罚款,但要交给市拆迁办,不能给我。你黄处长若同意把罚款交给我,我就一次说完整。
按条例规定,擅自强迁的,对拆迁人处以拆迁面积建筑成本的两倍罚款。胡氏姐妹的房屋是砖混结构,建筑成本为每平方米750元,20平方米为1
正文 6.胡氏两姐妹(2)
胡氏妹妹说,徐国辉那么有钱,才送1.5万的礼给你们,我一次送5万给你们拆迁办,不是翻他3倍还多吗?你们裁我赢,既是为民做主,又得实惠,名利双收嘛。
老黄说,你说你们两方,一方是铁公鸡似的红顶商人,一方得理不让人,协调十几次了,谁也不让半步,硬邦邦的像两堵铜墙铁壁。政府夹在中间,倒成了软柿子。这样吧,我给你个主意,徐国辉不是爱惜名声吗?你到法院去告他,连民事附带刑事一起告,我们出诉讼费,怎么样?
胡氏妹妹说,到法院告状?一审二审下来,没有一年半载不会有结果,即使真的告赢了,到了执行时,有几个能拿到钱?再说,徐国辉和法院钱胖子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小百姓官司能赢?我们谁也不找,就找你们政府。你们拆迁管理部门没管住违法拆迁,就应当给解决。
于海洋说,既然胡女士不想诉讼法律,我们按肖秘书长的意见,负责协调解决你的问题。
看胡氏妹妹走了出去,老黄向于海洋介绍了这起久拖未决的访案。
徐国辉在诸多开发商中,“就算是”比较说得过去的。“就算是”这个论点的主要根据是目前没有发现大的违法和恶行。十多年前,徐国辉不过是一个农村进城的包工头,现在发迹得人模狗样,但骨子里落后自私的小生产者劣根性并没改变,吝啬得十分厉害。在安置和补偿方面,按法规条文计算的锱铢必较。老百姓多数还是不愿有是非的,加上拆迁人员连蒙带唬,一拉二吓,只要按规定不吃太多的亏,看别人都迁走了,也就服从了。胡氏两姐妹却不想盲目随流。尽管她们没有多少文化,也许正因为她们没有多少文化,才不去理解那些深奥的法律术语和计算公式,才会从情理与道理上去质疑法规条文的合理性。
胡氏两姐妹的发廊贴在一栋楼的山墙边,屋内举架从地面到棚顶也就两米多一点。应当说,这是当年盖楼时临时搭的工棚子,严格意义上的临时建筑。也就是徐国辉恨恨说的“就算是”有照房屋。但在五年前,姐妹俩将其变成了有正式房照的房屋。就像多年前没有城市户口的农民包工头徐国辉,如今摇身变成了城市精英一样。现今,你不得不承认徐国辉的城市市民身份,也不得不承认五年后胡氏姐妹“就算是”有照房屋的合法性一个道理。
徐国辉压根儿认识不到这一点,他痛彻肺腑地认为,如果还其发廊临时建筑的本来面目,他对此户就不必补偿一分钱,或顶多大度地补偿万八千的营业损失费,而现在自己却要补偿十多万元。如果不补偿该有多好呢,自己的钱山上又会幸福地添上十万多枚金币。尽管10万元在自己的钱山上不过是一捧土,但倒钱时那哗哗的响声和灿灿的金光,不仅养耳、养眼,而且养心。养心是一种什么感觉?是那种飘飘欲仙、愉悦至极的感觉。而如今,那两个姐妹俩竟然要价25万元,这不是闻所未闻的天下之大玩笑吗?于是,他为拆迁法规不能有效限制临时建筑变成正式房屋的严重缺陷而义愤至极,并准备在省政协会上先慷慨激昂地议论一番,再认真写出一个提案。
正文 6.胡氏两姐妹(3)
发廊是胡氏姐妹两家的“主要”谋生饭碗,主要到犹如一栋瓦房的大梁一般重要。虽说每年只有万元左右的进账,不算太多,但也可养家糊口。姐妹俩找人计算过,按法规规定,折合房屋成新顶多补偿10万元,而10万元再买一处20平方米的临街门市房是很困难的。主要是没有这里自己这种面积较小但不影响做发廊生意的便宜门市房。姐妹俩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栋房子五年前是如何变成正式的。而买举架4.3米以上正式房屋,每平方米至少需要一万元以上。于是,胡氏两姐妹对徐国辉的拆迁人员提出了25万元的补偿要求,不然就原地原面积回迁安置门市房。
