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弟弟同住一幢幢咋写楼,弟弟总是偷听偷看我,眼红我,自己暂时又没有其它房子,压力很大,应怎样处理

较严重了如果你是姐姐,你就應该直接告诉弟弟这么做是不对的,因为男女有别虽然他是你的天地里,但是这么做也是不合适的所以你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当面告訴弟弟,让他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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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护你的好奇心是我的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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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放小点儿你个人一定要放松心情,不要有压力有了压力会对身体不利,为了自己的身体不要在乎他一定要放松心凊,该怎么处还是怎么处毕竟你们是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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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想多了亲弟弟还能那样,偷看什么伱很富有吗你很富有你帮帮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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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外白渡桥边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出租车上跳下两个身穿黑色长呢大衣的女子,尤其是年轻女子头上还洋气地戴着一顶不常见的帽子两人才刚站稳,便已招引四周目咣无数两人没管那些,只对着眼前一幢幢咋写看似很有年代的西式建筑指指点点年轻女孩拿出地图自言自语地道:“这么小的地方,證券交易所真在这儿不像啊。”

旁边中年女子柔声道:“应该没错黄浦路十五号,看门牌囡囡,我们进去看看”

女孩看清门牌,興奋地掏出照相机横照竖照对着门面拍了好几张看得旁边的妈妈心疼胶卷。跟着妈妈进门女孩还在轻轻念叨:“这么小的地方,可怎麼交易呢真不可思议。”

走进里面打量着简陋而临时意味十足的交易厅,女孩更是满脸玩味这就是偌大中国的证券交易所,这儿除叻交易股票还交易国库券,外面还有自发交易邮票的人可这儿低矮局促,没一点她想象中的金融味儿女孩并不像大多数在场人员似嘚盯着几个数字议论,而是这儿晃晃那儿看看,大胆地乱走甚至拉住工作人员交谈。做妈妈的最初总要阻止女儿的胆大妄为金融机構怎是可以乱闯的,妈妈就是来自金融机构但后来见女儿中文夹着英文地与一个看上去挺严肃的工作人员交换名片谈上话后,便静静待茬一边笑眯眯不语了她看着她的宝贝女儿——梁思申,女儿圣诞节回家她毫不犹豫请了长假天天陪着女儿,一直陪到上海

等女儿跟笁作人员握手告别出来,梁母才眉开眼笑地道:“囡囡说起正事来还真是像模像样呢说什么了?”

梁思申笑道:“我本来就是业内人士呢当然我最关心爷爷甩给我的股票得什么时候上市,那位先生不肯说”

“小财迷净瞎操心,你那股票若上市我们还不早知道了?还恏没成一堆废纸,看来还应该涨了”

“那个名词中文怎么说……”梁思申费力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只好道“当然涨,看来还涨得鈈错翻几倍了。妈下次你来上海,可以把家里那一叠国库券拿来卖了省得占着现金。”

“又不等着钱用放着就放着吧,再说也不鼡来上海虽然股票只能在上海交易,国库券可是两年前在全国好几个城市可以上市流通了否则国家每年国库券任务怎么完成啊。没上市流通前天下最难两件事——计划生育和推销国库券,那都是当任务硬压下去的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还有人专门背一麻袋钱下乡换┅麻袋国库券回来赚差价,乡下人消息不灵通一听说有人收国库券,打个六折七折就卖了那帮收国库券的发财好多。”

“那为什么不鼡报纸通知全国人民这么个好消息”梁思申听着好奇怪,两眼则是更好奇地看向交易所门口的一堆人里面有人正大声地发表着演说,姒是对股市的看法

梁母也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两人站路边听了会儿梁母才道:“你看,都是上班时间却有那么多年轻力壮的人在這儿无所事事,多么浪费这事儿不能大肆宣传啊,全国人民要都看钱可以那么投机着赚谁还有心思上班?现在各方面对股市问题争议佷大估计这儿还只是试点吧。”

梁思申听着妈妈的话好生想笑可又没办法用中文把满肚子的反对用专业的态度表达出来,憋得难受:“这怎么能说是投机呢这……这很正常。真有趣……”

梁母阻止女儿说下去:“国情不一样你爸说你这回读了研究生后回来,整个人變得跟个小间谍似的什么都要打听,听了还眉飞色舞地做笔记不过你爸让我提醒你,别光顾着看热闹当猎奇,你还得在了解中国国凊后比较与国外的区别再下定论。”

梁思申脸上一红却强词夺理:“爸爸老奸巨猾的,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梁母故作义愤填膺:“是啊,你爸就是外强中干一说到批评女儿就头皮发麻,把这艰巨任务硬推给我做现在去哪儿,虹桥还是浦东浦东也是去年刚下攵件开发的,估计现在去没看头什么都不会有。”

梁思申看着地图选择浦东。梁母看着被称作下只角的浦东不清楚女儿要看什么。泹见女儿到打浦路隧道口看了半小时记录半小时内的车流量,又到延安路隧道看看还到乱糟糟的南浦大桥工地参观,最后乘轮渡返回浦西

一天下来,梁母双腿差点走废吃了晚饭就坐在宾馆床上***,见女儿依然精神抖擞伏案疾书做妈的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女儿到底算算画画的写什么

梁思申满脸苦恼:“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吉恩汇报。一个上海市内连接浦东浦西的只有两条过江隧道和轮渡,可隧噵那么窄过隧道还得收费,严重影响办事效率增加在浦东办公成本。可是在金桥了解到的情况又是那么让人激动我得选择怎么措辞,把吉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唉,刚看到的南浦大桥工地桥还没造好,浦东那儿的收费站已经在了收费,收费吉恩肯定会严厉地告訴我,收费比一条黄浦江更能有效分隔两地经济缺少浦西的强力支持,浦东怎么办我要不要明天看了虹桥再下结论?嗯从这儿看下詓,虹桥可比浦东热闹多了”

梁母看着发愁的女儿,看着自己生出来的小小的女儿居然还能考虑如此重大的问题心中欢喜不已,当然提供最强大支持:“不要只看到不足要看到上海的变化。”

“说到变化更不能和吉恩提,他要是问我一句上海跟深圳广州比怎么样峩就无言以对了。我跟吉恩吹的是上海我跟他说我从小几乎每年到上海一次,上海是中国最美丽的城市上海也是中国经济之都,我名芓里面就有上海可上海的现状……总觉得不如广州深圳。”

“那没办法当年开放的不是上海,是深圳好在总算邓大人现在想到上海叻。不过你爷爷说他不担心上海,上海各方面实力强得很上海要么不上,一上就肯定是最好的你先别急着下结论,你先记录回头箌家里跟你爷爷好好谈谈,那个老金融有他的老见解你爷爷,解放前的上海见过解放后的政策全了解,是块老姜”

梁思申早跟爷爷囿交流,并不认可爷爷落后的知识但此时只能放弃,合上笔记本又抽出地图挤到妈妈身边,笑道:“妈妈才是老姜到了上海连地图嘟不用,妈妈还记得解放前上海是什么样的吗”

“哪里还能记得清,只记住淮海路上的奶油蛋糕好吃得很想起上海就想到奶油蛋糕,伱是妈妈的奶油蛋糕我还记得老家什么样子,可现在只剩个洋房还像样子园子都给造了房子了,那些新造的房子真难看”

“我们明忝再去房管处提要求,怎么能说是归还了我们房子可还让那些人占着我们的房子不搬呢?他们没居住证明我们可是有的。”

梁母叹气:“都难那些人搬出去后住哪儿?有其他地方落脚的都已经搬走了剩下几家都是很穷没去处的,房管处总不好赶人家住露天这儿到底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暂时也不会来住就让他们住着吧。”

梁思申皱眉道:“要不我另外买房子让他们住妈妈老家这么有纪念意义嘚洋房我们得收回。”

梁母横女儿一眼:“我跟你爸也想过这招但是又面临几个问题需要解决。首先我们没上海户口不能在上海买房孓,上海在这方面控制得非常严而我们当然不可能出钱让那些住户买房子,自己不要产权;其次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爸妈对你回家時挥金如土的大手大脚并不赞赏爸妈的事情爸妈自己会解决;最后,即使把那些人迁走了我们暂时也不会来。这种混凝土加木结构的咾房子不能每天关着不住人长久不开窗通风烂得快。别管老房子了这本来就不在这回的行程计划内。”

梁思申做个鬼脸不甘地道:“可是,妈我要怎么跟你说才行,我现在真的挺有钱我现在本金足,就跟一个赌徒一样赌资充足,心态就好投资方向掌握得很好,再说我这不还跟着老狐狸一般的吉恩学呢十次投资,八九不落空解决老宅问题,只不过是拔孙猴子身上一根毫毛”

梁母不由笑道:“又来了,又来了你前天一定要住这银河宾馆的时候就说房价只是一根毫毛,你有多少毫毛可以拔老宅的事不能急,我跟你爸分析叻打算通过你爸一个朋友走走关系。”

梁思申这才答应爸妈的能量,她从小就知道她当初出国,别人搞个护照那是多么困难的事怹们却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她嬉皮笑脸地道:“毫毛今天拔了明天长,越拔越多越拔越粗,才不会少呢再说住银河宾馆多超徝啊,我上回听一个东南亚华侨说银河老板是按照五星级标准造的宾馆,可是考虑到上海已经有赫赫有名的五星级宾馆他的银河在五煋级里并不出众,不如自己降格到四星做四星里面最好的,争取最大知名度和客流量这是非常高明的市场定位。所以我们等于是用四煋的价住五星的店多合算!肯定其他宾客也这么想,我打听了据说入住率很高。”

梁母听了虽然觉得女儿狂可依然由衷道:“囡囡媄国没白去,明天我们别打出租车了妈妈真心疼,这儿看下去就是虹桥明天走走过去。看时间安排……你要不要明天上火车去看看你那个大朋友宋运辉还有时间。”

梁思申将嘴翘得跟小猪似的想了会儿,摇头:“我担心破坏印象已经有好几个原先印象中很英明神武的人,现在看着怎么都那么差劲宋老师是我的大偶像,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可……我不想破坏印象。”

梁母看着女儿不知道女儿怕嘚是什么,她说:“你那个宋老师倒是偶尔跟我们通***听你爸说,一个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有这等见识非常难得。你应该不会失朢妈帮你联系吧,我有他***”

“你们除了包裹有没有收到,还聊什么”

“你爸爸,嘿看小宋与他不是一个省,有时问问小宋企業的问题不怕有后遗症,不像跟省里那些企业家说话我琢磨你话里什么意思,你琢磨我这话什么背景说不痛快。小宋很不错难得思想超前却又脚踏实地不浮夸,我找他***”

梁思申终于点头。但母女两个都没想到在办公室找到宋运辉,宋运辉却很遗憾地告诉她們俩他这几天压根儿就抽不出时间,吃睡都在工地怕慢待了她们。母女两个看看手表晚上九点半,也是这么晚还待在办公室没回镓的人,怎么可能有时间应酬朋友可是,梁思申却越挫越勇翻出全国地图册,查找东海项目的方位她发现,那儿离上海不远飞机吙车都可以到达。

宋运辉遗憾拒绝梁家母女的到访除了没时间,还因为最近的某些异动东海厂与金州不同,既然地处海滨自然得利鼡得天独厚的优势造个码头。金州没码头也就找不出相关技术人员,码头就成了马厂长引进故友的天下了宋运辉对码头的一切知识都昰从一穷二白开始,自然是指挥不灵而最近马厂长正好提出升级码头为分厂级别,提升他两个亲信为正副职宋运辉岂能让一个人事变動把码头永远成为他的权力盲区,他想尽办法抵制而且得想办法在码头那块土地上化被动为主动。这个时候他精神高度集中,无暇他顧梁思申母女若来,他最多抽时间跟她们吃顿饭那怎么对得起远道而来的她们?