徐国辉把手一甩,对向他汇报的拆迁人员说,开什么玩笑?那绝对不可能。原地是有门市房,但那是1
正文 6.胡氏两姐妹(4)
胡氏妹妹见肖玉亮始终没说不开裁决会的话,又放高声大哭,我那苦命的姐姐呀,你可不能扔下我自己走了呀。就这一句话,把正惦记胡氏姐姐的肖玉亮惊出一头汗,生怕在市政府大院闹出人命,急着要进卫生所去看个究竟,但右腿被胡氏妹妹抱得死死的,慌乱中说,你快放手,我告诉他们下周不开会。
胡氏妹妹随之松了手,跪着给肖玉亮磕头不止。围观的机关干部议论纷纷。有的说,看把老百姓逼的,没路走了,真可怜呀。肖秘书长,对开发商你们得管着点,多向老百姓倾斜点吧。弄得肖玉亮狼狈不堪。
第二周的裁决会的确没开。第三周也没有开,一直拖了两个月,最终也没开成。不是肖玉亮不让开。肖玉亮只是兑现诺言,指示拆迁办第二周不开会,但没说过第三周不能开,是即将退休的前拆迁办主任老张没敢开。原因不光是老张听到了肖玉亮被围经过后,害怕享受到同样待遇,而是胡氏姐妹在突然袭击了肖玉亮之后,又对老张展开了死缠乱打。攻势之凌厉,使老张一次在听说胡氏姐妹进院了的消息后,竟然害怕地躲进了男厕所。姐妹俩耐心地堵在了厕所门口四十多分钟,还不见老张出来,就硬闯进男厕所将老张拉了出来。老张尴尬地解释说,年岁大了,便秘,便秘。
肖玉亮被围缠的当天下午,卫生所杜医生来汇报说,胡氏姐姐没有心脏病,也没有癫痫病史。肖玉亮问,那口吐白沫是怎么回事?杜医生说,好像是豆腐脑。
事后,汪文学笑着对肖玉亮说,想不到精明过人的老肖头也有被人蒙骗的时候,真是爱民心切呀。
肖玉亮后来分析,胡氏姐妹俩一定是事先计划好了,在自己不防备的情况下,楼里楼外前后夹击,才使自己乱了方寸。姐姐有病一定是装的,不然姐姐倒地之后,妹妹为什么还抱着我的右腿不撒手呢?遂解嘲式地叹道,我老肖头养了一辈子鹰,倒让鹰啄了眼;自以为老谋深算,没想到让两个丫头片子耍了。
胡氏姐妹这边闹得欢,拖延了裁决时间,牢牢掌握了主动权,发廊又正常营业了。
徐国辉可等不及了。施工队伍已进了工地一个多月,银行贷款要天天付利息,可商品楼迟迟不能开工,直接影响了预售回款,破坏了自己年度财富积累的宏伟计划。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也就是徐国辉说的“自己外出期间”,手下人擅自“违章”强迁,将胡氏姐妹的发廊用铲车连根铲去,两姐妹的饭碗被砸了个稀巴烂,连个碗碴也没有剩。当然,还多少“文明”地把发廊拍了照,屋内一些主要物品进行了造册登记,拉到一个水泥仓库保管起来,并请了公证处的人现场作了公正。这是徐国辉精明狡诈之处,在犯罪与违法之间打了一个漂亮的“擦边球”。
正文 6.胡氏两姐妹(5)
徐国辉没想到自己捅了一个马蜂窝。三天后,肖玉亮遇袭事件在省政协阔大的院子里精彩重演。不过这次被抱住双腿的不是山城市的副秘书长,而是省政协的一位副主席,堂堂的副省级现职领导。威严的省政协大院被搅得一塌糊涂,一向以捐资助教,热衷扶贫事业的民营企业家徐国辉被搞得灰头土脸,拿着拆迁法规挨个领导房间去解释,得到的多半是木然的脸色,这反而坚定了他强硬到底的决心:决不妥协让步!否则,就证明自己错了。反正房子已拆除了,项目也开工了,主动权被抢回到自己手里。
于海洋说,这倒真是一个头痛的事,怪不得肖秘书长那天听说胡氏姐妹来了,像害了牙痛一样。看来,解决问题的突破口还在徐国辉身上。
老黄听了“突破口”三个字,心里犯了嘀咕,哎,怎么说呢?走着瞧吧。老黄并未在新的顶头上司面前摇头,但脑子里有了一个“?”。
接下进来的一拨人是水利局七八位离退休老干部。七嘴八舌争抢着说情况。前边的说完了,后边埋怨前边的没说明白,接着补充说;再后边的埋怨补充的仍然没说清楚。于海洋耐心地听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些老干部的宿舍楼位于草向北开发的长青小区二期,也就是长青b区。全栋120多户搬走了3年半,好不容易回来了,现在还差他们一年半超期过渡补助费,原有的煤气没给恢复,应当返钱也没返。没回迁时不敢找草向北,怕回迁时分不到好楼层和朝向房。现在要求草向北补这笔钱。
第三拨是六七位老年人反映兴业开发公司建商品住宅楼挡了原坐地户的采光和通风。三年前,一栋18层高楼拔地而起。按设计规范,两楼之间起码应隔开26米,但兴业小区不知怎么做通了规划局的工作,规划新楼距原住地户的楼间距离仅9米;而开工后,又变成了6.6米。现今是,外边阳光明媚,屋内黑暗一片。
于海洋问,兴业小区是谁开发的?众人齐说,徐国辉呗,别人哪有那么大的门路。
听到“徐国辉”三个字,于海洋眼睛一亮,在笔记本详细记下了情况。
第四拨是单个访,职业学校一名退休教师,一件涉法诉讼案件。老黄说,泉老师,你的案子已经涉法,我们拆迁办就不好再管了。
泉老师说,法院不负责任,一些法官还徇私枉法,我信不着他们,我只相信政府。
于海洋对老黄摆了一下手说,让泉老师说给我听听。
泉老师说,我这事都有十年啦。十年前学校根据教师工龄集资建房,我与学校一名司机共同分了一套两室住房,一家一间,共用厨房、厕所。我交了2万8千元集资款,学校把《住房分配通知单》、集资款收据及钥匙一并给了我。
正文 6.胡氏两姐妹(6)
可还没等我搬进去,房子就被这个司机给强占了。我找学校领导向他要房子,他躲着不见校领导。后来他把学校校办工厂厂长的妻妹弄怀孕了,又甩了女方,差点闹出人命,又因赌博被拘留,学校就把他开除了。开除后他更不怕校领导了,我找他要房子,他不但不给我,还把我打了。我找到了派出所,派出所有他的朋友,根本不管。我告到法院,法院开始说给予立案。等到开庭那天,主审法官说,忘了通知那个司机了,下周再开庭吧。我出门又想个事起回来问,看见主审法官正和那个司机勾肩搭背地说笑。后来法院正式通知我说,根据上级什么精神,法院不管单位内部分房纠纷。说到这里,泉老师激动地站起来,走到于海洋面前又说,后来这栋楼拆迁了,开发商不给分户,仍然分给我与那司机合用一套房,不知怎么房门钥匙又被那个司机拿到了手。于主任呀,明明是我交的集资款,学校也有分配通知单,可就是住不上房呀。十年啦,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有没有普通老百姓说话的地方?于主任,我知道这事难为你,看在我老头子的分上,帮我出个主意吧。我是当了一辈子老师的人,这么大岁数不能给你年轻人下跪,我给你鞠一躬吧。
于海洋听得血直往脑门上涌,看到泉老师站起身来,大惊失色,一把扶定了泉老师说,老人家,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我不一定有能力帮你解决这件事,但我一定帮你想想解决问题的办法。
冷眼旁观的老黄听了于海洋的话,没有吭声,但对于一个涉法的访案表态“一定帮你想想解决办法”入耳,再输入脑海,原有的问号后边,又增加了一个“?”