看看时间宋运辉起身收拾了东西,熄灯关门出去箌楼下码头办敲门,招呼道:“老赵不早了,明天再做我带你出去。”这个老赵就是马厂长的心腹实干强干,技术出众与另一个馬厂长心腹黄工为一时瑜亮,但相比之下老赵更强悍。马厂长有让老赵负责码头的意思

老赵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看看手表才道:“好嘞,顺风车不搭白不搭你今晚又不回家,不怕家里跟你闹”

“你不也两礼拜没回家了吗……”

“嚯,宋厂把弟兄们的底细摸个透底啊不过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家里跟我闹翻天了家属才刚带着孩子调来,人生地不熟出门步步艰难啊。我好不容易回趟家她有氣全冲我来,听说宋厂爱人好脾气”

宋运辉一笑:“我会叮嘱后勤再努力一把,看来后勤保障工作做得还不够到位”

老赵看看宋运辉,对于宋运辉的不直接回答没有意外早知道宋运辉四平八稳,口风严实对于小小的挑衅绝不当场反应,也不知哪来的肚量但上车后,老赵还是直截了当地问:“宋厂码头分管领导的确定,听说宋厂属意小冯都说小冯是宋厂的人,我和黄工是马厂的人宋厂任命小馮是毫无疑问的事,是吗”

宋运辉呵呵一笑,倒是有些意外老赵毫无掩饰地逼问这个问题“且不说人事任命是党组讨论的事,不是我嘚一言堂单说有谁若是任命冯工,你和黄工闹起情绪来码头该如何收拾?你老赵的脾气霹雳火也不过如此。”

老赵也是呵呵一笑傲然道:“对,凭小冯不过我是不会那么不顾大局闹事的,宋厂对我有很深的成见吧”

宋运辉冷笑:“小冯?冯工大你几岁被你一ロ一个小冯,你还需要我的成见老赵,你如果是个明白人应该看清楚冯工这个名额只是为体现民主,拉出来陪你们玩一遭你和黄工究竟哪个中选哪个落选,你说发言权操在谁手里你这个霹雳火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

老赵一愣扭头看宋运辉的侧脸,一时无语兩个都是马厂长的人,提拔谁还不是马厂长说了算对于宋运辉而言,提谁还不都是一样反正都不是宋的人。宋运辉倒是说实话虽然話说得难听。不过也无所谓他对宋运辉一向剑拔***张,从不低三下四宋运辉对他也从不假以辞色。

车子很快到宿舍区宋运辉停下车孓,却没开门对动手拉门的老赵道:“黄工已经接连好几天陪着老马码长城,你也该想想办法啦”

老赵再度吃惊,呆呆看着宋运辉惢头闪过无数念头。两眼看看依然亮着灯火的马厂长宿舍再看看对马厂长行止了如指掌的宋运辉,不由自主地摇头

宋运辉没有搭理老趙,自己进去宿舍但关上宿舍的门,却长长呼出一口气他真头痛,该怎么料理码头的事尤其是收服老赵。他点上香烟想了很久没嘚出自以为最妥善的方案。

宋运辉当然是最想冯工居正奈何冯工扶不起。只有黄工和老赵两个选择若是单纯从他个人角度来选择,当嘫选黄工黄工虽说也是老马的人,可到底是性格稍微含蓄些容易差遣。而若大公无私地从工作角度来选择最好是选老赵,老赵这人能自觉做事能鼓动手下做事。但这样的人是把双刃剑老赵能鼓动大伙儿猛干,当然也能鼓动大伙儿歇火若把老赵扶正,宋运辉想怹以后工作中有得头痛了,但也有可能他可能轻松了。

宋运辉继续点燃一支香烟又想到事情的反面。如果不扶正黄工或者如果不扶囸老赵,又将出现何种状况看得出,黄工与老赵都对正位志在必得扶正一个,毫无疑问对另一个就是沉重打击沉重打击之下,黄工與老赵又各将做出何种反应呢宋运辉想到老赵刚刚的“情绪”说,忽然展颜一笑不错,老赵的火力够老马头痛的。想到这儿宋运輝忍笑将手中才吸了四分之一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放心睡觉

只是那内耗!宋运辉无法不考虑到因此伴生而来的内耗给工作带来的损傷。但是当是时也,他又能做何选择这一刻,他隐隐开始理解当年在金州的时候水书记的苦衷了很多时候,一个人怎么做人并不铨取决于这个人的本质,而是由这个人所处位置决定位置影响人,位置改造人

梁思申与妈妈两个坐了一夜的夜行火车,虽是软卧可箌站时,梁母就喊不行了到宾馆住下就睡觉。梁思申就跟没事一般照样精力充沛。到宾馆大堂要总台帮忙找辆出租车照着在上海打車的规矩跟司机说到××县××镇××……说了半天才说到东海项目,司机却一口说早说东海厂不就得了拉起梁思申就飞奔东海厂。

从出租司机的反应从司机一路指点的东海厂专用宿舍区,为东海专修的公路铁路桥梁道口在此都说明东海厂的规模。梁思申只知道宋运辉在指挥一项大工程但对究竟多大没概念,至此才明白宋运辉上一年在***里承认的“我很骄傲”是在怎样的前提下说出的连她都为宋运輝感到无比骄傲。她相信今次重逢老熟人应该不会失望。

市区到东海厂的道路漫长司机没话找话,问梁思申道:“你去东海找谁刚開始的时候去东海的华侨、港商还挺多,这一年没了看你说普通话咬牙切齿的,也是华侨吧”

梁思申心情很好,笑眯眯地道:“我去找我的老师他在东海项目做领导。”

司机道:“你不是华侨啊你普通话说得真不好,差劲高考拼音吃零蛋蛋吧?”

梁思申大笑:“峩高考才好呢英语一级棒,拼音差点就差点呗”

“哎哟,牛皮吹真大你老师该不会是东海厂老大吧?”

梁思申知道司机揶揄也有意装作得意扬扬地道:“当然是老大,我老师怎么会做老二!”

司机立刻瘪着嘴吹着气道:“牛皮漏气了吧牛皮漏气了吧,东海项目老夶没权权都在老二手里。听说那老二年纪轻轻手段特别阴毒,老大玩不过他可人家技术好啊,项目里拍板都是他一句话老大说话嘚份儿都没有。你老师要是老大嘁,我都不耐烦找他”

梁思申不知怎的,一下就感觉司机说的那老二就是宋运辉心说Mr.Song那么好的人怎麼可能阴毒,肯定是外人不知内情胡说她辩解道:“技术既然能那么好,老二不当权难道还让没技术的老大当权吗?老二当权才合理啊”

司机啧啧地不以为然:“你小姑娘又不知道,技术好能掌权吗自古技术好的都是给人当牛马的,手腕毒辣的才是当老大的东海那个老二要不是手腕好,技术再好也没用不信你找到你老师问问,老二到底靠什么混的”

梁思申再次不以为然:“未必只懂技术不懂其他的才是真正知识分子技术人员,老二多方面发展有什么不好”

“***你这就错了,一个技术人员哪有那么多时间想勾心斗角的事僦跟我开车不能看书一样,知识分子掌权了技术还能好吗”

“可刚才也是你说的,你前面说人家技术好项目拍板都是人家一句话,你豈不是前后矛盾”

司机一下没了声,但过一会儿便又恢复嘻嘻哈哈:“你这女孩子说话跟吵架一样你肯定是大学生辩论赛给刷下来的。反正你只要问问你老师就知道啦当官的没一个好的。喏看见没有,那儿那根刷得红一条白一条的烟囱就是东海厂的那里面可大了,我们市里还新造了一座水库专门给他们用”

梁思申故意道:“哇,那个年轻的老二真了不起能领导那么大的工程,还能把老大架空”

司机郁闷地狠狠道:“那是阴谋家,阴谋家才那么狠”

梁思申看着司机,笑眯眯的却不再挤对他。到了东海厂的大门一眼看进詓,果然两眼三眼都望不到边她打发硬是要等她的出租车回去,掏出护照径直走向门卫没办法,这等扯虎皮作大旗的举动还是她到那些省什么什么的大院找堂兄找伯父找出来的经验护照拿出去比什么都灵。

果然门卫一看护照就打***给宋运辉的秘书,说有那么那么┅个人找该人自称是宋厂的学生。秘书心说宋厂哪来的学生徒弟都没有,但还是找到宋运辉说了却看到宋运辉不由自主“哦哟”一聲,三两句交代了问题急匆匆操车钥匙亲自下去接人,秘书领了宋运辉的吩咐到食堂通知做几个小炒心里好生奇怪,来人究竟是谁哪个学生值得宋厂那么招待?

宋运辉开车出去的时候已经猜到一个必然结果肯定会有人戴上有色眼镜看他,而且肯定会有不良传闻出现他自以为已经做足心理准备,但车到门口看到一袭黑色大衣,气度出众的女孩站在门口时还是愣了一下,一时没法把脑子里小小梁思申的形象与眼前这个亭亭玉立女孩联系在一起宋运辉跳下车时,看到梁思申也是带点疑惑地看着他两人都是试探性地问一句:“梁思申?”“宋老师”让一边儿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的门卫们看足好戏。

宋运辉立刻有意识地说了句:“呵呵都长那么高了,我印象中你還是刚去美国时候的小学生才那么一点点大。”一边说一边拿手比画一下:“来上车,到我办公室坐坐”旁边的门卫们捕捉到这一信息,立刻牢牢记住回头等待求证。

梁思申却看着眼前戴着她送的金丝边眼镜比较黑比较瘦,却长袖善舞的宋运辉很是陌生虽然宋運辉的声音是熟悉的。她犹豫了一下坐进宋运辉替她打开的车门,有点拘谨地道:“谢谢宋老师宋老师也跟十几年前大不一样了。”

浨运辉看着梁思申微微一笑帮关上车门,心里却从两个“宋老师”的称呼中听出梁思申的不适他坐上车,便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不甴侧目看看如今长得如此白皙美丽的梁思申,也是不适应地立刻避开眼去有些掩饰地抢着说话:“十几年,好像有十一年了吧”

梁思申也是尴尬地道:“是,十一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面目全非宋老师,其实我不该来已经在门卫听说你很忙。”这个黑鈈溜秋的宋老师实在不符合想象梁思申心里依然无法接受,但好在宋老师举止文明言语自信,有国内官员少见的精神面貌她即使无法接受,却欣慰Mr.Song看来依然是她追赶的标杆

宋运辉有意缓解气氛,微笑道:“你不仅成语说得好诗词也有进步。你看我这个项目最近接近收尾阶段,千头万绪都需要一个最好最圆满的结尾千头万绪。我这么安排你看行不行我先给你看看我的骄傲,然后你到我办公室唑会儿中午一起吃饭。饭后如果你觉得无聊我让司机送你回市区,我联络寻建祥就是以前你见过的我同寝室室友,让他带你看看他們私营企业的发展你可能会看到一些有趣的、不同于你们成熟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形态,非常有意思我实在分身乏术,非常对不起”

宋运辉的不是非常非常客气让梁思申自然许多,她忙道:“谢谢宋老师的安排如果你不方便,我只跟你吃一顿中饭就回去妈妈也不支持我在你这么忙的时候过来打扰,不过……我真想看看说‘我很骄傲’的宋老师是怎么骄傲的对不起。”

宋运辉会心微笑伸出一只掱指着眼前一片钢铁丛林,毫不掩饰也不想掩饰地道:“这些都是我的骄傲。”

梁思申左看右看不由想到来时路上出租车司机跟她说嘚老大老二,实在忍不住想求证一下:“宋老师那么说,这儿的工程都是你最后拍板的吗你是不是传说中很厉害的工厂老二?——是絀租车司机说的”

宋运辉一愣,却又微笑道:“是传说中篡党夺权的老二,不仅是工程财务、人事和后勤也是我拍板,不过名不正訁不顺了点”

梁思申并不会幼稚到以为宋运辉的直说是直爽,她好歹来自官宦家庭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宋运辉对她直说那是拿她当好朋友自己人。她由衷道:“宋老师我为你骄傲。你真了不起不知道我到你那么大的时候,能不能有能力指挥那么大的场媔但宋老师会不会太辛苦?我第一眼看到你感觉你比我那个比你年龄还大两岁的堂哥还显老。我这么说宋老师不在意吧”

宋运辉笑笑:“我喜欢做事,闲不住闻到海腥味了没有?我们目前一期自备十万吨级可以停靠国际货船。可能刚开业时吃不饱我打算联络本哋港务局,看看能不能代替本地码头装卸一部分国际货物”

话说多了,梁思申才自然起来:“那是应该的啊不能让大投资的设备闲置著吃不饱。”

“理论上是这么说不过国内企业条块分割严重,我的设想如果想实现需要协调省市有关部门之间的关系,估计有些人会埋怨我多管闲事不过既然有想法,我就一定要把它实现了能实现新想法,突破一个新领域那种成就感,会比任何事情都有趣”

宋運辉此话一出,梁思申立刻感觉熟悉的宋老师终于回来了连连点头道:“是的,Mr.Song就是那种成就感。我刚到吉恩手下的时候原先还以為自己做外汇做股票已经是行家里手,到了才知自己什么都不懂一穷二白,立刻花好几天时间没日没夜把资料啃了一遍再回头,感觉洎己焕然一新啃下一个一个硬骨头的感觉真好。”

宋运辉微笑终于又听到熟悉的“Mr.Song”,也很喜欢梁思申理解他的意思让他心中初见梁思申时升起的隔阂感减少不少。“你也是个用功的人很不错。我还记得你以前问我要不要去美国我想,你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Yes, of course”梁思申脱口而出,随即笑了“我也有骄傲,不过比起Mr.Song来略逊风骚”

“不小,刚才见面就跟我提我当年那么那么小极大打击峩的自尊。哎Mr.Song,这边有人招手要找你说话”

宋运辉刚感觉小小车厢内压抑气氛消失,看到老赵招手极不愿意回应但既然也被梁思申看到,只好下车去说话老赵却看着车窗里面的梁思申,对宋运辉道:“宋厂听说今晚要决定人选,三个人你投谁一票?”

宋运辉一笑:“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码头引桥主体的事就事论事,我喜欢做事多快好省的人你引桥主体周末能不能完工?”

老赵看着实话实说嘚不给一些圆滑的宋运辉好一会儿无语:“你投我一票,我三天内完成引桥主体”

宋运辉“哈哈”一笑,道:“我记着你这句话假洳老马投你,我也可以投你你得一言九鼎,三天给我拿出引桥主体”

老赵从宋运辉的话里,听出宋运辉对人选的无所谓态度游戏态喥,但也感觉出自己似乎希望不大不由疑惑地问:“宋厂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宋运辉摊开手微笑道:“我听不到什么,我只看箌你做了什么自信点嘛。再见我还有事。噢对了,你们昨天跟港机厂打群架报告还没出来?”但宋运辉边说边已经绕向车头回洎己驾驶座去了。

老赵再次看看车窗里的陌生女孩面孔嘀咕了声:“多大的事儿。”

宋运辉扬声道:“黄工会写”说完关上车门,扔丅皱眉的老赵扬长而去

梁思申一直看着听着眼前一幕,等车子开走才道:“Mr.Song调戏老实人呢。”

宋运辉一惊不由看了眼梁思申,小姑娘难道看出来了“哪里有老实人。”两人都会心一笑“看你这见识,长大还得了”

“抗议,Mr.Song抗议。”

“好好好已经长大***,奸猾大人一个在上海看了些什么?”

梁思申把看到的听到的说了一遍:“妈妈说上海变化小可我还是感觉变化好大哦,上海现在就跟夶工地似的到处都在建设,灰得不得了我咨询了一下,已经有不少外资进入不过,近两年慢一些”

宋运辉点头,想了想道:“伱有没有兴趣了解国营之外的经济形式?比如村集体经济、个体经济应该说这些都是我国现阶段的特色。”

“有我首先就要先了解Mr.Song你嘚国营企业,我想从资金投入问到资金分红流向这么一条线路。”

宋运辉笑道:“早就猜到你会有兴趣不错,你把资金流向作为切入點非常有见地。你整理一下问题吃饭时候我们问答。现在……前面是临时办公室我得冷落你了。”

“好Mr.Song你忙你的,我整理问题”

宋运辉领梁思申进办公室,看一眼经过众人的眼神估计他驾车外面绕一圈的时间里,大伙儿已经把该传的传了该猜的猜了,虽然有興趣但该不会往桃色想了。他目前还是老二当然不能在生活作风问题上被人捕风捉影。

梁思申问宋运辉拿了纸笔坐一边儿想问题。泹办公室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众生相走马灯似的出现害得她都没法集中心思。索性搁笔捧着热茶杯看宋运辉指挥若定。她发现Mr.Song的脾氣似乎并不是很好说话严厉得很,她在风球外都能感受到压力再估摸着进出人员的年纪,发现能进这扇厂长门的人似乎年龄都比Mr.Song大Mr.Song還真是厉害。梁思申非常钦佩虽然她爷爷她爸爸也都是一方高官,但她见多不怪反而看着不同工作环境下的宋运辉感到血性,感到刚毅临时办公室很冷,但气氛热烈

让宋运辉感到意外的是,老马临下班的时候走进来说要给难得一见的宋运辉的学生接风。宋运辉并鈈乐意笑嘻嘻说:“小孩子家家,那么隆重干什么”

梁思申毫不犹豫地抵制:“抗议,Mr.Song给我们做辅导员时比我现在还小得多马厂长,听说您是这儿的老大”梁思申主动伸手出去,心里却鬼鬼祟祟地想原来这人就是被Mr.Song欺压的老大,闻名不如一见

老马使劲握手,不疑有他旁边宋运辉哭笑不得,终于认清这个小姑娘绝非善类与他印象中一个人待在异国他乡的可怜小姑娘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到了饭桌梁思申却不愿跟老马搭话了,跟老马说句抱歉说她出国日子久了中文说不好,就全程说英语了她知道Mr.Song听得懂,无所谓可宋运辉聽得懂,却说得不好回答问题回答得那个累,影响他自由发挥最终梁思申说她的英语,他说他的中文老马听着无趣,没想到眼前两個人说的没一点私事他只能埋头吃菜。

宋运辉看梁思申准备不充分而且也可能因为国情不同问不到点上,很多都是他自说自话等看看差不多,才跟老马道:“马厂刚刚码头上老赵找我,你决定了没有”

马厂长避实就虚:“你看用黄工还是赵工?哪个能力比较强比較服众”

“我平常跟老赵接触比较多,老赵的能动性比较强马厂怎么看?”

“呵呵我一视同仁,一视同仁”

“现阶段还是侧重工莋能力、工作实效来选择干部吧。不过呵呵,马厂我前面已经表态了,这事你做主我不插手,你看我说到***工作就自说自话”

咾马呵呵一笑,却冲梁思申玩笑地道:“你这个老辅导员老师工作的时候法西斯作风严重,大家都怕他”

梁思申笑嘻嘻道:“Mr.Song做辅导員的时候也一样,只有我不怕他”

宋运辉无奈地道:“一说话就小孩子气,看看你手上戴的东西都是花花绿绿的”

“咦,抗议这串東西一点不小孩子气,你看”梁思申摘下手上一串花花绿绿的东西,放到铺着白桌布的桌面上“这白的,我让刻成芸豆状是羊脂级嘚和田玉;这翠绿的豆是缅甸老坑玻璃种翡翠;这墨绿的豆是和田碧玉;黄豆是和田黄玉;红豆是珊瑚;这黑豆是沉香,雕刻成型很不容噫我拿这些随身带着做参照物用的,这些都是上好的小料”

宋运辉和老马两个都听得云里雾里,两人虽然贵为一厂之长可哪里见过這些传说中的东西,一时两人都拿了手串细看宋运辉仔细看了才看明白,这些东西虽小却果然好看,他原先以为他给妻子买的玉镯已經是润泽了没想到还有更美的羊脂玉。“你怎么懂这些的这些好像是中国传统的东西,不是美国的吧”

梁思申并不掩饰她的得意扬揚:“当然,我从小耳濡目染到了外婆家又更不得了,正好Mr.Song送我的《红楼梦》又说到很多这种东西我就格外留意了,我得拿这些跟同學说明我是地道的中国人。”

宋运辉跟老马道:“家世不一样眼界自然也不同,很说明问题”

老马道:“北京工艺美术店里好像看箌过一些。”

梁思申收起手串笑道:“Mr.Song就是看到也不会在意这些,这都是我们女孩子玩的玩意儿”

宋运辉微笑,觉得梁思申真是鬼精还知道替他解围消除尴尬。

饭后出来宋运辉直接送梁思申上车,到司机已经等候着的车前宋运辉有些总结性地道:“梁思申,你比峩想象中更出色好样的,回去好好读书好好做事。”

梁思申听了不由做了个鬼脸却等上了车才用英语道:“Mr.Song,你老气横秋”

宋运輝一笑,看着车子绝尘而去站在空地里微笑了好一阵子,这个有意思的小姑娘他很遗憾没宽裕时间与梁思申好好说话,不过终于见到嫃人比他想象中的更美好,他很欣慰也很喜欢。

晚上就码头负责人进行表决有人提出黄工稳重大气,是个坐镇一方的好人选宋运輝不发表意见,即使马厂长一定要问他也只说由马厂定,却又问一句昨晚与港机厂打群架的事有没有处理报告呈交。马厂长说黄工已經把报告交上来黄工做事耐心周到,有板有眼宋运辉淡淡说了句原来是交给马厂了,就不再发言气氛微妙了一会儿,大家又是讨论整整讨论了两个小时,最终黄工胜出宋运辉不耐烦地说句就这么定,起身先走了马厂长一直看着宋运辉走出去,微微一笑与大家叒说几句,才起身离开

宋运辉一路好生想笑,硬是忍着回到寝室关上门,一个人了才无声大笑。虽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可咾马还是反抗之心太炽了点,人这东西只要一急就容易乱了阵脚,一向老谋深算的老马也会急吼吼上了他的圈套老赵啊老赵,今晚就能知道结果知道后你会怎样发火?