第五拨进来的是个十三四岁的瘦弱小姑娘。进屋就给于海洋和老黄鞠了一躬,没等开言就哭了起来。于海洋心疼地说,孩子,别哭,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说,我叫雷晓英,我家房子要被人拆了,要没地方住了,开发公司总来人撵我,我非常害怕。我也说不明白怎么回事,我老师帮我和我爸写了个材料,叔叔你给看看吧。
于海洋接过了署名雷海山的信。信中写道:我是一个患脑出血后遗症的残疾人,卧床十二年,生活不能完全自理,妻子于六年前急性心脏病去世,膝下只有一女相依为命。我在1976年自建了一处36平方米的平房,当年为了省22元办证费而没有办房照。虽然没有正式房证,我也住了半辈子了。去年,被列入兴业小区开发范围,开发公司拆迁人员说,按法规规定,无证房屋不予安排,按房屋年限评估作价,只能给1.3万元。我说不要1万3千元,我不搬家还不行?他们说,市里统一规划,改造旧城区面貌,不搬不行。好说歹说,答应在远郊另找一处面积差不多的旧房。可是离医院太远,不仅没有上水,还没有下水。再说,我女儿也担不动水呀。我几次想寻短见,结束我的苦难。不再成为女儿负担,但女儿这么小,我怎么有脸去见我那死去的老伴呢?求求政府领导帮我向开发商说句话,宽限照顾我们父女,我不求有证房,也不求“三气”房,只要有上下水就行。求求领导帮帮我这无用的废人,给我女儿一块安身之地,哪怕小一点也行。
看到此,于海洋满眼含泪地告诉雷晓英,孩子,你就不搬,我来跟他们交涉。
雷晓英说,我不搬家,他们白天总去人,说话声音可大了,怪吓人的。晚上总有人往窗户上扔石子,我都不敢睡觉。
于海洋一拍桌子,面对老黄吼道,又是徐国辉,告诉他,规矩一点底下的人,什么“社会垃圾”都用,胡氏两姐妹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难道他还要逼出人命吗?送走了雷晓英,于海洋喘着粗气,一声不吭,在屋里绕来跺去。
老黄说,于主任,你刚来,情况了解的还不多,别生真气。如果生真气,用不多长时间就会气坏自己的。看着对自己的劝解一脸木然的于海洋,老黄脑海里的“?”已经叠加到3个,后边又缀上一个“!”