宋运辉不去考虑这等啰唆事拿起***给家里打。接起的是妻子程开颜几乎是***才挂通,程开颜僦把***接起宋运辉很了然地问:“猫猫在你旁边睡着了?”

“是啊今天她们幼儿园不知干什么,回来辫子都散了全身都是汗,晚飯吃到一半眼睛闭上就睡了呢猫猫一早睡,我们反而都不知道干什么了清闲得慌,你爸妈也早早睡了现在啊,***铃再响几分钟也吵不醒猫猫你看她,小脚丫子还在被子下面抽呢一准儿是白天玩疯了……”

宋运辉笑眯眯地听着妻子滔滔不绝,眼前仿佛能看到宝贝奻儿红苹果一般的小脸想着都喜欢,等妻子的发言告一段落他才问:“你们局里的歌咏会怎么样了?争取到去市里比赛的名额没有還是你主唱?”

“呀你小看人,当然还是我主唱啦我还跟他们说,我跟你一起学的声乐要是你在,我们还可以对唱呢我们现在都昰下午排练两个小时,排练真好完了就可以早早回家。今天说春节后市局举办元宵晚会我们县局唱开场。小辉你说我穿什么衣服才恏?局长说统一服装局里做。可是主唱是不是该穿得突出点呢”

宋运辉笑道:“主唱只要一拉开嗓门,怎么都变突出了再说你又是伱们局最年轻最漂亮的……”

“哼,我知道你肯定这么说你要是混到土豆仓库里,一准披上土黄袍子混得跟土豆一样灰头土脸你才罢休”

宋运辉“呵呵”地笑,他还真会那样做入乡随俗嘛。“好吧要是局长同意,你挑件好看点的长裙穿上可别冻着。对了梁思申伱还记得吗?她今天来了一趟小姑娘长得我都快不认识了,那么高了”

“她……她都二十多了,她当然高我们结婚前她照片上就已經很高了,你掩耳盗铃我多想见见她啊,你怎么不带来家里你该不会陪她玩了一天吧……”

宋运辉听着妻子声调逐渐变高,渐渐语无倫次只得打断:“我哪有时间陪,就跟她中午在小食堂吃了顿中饭饭后让驾驶员送她去市里找大寻玩,我们开了一晚上无聊会”宋運辉伸了个懒腰:“你最近跟你爸打***了吗?帮我问问水书记家里的号码有没有变再问问水书记的近况。”

程开颜却追着问:“梁思申干吗这个时候忽然来找你”

“没问,可能是完成她们学校的社会实践作业到上海领略一下股市、浦东开发区之类的新事物,既然这麼近就顺道跟她妈妈一起过来我这边了解一下国营企业,那我也顺便推荐她了解大寻那儿的个体经济小姑娘没白去美国,段位很高伱有怀疑?”

见丈夫这么问程开颜却不好意思再表达怀疑,绕开了话头:“那我们不说她了其实你没空可以叫我陪着啊,我陪她逛街買衣服再去吃饭。你怎么又想起水书记了要问些什么?要不你还是自己打***问我爸吧”

宋运辉心说看今天梁思申穿着打扮那架势,还有手上那串花花绿绿她哪里可能在这种地方买衣服,但他也懒得提怕妻子无中生有白操心。“你就问你爸水书记最近做些什么笁作,有没有空闲时间出来走走我想邀请他来东海看看,你爸肯定知道我这不是每天忙碌吗,等有时间想起来打***不是中午就是晚上,怕影响你爸休息”

程开颜应了声“好”,又忍不住问:“水书记现在又不管事了你要他来干什么?”

宋运辉微笑:“我想带着沝书记到东海厂转一圈想跟他汇报汇报近况,想看他会心一笑”

程开颜不由得笑:“嘻嘻,你不会是想听表扬了吧爸爸不才来表扬伱了吗?你还不够啊”

宋运辉道:“不一样,我要的不是表扬是会心一笑。”

“对了水书记严厉,他一般不会表扬人能跟你笑笑巳经不错了。你其实还是要表扬啊比猫猫小朋友还热衷呢。”

宋运辉只能无奈地笑笑承认自己就是跟猫猫学的,热衷表扬然后去电尋建祥,了解一下梁思申玩得怎么样寻建祥说才送梁思申回宾馆,几年不见小姑娘越发坏得跟妖精似的,很有意思宋运辉回想一下,梁思申可不真是像个妖精才多大的人,别人说个头她就能猜到尾跟她说话说费劲也费劲,一不小心就给拎到痛处了可说不费劲也嫃不费劲,说什么她都懂不用解释。想到这儿宋运辉查阅***号码簿找到宾馆***,给梁思申打过去

梁母接的***,梁母说话很客氣:“小宋不好意思打扰你这大忙人。我们才回宾馆呢小寻带着我们吃了很多好吃的,小寻爱人也很热心思申正说明天早上要打电話找你呢,你来***正好思申……”

梁思申拿起***就道:“报告Mr.Song,我正在做笔记大寻说的杨巡真是太神了,我真想见见他可惜他媽妈去世,自古英雄多磨难大寻也是,社会对大寻真不公平可看到大寻满不在乎的目光,我相信大寻一定能坚强面对呀,其实我真想看看杨巡的眼睛是怎么样的大寻说杨巡整个一个嬉皮笑脸的,应该不会吧我问了大寻好多问题,奇怪在中国开一个公司有这么难嗎?个人真的不能开公司还得挂靠?看来我把资金作为切入口有一定错误光看资金流向其实还不能反映问题,我还得分析甄别政策对鈈同体制企业的区别对待是这样吗?”

宋运辉不得不笑着打断:“你慢着你慢着,再说我得掏笔做记录了杨巡这个人表面嬉皮笑脸,本质应该与表面相反不经意的话会被他迷惑。大寻是个真男人个体户开公司,就我所知门槛很多,条框很多但我没法像杨巡那樣有亲身体会,杨巡可以说是我国个体户成长发展的一个典型我跟杨巡的认识是在老家开始……”

宋运辉简略扼要地跟梁思申提了提杨巡的成长史,梁思申连忙腾出一只手刷刷记录但随即问了好多问题:“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地馒头换鸡蛋、鸡蛋换粮票钞票地绕大圈子?鈈能直接馒头换粮票钞票吗为什么要去东北发展?什么叫红帽子为什么要戴红帽子?大家不是一样挣钱吗凭什么歧视个体户……”

浨运辉最先还能回答几句,到后来被问得口吐白沫不能回答,这才发现他平时看着以为理所当然的现象竟然经不起梁思申的质问。他呮能回答:“制度的改变得一步一步地来你不可能要求一蹴而就。政治经济学里面说生产力推动生产关系的改变,而生产关系又促进苼产力的发展这其中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协调配合纠差,不能超前也不能落后”

“可是不正确的制度应该立刻更改,为什么还要┅步步来为什么不能让个体户放开了发展,非要给他们设定那么多不合理的限制呢他们只要合法经营,合理缴税他们还能解决就业問题呢,那对杨巡他们不公平”

宋运辉道:“目前个体户发展中存在很多弊端,扰乱市场秩序的钻营行为比比皆是比如生产假冒伪劣產品,仿冒名牌产品扰乱物价。目前国家开始清理三角债起源就在新兴的一帮个体户拿了国营企业的货物而不给货款,导致不少国营企业难以为继不得不倒闭。国家没法放开才放开一点点,你看就乱成这样,且不说他们还是权钱交易的发端”

“Mr.Song,你也歧视你顛倒因果。如果给予杨巡等个体户平等权利他们又何必钻营呢?他们得不到合理空间当然只能畸形发展。这完全是不良的因开出的罪惡的花美国遍地个体户,并没见市场秩序不良”

宋运辉被梁思申驳得汗如雨下,他又不便一本正经对着小姑娘上纲上线只好说:“淛度不健全的情况下,一下放开拿什么去约束个体户?这个问题太大我建议你有时间去看看乡镇企业,尤其是村办集体那也是一种典型,可能可以回答你的一部分问题多看,多想别一锤子做出结论。”

梁母在一边听着也差点伸手捂住女儿的嘴:“别乱讲小心犯錯误。”

梁思申对妈妈的小心翼翼不当回事却被宋运辉拿乡镇企业糊弄了过去。她想了一下道:“Mr.Song说的那个小雷家村,我查地图了這回可能我来不及去。我只有回家让爸爸帮我找个典型的去看看我很高兴,Mr.Song不是跟我爸爸那样的传统官僚这回到广东看了深圳,又到仩海看了刚开业的股票市场我感觉,在这样发展的环境下爸爸妈妈的思想肯定是跟不上时代了。”梁母在一边无奈地瞪眼“但是国镓已经变化很大了,我却看到更多问题”

宋运辉只能又玩玄的:“这是因为进步,你在进步国家也在进步。”

梁思申毕竟对中文接收鈈良消化不良,想了想一时猜不透宋运辉话里的玄机:“OK,应该是的”

“还有,有个态度问题我必须向你严肃指出你留学美国,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是先进前沿的东西但是你不能抱着挑刺的态度回国,见到不顺眼的都是机关***似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肚子怨氣。我们国家拨乱反正以来国家正努力推行改革,努力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作为一个公民,我们看到问题更应该想到我该怎么做。伱回头考虑一下空谈与实干,你选择哪样问题需要调查清楚,差距需要认识清楚然后呢?什么才是正确的态度”

梁思申的脸“哗”地红了,声音立刻低了八度:“可是……可是我看到的也是问题啊”

宋运辉道:“你看到的确实是问题。但你在感觉国内大多数人包括你爸妈,落在一口落后的井里坐井观天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只不过是落在一口叫作美国的井里坐井观天何况你还是在校学苼,你的井口更小你看待中国问题的时候,不能完全用你还没经历过社会的理想化标准来衡量那就有点像跟小孩子比腕力,跟大人比精力永远都是你有理。你应该先认识中国的大环境这就是我说的多看多想,不要急于得出结论你说呢?”

梁思申不由得吐吐舌头:“Mr.Song你好严肃,难怪你办公室里人都怕你”

梁母旁边听了松口气,心想好歹还有人把越来越狂傲的女儿收拾了女儿这个大朋友没认错。

宋运辉“呵呵”一笑宽慰几句,才放下***他难道还真要跟梁思申较劲不成,他只不过因为出过国接触过洋人,清楚国外对中国嘚误解才能看到梁思申的怨气,可小姑娘能这么生气多少也说明是有良心的不是?

想到他还差点被逼问至无言以对宋运辉一直想笑,非常好的头脑碰撞他心情愉快地拎起热水瓶去水房,不料转弯就遇到老赵宋运辉心里都是刚才的争论,随口说声“还没睡啊”就想過去却被老赵跟上了。走上几步宋运辉才醒悟过来,再看老赵一个劲吸闷烟他一笑,走到空旷处问:“你已经知道了”

“废话,看你笑眯眯的反正对你都一样。”

宋运辉一笑:“不一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本来我周末可以验收引桥主体的。”

老赵忽然笑道:“宋厂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还真闹情绪了不成?又不是我儿子那年龄人”

宋运辉笑道:“那是,按说也不应该那我就放心啦,我眼裏只有进度、进度、进度”

宋运辉扬长而去,扔下老赵留在室外夜风强劲,吹得他一身工作服变了形宋运辉忽然想到白天工厂门口衤袂飞扬的梁思申,呵呵可他哪有梁思申那等风姿。梁思申是天之骄子谁不想把梁思申的活法当作理想呢,梁思申几乎是他从小理想嘚具体表现

小雷家春节前分福利照旧,全村老少乐呵呵分享果实谁都看得出可能的水深火热,但谁都没放在心上想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下来,大家都已经相信村子相信雷东宝相信他们的生活不会出差错。这不丰厚的福利一点没变不是?除了小雷家顶端的这几个

雷東宝和红伟忠富正明几个都跟杨白劳似的躲了出去,他们虽然有意拖欠部分国营企业的货款不还可心里总是存着欠债不还的歉疚,年底┅到一众债主蜂拥上门,他们只得避了出去雷东宝自然是躲到韦春红的饭店里。

唯有大管家雷士根没法躲于是他在村办被黄世仁们圍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坐在最中心的士根天天呼吸不畅

士根心想,再这么下去他即使不给讨债的拿口水淹死,也得被大伙儿围住闷死好在雷东宝得知他的苦处后,通过***遥控指挥纠集村子里一帮男女老少,拿几根毛竹封住村口大路谁想进村,问清楚若是来讨債的,坚壁清野于是,立竿见影地小雷家村又复世外桃源,雷东宝和红伟他们又悄悄回了家门

随即有上级部门来电询问此事,士根佷担心小雷家的赖账手段会被上级机关处分可出乎他的意料,来电关心之后便没了下文或许,此刻来电部门也正轰轰烈烈筹划着欢度春节呢谁耐烦管什么愁眉苦脸的事儿。

陈平原也来过***也是士根接的,陈平原稍稍过问了一下有人要债不成的事就要雷东宝打电話给他。士根有心想劝雷东宝装不知道但雷东宝说怕啥,怕谁都不怕陈平原结果果然,陈平原啥都没提起只说晚上一起到市里吃顿飯,认识几个邻县的致富先进带头人

雷东宝一听这等饭局,没二话跨上摩托车就去。到一家门面装饰堂皇、闪烁艳红霓虹灯的饭店门ロ停下车身后“吱”的一声,一辆崭新漆黑的轿车几乎是顶着他摩托车后轮停下雷东宝往后一看,见车上下来一个穿黑皮毛领大衣的胖男人随即车子另一边下来一个司机,帮拎着一只才两个巴掌大的手提包派头十足。

待到走进饭店落座雷东宝才知,车上下来的那個胖子与他同桌一桌十二个人,除了陈平原和一个邻县的书记其他都是雷东宝式的人,环肥燕瘦以环肥居多。那个跟着雷东宝下车嘚胖子就坐在雷东宝身边说起话来声若洪钟。一介绍雷东宝就知道这胖子是谁。那是邻近市区一个村的村支书原先是个体户,卖小伍金的发家后将全村人带动起来,全村人投桃报李一致要求他做村长做书记,上面一纸任命他真就干上了。正好这几年流行羊毛衫他发动家家户户添置羊毛衫机做加工,先跟几家上海羊毛衫厂搞联营后来踢走联营厂自己挂牌生产,村子里先是遍地开花的羊毛衫作坊然后变成遍地开花的羊毛衫小厂,等到去年那胖子要村民集资在国道边开了一家很有规模的羊毛衫批发市场后好几家羊毛衫小厂脱穎而出,成为颇有规模的中号厂

那胖子支书在饭桌上说,现在他不用管别的只管收钱。但他也有宏图大略那就是大力引进资金。那胖子口才好能说,滔滔不绝听得雷东宝异常艳羡。而那胖子跟说书似的说起引资时候的所作所为诸如发动全村老少突击打扫全村卫苼,甚至玻璃都擦得干干净净诸如村里出钱统一将村屋外墙粉刷一新给资方良好印象,诸如借钱买日本产皇冠车向对方展示经济实力等,都让大伙儿听得赞叹不已雷东宝听着这些,眼前不知不觉浮现出当年参观天津大邱庄时候看到的一幕一幕那豪华气派的德国奔驰車队,络绎不绝的参观者

等吃饭结束,陈平原特意把雷东宝叫到车上意味深长地道:“那胖子,我早认识以前他还是学你先进事迹嘚积极分子。我今天特意叫你来跟他见见面听听他这些年做了些什么。雷老虎啊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你落后了,无论从思想还昰行动上你都大大落后了。”

雷东宝被陈平原激得无话可说抱着双臂“呼呼”冒粗气。硬着头皮才说一句:“我这是艰苦奋斗”

“艱苦你个……”陈平原生生将一句粗话咽进肚子里,“全县都知道你小雷家现在满是讨债的讨债的还告到县里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伱原先那套模式不行了,此路不通了需要改换思路,另找出路我为你好,你可别因为我骂你几句就好心当作驴肝肺你小雷家何去何從,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雷东宝瞪着眼睛,牛蛙似的鼓了鼓腮帮子可最终没说出话来。陈平原斜眼看着见雷东宝一直不表态,生气叻捞过手去打开车门,推推雷东宝道:“你下车前我最后再啰唆几句。今天这顿饭是我特意为你组织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你看看原先比你落后的人现在如何比你先进。你雷老虎如果还有一些血气还是个男人,你做给我看”

看着陈平原的车子扬长而去,雷东宝待茬冷风里差点吐血他雷东宝,如今就这么被人瞧不起了吗小雷家目前发展平稳,反射炉爆了之后他们没给贷款压死雷东宝本已感觉洎己英明伟大。可是这话经过今晚一顿饭他再也没脸提了。一比较长短胖瘦全都盖不住。尤其是人家当初还是学着他的经验发家如紟反过来可以做他的榜样,饭桌上给他传授合资经验叫他一张老脸往哪儿搁,他还有脸说小雷家不错吗

雷东宝闷闷不乐地回到韦春红那儿,辗转不能入睡

这个春节,他没去宋运辉家只打了***去,但前岳父岳母没接宋运辉倒是跟他讲了不少时间***,但雷东宝最想知道的如何引资的事宋运辉也不知道。雷东宝又打***给老徐拜年也是急切地问起引资的事,但老徐建议他因地制宜未必一定要趕时髦。但雷东宝不觉得这是赶时髦这就是来钱,他最缺的就是钱

春节过后,忠富继续快马加鞭地赶他的冷库工程雷东宝则是找县裏找市里要求介绍引资。终于在一次市领导外访后传来一条消息有一家台商准备过来考察投资环境,打算成立出口用的冷冻肉食品加工廠市里要求几家候选对象各自写上自己现有优势,供台商选择雷东宝得知这一信息简直喜出望外,凭他手底的养猪场这台商不正是沖着他小雷家来的吗?这整个市整个省又有哪家集体有他小雷家那么好的底子,拥有那么多的生猪存栏

忠富却表示疑问。小雷家的猪場办得好好的得来的收入全部归小雷家自己,何必要另找个老板来管着这反对被雷东宝呵斥了,雷东宝说忠富小农经济以前只看到眼前两口鱼塘,现在只看到小雷家一个养猪场忠富将信将疑地,合着秀才士根做出一份非常说明问题的报告递交市里相关领导。大家汾析以后都觉得这事儿能成,小雷家几乎万事俱备

因此不等市里给回复,雷东宝就先布置下去让村里立刻展开大扫除。房子是不用刷了都是整齐的新房,但还是买来石灰把所有的树,包括行道树和山上的果树在近地处都刷上一层白灰,远远一看非常齐整。杂艹拔了玻璃擦干净了,村里的水泥路都用高压水***洗了谁走进小雷家,都会感到眼前一亮

为了工作,为了引资雷东宝一丝不苟,鈈耻下问去胖子那学习经验。市里也重视台办也来了人,查看墙上有没有比较敏感的标语市里来人还酒后吐真言,说看了那么几个候选点就小雷家的是最起眼的。

在一次次地按照台商方面的要求补充材料之后不久,市里就传来消息台商准备过来考察,而小雷家排在第一名这个消息传到小雷家,雷东宝立刻让四眼会计打开久已不用的广播喇叭大声把好消息传遍整个小雷家,小雷家人沸腾了

雷东宝抓来村里主要骨干商量了一下,决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花血本买辆进口汽车研究来研究去,大家又觉得一辆太寒酸不如买兩辆桑塔纳,人家也是合资的没比进口差多少。大家还筹划着等台商到来那一天桑塔纳自然是要出动的,而村里还要把所有摩托车也召集起来擦干净打足蜡,整整齐齐排在显眼处震一震那些台商。小雷家别的不说多的是鲜红的进口摩托车。

说到做到雷东宝立刻讓村里车队负责人四宝着手买车。因为有招商引资这么个大任务摆在面前市控办(市控制社会集团购买力办公室)特事特办,很快办下各项审核程序四宝立即带着人乘火车去上海提车了。小雷家刚刚存起来的一些钱当然给搜了个空好在县里特批一些贷款,总算把购车款圆满解决

台商来的时候,小雷家一深蓝一深咖两辆桑塔纳开去火车站迎接接来齐刷刷四个台商,都是穿深色西装打笔挺领带,雷東宝看看自己一伙儿人一样的西装领带,怎么就不如人家的挺刮呢不过,别看是台湾人鼻子眼都差不多,最多他们皮肤白一些细腻┅些

车子顺省道开往小雷家,正好山上层层桃李花车子里的台商都指指点点地说真是太美了。正明妻子普通话好文化程度高,人长嘚靓由她跟台商介绍说这是村里集体种的果树,有些什么品种用养猪场的沼液沼渣培育。雷东宝当兵几年普通话也能说,可他说话哏吵架似的怕吓到细声细气的台商,不敢多说就坐前面听着。但他此时吩咐司机把车子开慢点让台商看个够,他听得台商似乎挺是贊赏

但是,等到带着赞赏表情的台商走出车子站到空地上,立刻就有人耸耸鼻子敏感地问:“什么气味?”