正文 7.理与法(1)
按着肖玉亮的指示,于海洋在秘书处长陪同下,周一早8点前就赶到了市政府。对市政府办公大楼于海洋比较熟悉,以前他曾几次到山城市政府办公大楼里看望汪文学副市长。知道市政府办公条件一般,心想这符合廉洁政府的条件要求。一道之隔是百货大楼,少数逛了商场的人在就近去市政府上了厕所之后,还可以办事、上访。有人曾提出修建政府新办公楼的动议,李业君市长一句话就堵死了这个动议:本届政府不考虑办公楼问题。
这座始建于二十世纪30年代的回字型四层老楼,共有三十几个委办局挤在一起办公,三楼西半部是各位市长、秘书长和办公厅主任的办公室。出于安全考虑,两头封了个门,门口有两个武警战士把门。打开封门,就是一个“回”字相通的走廊。
于海洋先到四楼建委办公室,看见在走廊里挤满了人,建委办公室主任正手忙脚乱打电话,调度事涉单位的领导前来接访。打听到肖玉亮在305房间,于海洋和秘书处长就往三楼走,还没下到三楼中厅部,就听见一片人声鼎沸。
秘书处长见于海洋皱了下一下眉头,就解释说,到政府大楼上访不全是建口的,还有工口、商贸口改制企业、农口农民占地等问题。
几步抢下三楼,只见三四十平方米中厅里齐齐整整坐了满地人,每个人屁股下一个小马扎,对着紧锁的铁门。一个站着的人在挥手指挥,高声喊,“一二”,其他人就跟着喊“见市长”。声音震得人耳鼓似要爆炸。喊了一阵,又换了口号,只见指挥的人用力一挥手,众人齐声喊:“人民市长人民选,市长别躲老百姓”。然后,一齐高唱《团结就是力量》,接着又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声音洪亮,把房盖似要掀翻了。
于海洋正愁无法进305肖玉亮办公室,感觉秘书处长轻轻拉了一下自己,就跟着他往相反方向绕。绕到一个角门处,秘书处长有节奏地“嗒、嗒嗒”叩了三下门环,里边一个武警小战士开门,赶紧将两人放了进去。进了305室,只见高玉田、何玉升、市信访局、市政府办公厅等五六个部门的相关人员都到了。正在通报分析有几伙是建口的,有哪些不是建口的。碰头的结果是,十二伙上访的,有七伙是建口的,其中五伙是拆迁上访。
肖玉亮问,都哪五伙?
正文 7.理与法(2)
市信访局的丁副局长说,有长青小区的三伙,其中包括两户被拆迁企业、鞋帽商店和茂源糖果厂。糖果厂是老康太太领头。
肖玉亮问,长青小区另一伙是哪家?
丁副局长说,是长青小区c区的居民,说施工队伍没钱吃饭,又快到秋收了,农民工走了不少,回迁工程停了后,一直没恢复开工。
肖玉亮瞪着眼问,高玉田,我不是告诉你找草向北落实民工吃饭钱吗?是怎么回事?
高玉田磕巴了半天,吞吞吐吐挤出两句话,草向北去南方弄钱了,说一周之后回来。
肖玉亮生气了,谁放他走的,不是说他外出要告诉我吗?一周后农民工早饿得跑光了。快去,从你们拆迁保证金借两万元,直拨给施工队伍,尔后从草向北账上划拨过来。
何玉升插话说,崔黑子的盛旺小区也来人了,但不多。
肖玉亮皱着眉头问,周四不是刚接待过,怎么又来了?
何玉升说,听说来反映他们村支书与崔黑子合伙搞开发,把土地卖了却不给村民补偿。又勾结崔黑子找了20多个小流氓打伤不少村民。村书记又买奔驰又送女儿出国留学,还盖了三层小楼。详细情况说不清楚,是农委负责接待的。
肖玉亮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好,好,这伙上访好哇。快,快去,去农委了解情况,说不定能找到崔黑子隐匿的资产呢。你说那村书记开奔驰?太好了,这回最不济也能抓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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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玉亮说,要让这些聋哑盲拐帮咱们维持上访秩序就好了,保证把上访的老缠户打得抱头鼠窜,可现在他们打得我们像老鼠一样,连屋都不敢出。
办公厅主任说,如果让这帮哑巴进来,办公室的玻璃、会议室的茶杯、话筒、文具都得稀巴烂。哎呀,还有常务会议室新上的电脑,这可咋办?这帮聋子一点人话也听不进去呀。边说,边急得直搓手。
正文 7.理与法(3)
于海洋说,我倒有个主意,既然堵不住,就不如疏。这些人气愤的是被关在门外,我们索性把门全部敞开,让他们从前门闯进来,再从后门走出去。
办公厅主任说,对呀,不愧为军人出身,我们就来个“空城计”。说着抓起电话通知门口武警战士,大敞四门,让他们在“回”形走廊里转圈绕。
门打开了,三四十个聋哑盲拐人呼啦啦挤了进来,往里直闯,以为闯到里面尽头就能找到市长办公室。跌跌撞撞一直走到尽头,也没找到办公室、会议室。再走,又回到了中厅。正在纳闷不解时,民政局局长满头大汗赶了上来,大声喊,走,都走,我给你们发钱去。残联理事长也赶来了,大声呵斥,怎么都跑这儿闹?还闯到里边去了,不像话。走,都走。一群人在民政局局长和残联理事长带领下总算往外走了。
众人感慨到,真是一物降一物,残联的人说话真好使。肖玉亮说,这也是人家平时对残疾人关心服务得好呀。
残疾人走了,鞋帽商店和茂源糖果厂的人随着残疾人攻开的大门,闯了进来。办公厅主任只好将两伙人分别引进了两个会议室。
茂源糖果厂在老康太太的带领下,进了市政府常务会议室。这是山城市最高行政首脑机关最敏感的中枢神经部位,诸多关系山城市700万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大事,就在这里决定并发出。对着门口的椭圆形桌后,有9个高背皮转椅,中间那个椅背,比两边各4个椅背要高出5公分,那是山城市最高行政长官李业君的座位。个头高大的茂源糖果厂前工会主席老康太太,心安理得地一屁股就坐在了那里。对面则是肖玉亮等七八个接访的人,人人谦恭着,是被审的一方。
老康太太问肖玉亮,我们工厂八年没回迁,三年基本没发生活补助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迁恢复生产,我们的吃饭问题什么时候能落实?
这正是肖玉亮最难回答的。接访的人都知道,现今连居民回迁都顾不上来,根本没能力考虑企业回迁问题。所以无言以对。因此,也觉得应当接受质询和审问。所以接访的策略就是赔笑脸,说好话,耗时间,拖到午饭时间,上访人饿不过去,大家散伙。
一屋子人就这么拖着、磨着,粗声大气地问着、训斥着,小声尴尬地笑着、讨好着。但今天老康太太十分有耐心,过十二点了,还没有走的意思。肖玉亮只觉得一阵眩晕,知道低血糖病犯了,赶紧说,老人家,我去一趟厕所。
老康太太说,肖秘书长不会借机溜了吧?
肖玉亮说,哪能呢,你老这么大岁数还没走,我能走吗?
正文 7.理与法(4)
老康太太说,你若溜了,我就把市政府的牌子摘下来,再翻过来。去,跟两个人陪肖秘书长上厕所。两个老太太就左右夹持着肖玉亮走到男厕所门前,守着不动。
肖玉亮进了厕所,赶紧掏出口袋里的巧克力糖,狼吞虎咽吃了下去,然后又回到会议室,老实坐下。看着快一点了,就说,老人家,大家该吃午饭了,年龄大了,饿坏了不好。
老康太太说,我们哪弄钱吃饭?劳保没了,儿女都瞧不起。就是瞧得起也没用,儿女也下岗了。姐妹们,走吧,认命啦。
肖玉亮看众人走了,擦了擦满头的汗,长出一口气,心情沉重地回到办公室,顾不上吃饭,想逐个分析研究一下对策。刚坐下不到十分钟,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保卫处报告,机关食堂的包子被鞋帽商店上访职工抢了,有几个边吃包子边哭,说想不到当年堂堂国营职工,今天竟沦落到流民一样,到政府食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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