雷东宝闻了闻心想什麼大不了的事:“电线厂的味道,闻着闻着就习惯了以前才臭,沼气池没造好的时候进村就是猪粪臭。”

几个台湾人议论了一下跟雷东宝提出要到电线厂看看。经过河水墨黑的小桥四个台湾人饶有兴致地跟着正明把登峰摸了个遍,最终找出臭气源头又同时找到废沝源头。四个人对着塑料原料包装袋上面的说明认真研究了好一会儿又窃窃私语商量一阵子,有人开始摇头但四个人还是又参观了养豬场,以及其他鱼虾大棚还把预制品场和开工一半的铜厂参观了个透,没吃晚饭由小雷家的车子送回市里宾馆。

当晚陈平原气急败壞地打来***,说事情黄了台商提出,小雷家村污染严重不适合开办食品加工厂。

雷东宝不信借口,这纯粹是借口台商一准不是嫃心投资。然而几天之后,县里传来消息台商选中一块被市里排在末位,几乎可称作是不毛之地的地方不仅要办食品加工厂,还要發展大型养殖场

雷东宝真是彻底搞不懂了,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结局究竟陈平原说的污染严重算是怎么回事?

雷东宝终于想到宋运辉几姩前一个冬天曾经就电线厂的污染问题差点跟他翻脸的事。他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立刻打***过去问。宋运辉没想到小雷家的引资工莋居然会在污染问题上吃瘪问清当天台商参观详情,便知污染问题出在哪儿污染会对人身体造成何种影响,既然如此一家做出口食品加工,质量要求极其严格的工厂是不敢冒险在这种污染环境下开建的

雷东宝这才明白原因所在,看着台商说到做到果真携巨资进入,迅速开工建设而那些轰轰烈烈都与他小雷家无关,他心里不知道是后悔还是难过总之沉闷了好几天。而小雷家这回为了台商的参观又背了几十万的债,整个一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

而且大好的机会,一个本可以令雷东宝恢复扬眉吐气的大好机会就这么眼睁睜溜走了。这简直比机会没来敲过门都令人难受、难堪晚上一想到前两天的不幸落选,想到落选前村部响不尽的来自各部门要员的关心電话和之后的冷落雷东宝心中无限的失落,辗转无法入眠他心里生出疑问,他真的不先进了吗

正好韦春红收了店铺打***过来,韦春红一问要不要给东宝留着门雷东宝就不耐地道:“你不是买木兰了吗?”

韦春红幽幽地道:“你妈在吗你妈在我就不敢来了。”

雷東宝郁闷地道:“我心情不好你别挤对我。”

韦春红知道雷东宝这个人只是轻柔地道:“虽然你心情不好,可有些传言我还是得告诉伱你可以着手有个打算。自打传言台商是因为小雷家污染问题放弃你们后我今天听到传说,说小雷家的猪是死鱼死虾喂出来的猪肚孓贱,吃了不会死人常吃这种猪肉得出问题,尤其是小孩子又说小雷家的鱼虾牛蛙是拿猪粪喂大的,那些鱼虾牛蛙肚子里不知道多脏说小雷家人断子绝孙,做得出那么脏的事难怪台商不肯出资。”

韦春红还说着雷东宝已经嚷嚷上了:“说什么话,说什么话!”韋春红没有中断,临了又问一句:“真不给你留门了那我关门睡觉了。”

雷东宝忙道:“你话还没说完你赶紧来一趟。”

“累了再說到你家又得听教训。还有什么话”韦春红有些期待,期待雷东宝说出她想听的话

雷东宝道:“有人送我一只金戒指,很小比你戴嘚小,我转送我妈了我说是你送的,她收得挺高兴”

韦春红在***那头撇撇嘴:“我也想着戒指呢,手指头还空着好几根不去你那兒了,一天站下来很累”

雷东宝道:“明天有人再说起,你给辟谣什么话呀,谁那么没良心喂屎给鱼吃”

韦春红有些失望,有意违拗:“我没本事又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说了也白说经不起别人一声问。”

“少来少来,你这张嘴活人能让你憋死,死人能让你氣活你能没本事?”

韦春红干咳一声道:“明天……你跟忠富他们说一声,我这儿不要牛蛙鱼虾了传言一传开,估计没人吃那些進货也卖不出去,你还是想个办法吧”

雷东宝一愣:“你怎么能带这个头,你得给我拿饭店当辟谣的桥头堡你饭店里也不进鱼虾,人镓不更相信了”

“呀,奇了你不想点主意扭转局面,靠我饭店里摆满小雷家的鱼虾有什么用就算把我饭店拖下水,你小雷家不吱声照样没人信。还是别牺牲我了你想办法吧。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放下***雷东宝心想,难道真有人相信这事即使小雷家想喂鱼虾吃猪屎,那也得喂得下去啊鱼虾又不是狗,还能吃屎鱼虾吃得才精细,不是特配的料不吃雷东宝暗自也为传言与塑料无关而感到侥幸。他打算再看几天他不信那么荒唐的传言会有生命。

杨巡率领弟妹三个以本村有史以来最盛大的葬礼送走母亲凄然回到母亲喑容犹存的家里。一路上总是有人与他打招呼他都是阴着张脸,两只眼珠子没有热度不,是低于零摄氏度

杨速杨连自觉地去灶头忙碌做饭,杨逦哭着跑上楼去将房门关得山响。三兄弟齐齐看着楼梯方向杨速打破宁静,道:“大哥老四不知道出去挣钱有多辛苦,她对你暂时的不理解你别放在心上。”

“我怎么会跟她闹脾气我现在只想一个问题,要不要给老四转学去我那儿你们两个都上大学,老四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杨巡话里充满担忧可依然面无表情。

“转高中会影响以后高考老四转去大哥那儿未必能进那么好嘚高中。我们高中别的不说老师猜题几乎能猜到一半。”杨连就事论事“而且就是转学,也不能转户口老四以后还得回来高考,挺麻烦”

杨速道:“大哥别急,我再半年就毕业我争取分配回来,看着老四”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接下来的半年。唉要不我把那边市场先放一放。”杨巡无奈地想到好歹寻建祥是个够朋友的人,交给寻建祥半年他家里市场两地跑,应该问题不大

杨速道:“要不還是我退学吧,最后半年反正也不用再学什么待着只为一纸***。中专***算不得什么值钱货老四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不算什么户口很算什么。你们一定要进国家单位我这半年两头跑跑,那边的大寻我能放心”

“别说了,家里一个个体户够了你们都给峩吃皇粮,过安稳日子”

“我不是这意思。大哥问题是现在……”杨速顿了顿,招手叫杨连替代他坐灶窝他走出来附杨巡耳边轻道,“问题是现在老四看见你跟看见仇人似的她能听你的吗?别你管着她她变本加厉地别扭,她让妈娇惯的”

杨巡看看杨速,心想老②说得对妈刚过世的时候,杨逦哭得死去活来但才回过气来,就跟他吵架把去年寄的信翻出来说事,说他害死了妈杨巡自己都悔嘚不行,哪里会解释就任着杨逦哭闹。这几天里杨逦正眼都不瞧他。可是又怎么能叫杨速退学个体户朝不保夕,他味道吃够杨速鈳以堂堂正正做国家干部吃公粮,他再活动一下帮杨速找个好单位哪里用得着跟他一样天南地北地吃苦。杨巡一时难以委决

但是想到媽妈临终时候的殷殷嘱托,他心里想怎么都不能辜负妈的期待。

灶窝里的杨连插嘴:“大哥我可以申请停课一年,而且我还可以督促咾四读书除妈外,她最听我的”

两个弟弟如此懂事,板着脸的杨巡鼻子酸酸的他更得照顾好那么好的弟弟们的前途。

饭菜做好三兄弟都是有意无意地选择了全部吃素。杨连上去叫杨逦下来杨巡本来还以为杨逦会赌气不下来的,没想到杨逦的脚步跟着杨连的下来了但是杨逦才现身在楼梯间,就霹雳似的扔下一个炸弹:“我要分家”

杨巡愣住了,立刻一双黑瞳瞳的眼睛射向杨逦杨逦本来挑衅似嘚看向杨巡,一见这目光立刻吓得浑身一寒但还是坚持着尖叫:“我要分家,我自己过”

杨连想都没想,转脸就问:“为什么”

“峩不要跟害死妈妈的人住一起,我要自己过我从今以后只有二哥三哥。”杨逦倔强地表明她的态度

杨巡墨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心Φ光火他和杨速在杨逦这个年龄的时候早就开始出去做小生意,看人眉头眼色挣钱养家糊口,哪里敢如此放肆但他隐忍不发,毕竟昰他害死了妈:“吃饭吃了再说。”

杨速没杨巡好耐心见此低声喝到:“老四,妈尸骨未寒你这么快就想拆家,你不怕妈难过”

“妈会支持我,我从小就跟妈睡一个被窝妈的想法我最能理解。我要分出去我不要跟害死妈的人有瓜葛。”

杨速再次喝道:“胡说夶哥辛苦养家,你体谅过大哥的辛苦吗我们一家最无知的是我们三个,我们对家里一点贡献没有还拿家里的吃家里的,我们才是榨干媽妈生命的凶手我们如果能分担一些大哥的辛苦,还用得着妈妈出力吗老四你不许胡闹,家里已经失去了妈妈我们家不能再分了。”

杨巡不由看看杨速有点刮目相看,没想到以前一直依附他的老二已经有独立见解。看来中专里面当学生会主席还是很有好处的杨邐却道:“没有,我们已经够吃够穿是他好高骛远、盲目扩张,才会害妈妈那么辛苦”

杨速道:“你以为大哥做生意跟坐机关一样,烸个月稳稳进钱吗我起码跟着大哥去东北做过,做生意不进则退一天不努力就被人逐出市场,没有饭吃妈妈比你懂得多,妈妈都没說大哥你说什么?”

杨逦怒道:“你不要以为妈妈走了你得靠着他生活就心甘情愿做他狗腿子,做人要有骨气不吃嗟来之食。”

杨連忙道:“别口不择言”

杨速也光火了,怒道:“好你不吃嗟来之食。你过来我给你算账,看你这几年吃了多少嗟来之食大哥出詓做生意前,我们家只有一间破屋和几百块钱的债还有我们五张嘴。真要认真算抵消过后,家里一份家产都没有是大哥这几年挣的錢帮妈解脱困境,又造起房子付出我们学杂费,还有你身上的衣服你真要分家?告诉你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你还得赔大哥这几年贴茬你身上的钱你分啊,妈妈辛辛苦苦把一个家维持到现在妈妈最宠你,妈妈去世没几天你却是第一个跳出来闹分家老四你还是人吗?”

杨逦一时说不过杨速又没杨速声音大,早已泪眼婆娑一时顿足道:“狗腿子没你这么做的,妈才去几天你就欺压我你心里才是沒妈妈。没关系你尽管逼我,你可以一分钱也不给我我自己出去工作养活自己。”

杨巡旁观着心里为杨速的理解感动,但更对妈妈愧疚他伸手压下杨速,声音不高地道:“吃饭吵什么吵。”

杨连伸手拉杨逦但杨逦扭身挣开,一战失利又要转回楼上,以绝食抗爭杨巡猛拍桌子,喝道:“杨逦吃饭,吃完要分就分”

大家一时都愣住,呆呆看向大哥杨巡黑着脸先坐到桌边,又黑着脸道:“楊逦盛饭。”

杨逦看到杨巡墨黑的眼珠一时脑袋一片空白,鬼差神使地真去灶间盛饭杨速急道:“大哥……”杨巡沉着脸摆手阻止楊速,高深莫测地坐着一声不吭杨连忙去帮忙盛饭,与***一起捧饭出来四个人各据八仙桌一边,闷声不响吃饭但谁都没胃口没心凊,都是马虎吃一碗了事

杨巡吃完,将饭碗一推道:“开始分家,我说了算老二说得没错,家里本来是负资产早已被我们四张嘴吃空。但老二忘记一件事我们每人名下还有一份承包地。我们四个现在谁都不像种地的名下的地都转包给别人。每亩半年六十块杨邐名下四分地,一年四十八块老二老三名下现在没地。老三以前帮着卖鸡蛋挣钱我折算给你三年工资,每个月八十逐月给你。老二貢献更大毕业前每月三百。老四你没贡献但你还没成年,不足十八岁你依然可以住家里不搬,一直住到十八岁你生活费自理。这樣分配你们有没有异议?”

杨连这回难得第一个发言:“我不分家大哥你一分钱都不用给我,我就是不分家……”但说到一半却见夶哥冲他偷偷使眼色,他一时不知怎么办但立刻噤声,感觉大哥有话要对他说

杨速感觉大哥行止怪异,因道:“大哥你即使要分家,今天也不是时候你若真分家,我也不会要你一分钱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老四你上去好好想想,老三我们收拾桌子。”

杨巡看着杨速眼眶热热的,满心安慰他怕自己失声痛哭,掏出香烟猛吸杨逦早就抽身上楼去。杨巡吸完一支烟才能跟去灶间杨速先輕道:“大哥,老四这人冲动她现在自以为悲壮得很,你别生她气我们不能分家,你的钱我一分不要”

杨巡叹声气:“老四这人,峩现在不担心别的只担心她自暴自弃。就像你说的她现在悲壮得很,她就像炮仗一点就爆。依老四的脾气一时三刻想让她讲理,難我刚才吃饭时候想了,她也不小啦就算是你退学跟着她,老三停学一年管着她她要自暴自弃,你们管得了她要是个男孩,我随她了可她是女孩,她乱来会吃亏死我只能将计就计,老三这任务就交给你。”

杨连不知道怎么执行但忙上点头道:“好,我等开學就回去学校申请”

“不用,唉……我恶人做到底吧明天我再提分家,你们都装作勉强答应老三,以后老四的生活费我都打给你鈈限多少,要用多少给你多少你计算着用。你回头装生我气跟老四一起背后抱怨我去,骂我小生意人没见识眼睛只盯住钱分家都一萣要搜光刮光,不给你们活路……”

“大哥!”杨连出声反对

杨巡摇头,轻道:“听我说完你这么跟老四说,争口气咬牙忍一忍,伱们两个艰苦几年一起用我给你的工资,你的奖学金还有你勤工俭学来的钱。你说你未来是重点大学毕业生老四也一定要考上重点夶学,你们要骄傲地拿血红***给压迫你们的初中生我一记最响亮的耳光这是唯一给妈妈报仇的办法。老四现在恨死我只要能让我生氣的事,她什么都会血性地去干大概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她接受你的钱活命,激她钉在学校里不要命读书等以后,过了这难关她气頭过去,再跟她解释吧”

“大哥,这话我说不出”杨连一脸为难。

“说不出也得说这是任务,为老四好一定得做。本来可以交给咾二可老二已经早爆了,不可能再让老四相信”

杨速皱眉道:“大哥,别急再想想其他办法。这办法……太邪门了点吧太委屈你。”

杨巡点头:“我现在心里很乱好吧,先拖几天有新办法的话,就照新办法做没新办法,只有从权不要计较过程,我们只看结果老四不走弯路就行。”

两个做弟弟的都一筹莫展尤其是杨速,虽然早知道大哥以前做生意时什么办法都用得上鬼脑子特别灵,可怎么都想不到大哥处理家务事也是不拘一格可暂时他也想不出有更好的办法,杨逦从小被宠得太倔了

四个人清冷地度过第一个没有妈媽的春节,杨巡不知挨了杨逦多少白眼杨逦始终梗着脖子一点不肯被哥哥们说服,三个哥哥最终不得已只能拿出分家这一激将的法子,四个人还郑重其事地在协议上按了手印杨逦果然被杨连激得热血沸腾,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用***回击老大杨巡见激将法成功,心裏虽然非常难过可只能装作愤然。杨逦不知看着杨巡的愤怒,她觉得自己胜利了

杨巡装样装到底,虽然非常不放心弟妹三个可还昰给最懂事的杨速留下钱,自己装作被气走心里一直念叨着家里不要出事家里不要出事,好在杨速懂事隔三岔五给个***汇报一下。毋亲去世后这个家需要艰难地调整重心,家里的每个成员也需要艰难地调整重心

杨巡虽然担心家里的弟妹,工作的事则是一点不敢耽誤他除了抓紧时间给头头面面的人物拜年,也一刻不拉地抽出时间先单***匹马去市里次高大厦里的国际信托投资公司探路。

杨巡骑摩託车到国托楼下见门前广场一排排自行车后面,有一排全部放的是摩托车他一向最烦摩托车与自行车混放,取出时候得扛走好几辆自荇车才能把摩托车取出因此见到广场上有专放摩托车的,他立马放车过去而毫无疑问,一个收钱大妈不知从哪儿机警地钻出来问他要錢

杨巡几乎是职业病似的,在这么一长溜摩托车阵中嗅到财富的气息。他一边停车一边顺口就跟大妈搭话:“这儿人富啊,那么多囚骑车上班”

大妈道:“大半是国托的,瞧瞧都是新买的。”

杨巡一听心头一震,连忙拿眼睛好好打量眼前崭新的摩托车立马决萣返程,不上去了坐驾还不如国托普通员工,上去铁定被人看不起这世道先敬罗衫后敬人,人家怎么肯掏钱贷款给他杨巡做了这么幾年生意,借钱还钱是家常便饭他最清楚借出方的心理:借债的人越富,越光鲜越借得到钱;越穷,越需要钱越借不到钱。

回去自巳市场里的办公室见几个前市场员工在门口探头探脑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他两只眼珠子只是稍微捎他们一眼就径直进去,理都不理那些本地人,用他们的时候他们干活挑三拣四,暗着欺负他是外地人拿方言背后乱笑;真不用他们,他们又恋恋不舍但杨巡才不怕那些本地地头蛇,他有寻建祥他还有刚从老家带来的一批老乡,老乡一来就接上手把门的把门,把关的把关把市场管理搞得服服帖帖,都有心一同地听他的话因此被解雇的本地人想进门闹事都别想。

而市场门口原本乱停乱放抓了这头乱那头的三轮车大板车,也嘟整齐了许多起码,让出一条可以让人货方便进出的宽道来老家人就是让人放心。

与寻建祥商量半天洋***换炮可是买大发没派头,潒出租车买桑塔纳又太割肉。好生委觉不下又想到买车钱能不能算到成本里面抵税?要是能抵税等于国家帮着出车钱。杨巡一想有門赶紧找去税务局咨询。

寻建祥等杨巡走后起身出去市场巡查。这市场即便是哪儿钉子稍微露出一点锈斑,他都是知道的而出身消防重点单位的敏感,让他对市场的消防也加倍小心所有干粉灭火器上面的压力表,他每天都要亲自查一遍不行就换下。虽然杨巡曾經如释重负地跟他说过开市场有一个好,只要房子不塌不垮火烧水淹都没事,旱涝保收因为里面的货物都不是自家的。但总不能掉鉯轻心吧寻建祥笑自己可能是跨入中年了,现在做事异常周全小心

如今他成家立业,收入稳定住的是东海厂的市区宿舍,宋运辉给搞特权硬是分给他妻子一套两室一厅的,现在他只等着妻子怀胎十月生个小子出来宋运辉曾笑话他,说他现在一点浮躁的心都没了昰,他现在生活有盼头有准头,还浮躁个头不过他生活也有压力,他现在要给怀孕的妻子最好的营养和最愉快的心情以后要给生出來的孩子最好的环境和最好的教育,也让孩子学宋运辉的女儿活得跟小公主似的,他这爸爸得为儿女努力

寻建祥笑眯眯地巡视完市场,又跟市场里摊户聊天了解生意动态有他在,杨巡都不用操内部管理的心

杨巡跟跑进自家家门似的跑进税务局,走进门这个办公室打個招呼那个办公室打个招呼,几乎是全部招呼遍了楼道里响彻大伙儿欢快的笑声了,杨巡才跑进他专管员的办公室专管员看见他就笑,但笑眯眯地没说话杨巡走过去二话没说就操凳子夹在专管员和一个胆怯的企业会计中间坐下,满不在乎地看看那会计才对专管员噵:“你看你,你看你我不在,你一个春节就饿成这样子前胸后背排骨都看不见啦。”

专管员哭笑不得:“啊呸你才饿成一根条肉,扔巷子里狗都不理”

“狗能不理吗,狗可爱舔我一口哥们儿,我有个事情紧急着要来请教你路上狗追着都不停一步。”

专管员立刻扬起严肃的脸嘱咐先来的会计出去一会儿,听杨巡咨询买车的事不等杨巡说完,专管员就轻轻一拍桌子道:“你等着,我替你问問有家单位那辆拉达有没有卖掉,好歹是进口车哈哈,苏联的”

杨巡笑道:“要还在,以后狗都别想舔到我了”

专管员笑着作势偠拿话筒扔杨巡,杨巡也是笑嘻嘻的等着专管员打好***问好情况,他就力邀专管员一起过去谈正好也是下班铃响,两人说说笑笑地絀去先吃饭喝酒都没注意到走廊上那个先来一步的会计无奈的脸。

杨巡和专管员酒足饭饱后去到那家过去曾经辉煌过一阵子的集体单位见那领导比较老实,等寒暄过后带他来的专管员走了,杨巡就说什么都不肯付钱买车硬是跟那领导谈下租车一年,一万五千块给那镓单位入账两千块私下给领导自己,大家倒是皆大欢喜

回到市场,却见宋运辉在他忙抢上前去问好斟茶。宋运辉见杨巡红光满面畧有酒意,再说大家也是熟络无拘就随随便便问一句:“你今天忘戴黑纱了?”

杨巡默默将外面皮衣解开露出戴在毛衣上的黑纱。寻建祥补充道:“有些人没事做看小杨戴黑纱上门,恨不得刨根究底问得小杨哭出来还有人更下作,嫌小杨晦气”

宋运辉一愣,心想楊巡这小子也真是不容易从寻建祥嘴里得知杨母对于杨巡的重要性,可是杨巡这么年轻的人却能把所有感情压在心底见面总是让与他楿处的人开心欢喜。宋运辉很想知道杨巡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怎么想

但眼前现实也不给宋运辉多想杨巡事情的时间,厂里打來***报道一员工的情况于是他又赶到医院,医院里有已经赶来的伤员家属还有码头分管领导之一——老赵。幸好伤员没有大碍看姒口吐白沫,危险万分其实主要还是癫痫引起的。宋运辉代表厂领导慰问几句便放心带着老赵走出门诊,顺手就把车钥匙扔给老赵

咾赵拿了钥匙,禁不住嘀咕:“你全厂安插了多少眼线我练车怎么让你知道了?”

宋运辉笑笑没回答,等坐上车才道:“有人被你占著车都怨声连天了,我还能不知道”

老赵“嘿嘿”两声,却不敢说话点火启动,上路开顺了才一拍方向盘,道:“这车开着爽快高,有劲难怪马厂换皇冠,你还开旧车”

“对,玩机械的都会喜欢”

老赵一时闷住,众所周知马厂的技术上不得台面。单是就囚以群分而言他其实更应与宋运辉靠拢。“我也玩机械你说,码头十万火急的***哪次不是我跑去?我也要一辆”

“我在考虑。機会也就这几天有算是火线入党。等开工运行平稳了老赵,就没你十万火急的事啦”

“那干脆提拔一级不就得了?”

“老马捏着配置提拔的事你自己跟老马说去。”

老赵一时无语节前没被提拔的事还在眼前不远,老马怎么指望得上他气的是老马当面跟他唉声叹氣地说手中没权宋运辉当道,可转身却为任命投上关键一票反而不如宋运辉跟他实打实。宋运辉再提老马叫他如何回答?

车子里闷了恏半天宋运辉才道:“吊机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B方案可人硬要A方案,你问我我问谁?”

“我从呈上来的方案看A方案不错啊……”

“不错个屁,那方案是给内陆码头用的我们是海边,我们得考虑空气较高腐蚀性还有台风。B方案是我从市气象局拿来历年气象资料根据五十年一遇台风最大瞬间风力设计的,A那种花架子有什么用”

“这问题说起来我得批评你,你这单***匹马个人英雄主义的作风偠不得你有想法,有好的想法为什么不拿到工作会议上讨论?现在你做一套老黄做一套,眼下这么紧张的收工时期你们怎么能如此浪费人力物力?”

“好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老赵愤愤地把车子停到路边才有可能腾出脑子好好说话,“你怎么知道我没跟大家討论为什么你这么肯定?那是因为你们心中都有成见都以为我没上我心中有疙瘩肯定要反老黄,不仅你这么想码头谁都这么想,我現在做人有多难你知道吗我说什么都有人猜测出另一层意思,怀疑我对老黄心怀不轨那你说,我们还怎么坐下来研究讨论彼此取得諒解?”

宋运辉听了不由“哦”了一声心说倒是有理。接过老赵递来的香烟两人各自点上,闷了一会儿之后宋运辉才道:“彼此彼此,你、老赵和其他人也一样这么看待我这个一向比马厂做更多事的人事情非到自己头上才知苦痛。”

老赵愣住再次无言以对。对怹几乎与宋运辉的处境一样,都是技术强悍的老二都是被工作追得没时间婉转态度的老二。他以前怎么对宋运辉今天他就没资格喊冤,他沉默上路

宋运辉也不说,两人一直闷到东海等车到办公楼下,宋运辉才拎起皮包推门下车,顺口说一句:“这车你暂时用着峩不在你只能在厂里开,别开出去你没本儿。”

老赵愣了一下看看手中刚拔出来的钥匙,再看看关门而去的宋运辉继续无语,这一刻他的忠心发生动摇

宋运辉回到办公室,秘书告诉他金州的水书记曾打来***宋运辉明白,水书记回到家了打个***报个平安。他忙打***过去水书记精神还挺好,***那头笑嘻嘻地道:“小宋我没看错你。以前你有篇写给部属报刊的文章说要把金州的宝贵经驗在系统内发扬光大,你做得好啊!我看着都替你非常骄傲”

宋运辉笑道:“那都是水书记一向对我从严要求,不过我也只敢到现在才請水书记过来看看早先还担心挨水书记批评。”

水书记听了这话异常欣慰笑道:“不要那么谦虚嘛。不过小宋有一件事我要批评你,你现在虽然已经坐上主要领导位置可在金州时候的工作作风还没改变,我在你办公室看了三天看来你还没掌握领导技巧。你不能什麼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啊你要发动部下,激发他们的积极性同时呢,那也是让他们获得成就感说白了就是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做出让领導看在眼里的成绩了。你不行你得放手,不要搞得跟诸葛亮一样鞠躬尽瘁什么都抓自己手里,你这样下去自己累死,手下人无法提升境界无法培养出一个强有力的管理团队。”

宋运辉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为什么我做主要领导会做得這么苦,如何才能学得跟水书记的一招半式果然水书记看出症结所在。可问题是我现在无法放手,码头一块都还不听我的”

“那也財码头一块嘛。小宋你现在是老二,你现在还无法全面掌控局势这都不是理由。我喝口水”水书记大概是心中又回到金戈铁马的年玳,心情激动了说话飞快,呛了喉咙宋运辉则是一颗心愣是被吊到嗓子眼上,不知道水书记接下来会传授什么真经给他他趁此间隙鈈由想到当年在金州的时候水书记一没技术,二没名正言顺的权力可水书记凭什么赶走费厂长,令刘总工屈就呢

水书记好不容易才笑噵:“我怎么跟说书的一样,还非得卖个关子才行小宋啊,你这时候应该大声喝彩才对我这才有劲说下去啊。”

宋运辉不由笑出声来:“水书记我怎么就学不会您的收放自如呢?”

“那要靠修炼你别好高骛远了。我之所以不肯照你的安排好吃好玩非要跟你在办公室看上三天,你看让我找到问题症结了吧。你有些小清高还想装作一碗水端平。可我告诉你作为一个领导,无论多大多小都要有意识地明确表现出一定的倾向性,你有倾向你手下的人才会明确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从你手里得到好处。你不要做得太隐晦考验手下的智力。只要你表现出倾向你不用指挥,事情自然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谁都追名逐利,你不如亮出大萝卜前面挂着让大家朝着那个方向走。你自己呢省心省力。不用顾忌什么你现在做都已经在做了,不如做得更彻底些”

宋运辉听了不由沉吟:“倾向性……”

水書记笑道:“呵呵,是你以前挺瞧不起的奸猾权术”

宋运辉一时异常尴尬,没想到以前他对水书记的权术不满水书记全都看在眼里:“水书记,我以前不懂事请您谅解。”

水书记又笑:“我又有什么不能谅解的你比我儿子还小,又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差不多也拿伱当自己孩子看啦。你请我去你那里参观又对我坦承布公,我很高兴小孩子嘛,谁没怀疑一下大人呢”

宋运辉放下***,心情久久鈈能平静不过也在这一刻,他知道该怎么处理老赵这个人了下班之前,他知会了一下老马以党组会议的名义下发通知,任命老赵为碼头党支部书记与黄工并级。同时明确通知码头施行B方案。

但是宋运辉暂时无法下放工作全面开工在即,事事都需限期完成没有糾错的时间,他只能继续亲力亲为再说,两年下来东海大权基本掌握在手,他想他应该有所行动了。

因此开工典礼的事他也主抓,不让老马他们插手可以说,自从聆听水书记的指点之后他有点变本加厉地将老马排斥在外。同事们或许是已经习惯这种一人独大的局面也或许是聪明地接受到宋运辉的暗示,大家都顺着宋运辉的心意做事包括码头也没作乱。而黄工则是跟着老马一起被架空了。咾赵好几天面色不自然脾气也大,但宋运辉当作没看见没听见随便他别扭去。宋运辉推己及人他当年对待水书记的时候,何尝不曾別扭过或许现在登高看远了,他能体谅并理解一众人的心理也更能顺势而为。

典礼当天上面来人是免不了的,宋运辉又请来水书记当然也请了丈人和闵厂长。毫不意外地他看到水书记比正当令的闵厂长在典礼仪式上混得更好,到处都是水书记的熟人而水书记则昰非常活跃,全没了过去指挥若定的含蓄

丈人程书记自然是更关心女婿。晚宴之后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女婿安顿好官员们他跟着浨运辉上车去女儿家。翁婿两个相谈甚欢但程厂长提着一颗实地考察女儿境况的心。等到女儿家见女儿没睡觉还等着,听见汽车声早早飞了出来迎接两个老亲家也跟了出来,大家脸上露出的都是由衷的高兴程厂长看得出来,他总算放了一半的心回头,他暗中嘱咐奻儿多多打***回家报告近况反而程开颜不以为然。

招待了两天爸爸程开颜就有点想偷懒了。但程厂长不在乎自己女儿什么德性他叒不是不知道,都是他自己惯出来的等爸爸一走,程开颜就忙打***向丈夫汇报说爸爸老是看着她的文眉皱眉头,就跟宋运辉最初看見她文眉的时候差不多还说她现在真后悔,很想洗掉它可又有点怕怕的。宋运辉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他现在已经看惯程开颜的熊猫眼,早见怪不怪没想到程开颜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他曾经的厌恶。

所谓功夫在诗外典礼只是一个仪式,而仪式背后却是花样百出的人与囚。宋运辉有自己熟悉的人又认识了几个水书记的老友,而更让宋运辉意外的是一个高层带来的两个日本客人,是业内有名的设备制慥商驻北京办事处人员还是宋运辉以前见过一两面的老相识。典礼的时候人多宋运辉只拿出当年陪程开颜学日语还记得的几句招呼语哏日本人打个招呼,到典礼后第二天才有时间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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